第17章 她只能舍命一博
一月后,徐稚回府还是问的那句话:“太子妃在哪里?”
管家想了想:“大概是在内院吧。”
踏进内院,再没有那跳着跑着迎来的身影。篱内的蔷薇还是那样红艳的开着,桌上的茶盏还是那样整齐的放着,镜台边的木梳还是那样躺着,一切如旧,却哪里都没有那个人。
内院没有,东宫没有,官兵搜了满城,哪里都没有。我还是迟了吗?徐稚问自己。
她走的利落,轻而易举的转身。
疯了癫了狂了傻了。他身上有重担,过后还只能是太子。
太子越来越像太子,高贵冰冷,凌厉威严。从此以后,侍卫严厉把守着内院,再无丫鬟太监进出,人们只知道那美丽的人儿被禁足了,却不知她早已消失。
一年后。大成皇帝驾崩,新帝继位,皇后乃元国和玉公主,后宫无妃。
“公主公主,你看看我刚刚从山下买了风筝回来,这燕子的形状真是好看。”
小铃从院外跑来,此时已是大好,云楮医术承自第一门派云居门,比那云澄少主都更胜一筹,如此冰雪聪明又风华绝代的妙人,让老天好是嫉妒。
云楮看着小铃朝自己跑过来,嗔怪道:“慢点,别摔了。”
小铃小镜此时已是双十年华,过了待嫁的年纪,云楮三番四次想要把这两个人送走,却是哪一个人死也不愿意离开,云楮只好作罢。
窗外的春花此刻开得正是灿烂的时候,红绿相见,纷乱的颜色差点迷了走在山间那个恣意潇洒的男子的眼,小镜跟在身后。
男子看着小镜,几番欲言又止,终于问道:“她还好吗?”
小镜手里捏着一朵红艳娇嫩的山花,看着李堂珏,红了眼眶,“主子她……还好。”
小铃坐在云楮身边,拉着她指着院里那柱美人蕉,“主子你看,冬天还美得红艳娇嫩,转眼就成了这幅残花败落的模样,真是好……”
话没说完,小铃提起手啪的一声脆响,一掌打红了自己的脸,噗通跪地,“主子,我……”
云楮笑道:“你干什么,快起来。”
“我不起,主子责罚我吧,我这嘴下贱,”小铃恨着看这地上,语气带着无端的厌恶,“撕烂我这嘴好了。”无比厌恶痛恨着自己。
“快起来。”
“不起,主子若不是为了我……怎会……怎会这样,我……”小铃仰着脸摸着自己的眼泪,看着旁边的房柱,恨不得一头撞上去一了百了。可是这命是她好不容易换回来了,自己怎么去辜负呢?
李堂珏到小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此刻春花骤然变得凄艳,落在血红的朝阳中,春风乍起,还带着冰寒之意,刺骨凉人。在山间吹起一阵萧索的啸声,仿佛在哀鸣。
窗前,一个状似老妪的人,低头焦急的看着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满脸黄斑,褶皱,可是那容颜依稀,不正是当初那个倾国倾城貌的和玉公主是谁?
“起来!”一贯绵软好听的声音里带着隐隐怒气,和苍老的面容极其不相符,“你这样是要叫我生气吗?!”
小铃倏地站起身,转身朝外冲走。
云楮无奈随着她跑去的背影望向窗外,看到院中的潇洒男子,忽然一笑,“来啦。”声音清而动听,带着欣然笑意。
李堂珏踏门而进,神色姿态没有刚才的沉痛惋惜,此刻已是十分自然。“每次都让你看场闹剧,真是不好意思。”
云楮赶紧请他落座,吩咐小镜去拿上好的酒酿,“我这桃花酿可是别人从明石山带回来的,我娘酿的,这次你就带走吧。”
“筑紫皇后的酒,我李堂珏喝几口也心满意足了,还敢带走?”
云楮笑嗔一眼,“若不是你,我在这山上风霜雨淋,也够死几回了。”李堂珏一听,急声说:“不要胡说!”
“行行行,不胡说不胡说,”云楮笑得开心,见了老友笑红了脸,“那你说说,他还好吗?”
语气淡然平静,眼神里熠熠闪着久违的亮光。李堂珏看了心里倏地一疼,道:“很好。”
“说起来,我又是找你来帮忙的,真是……”云楮有点不好意思,可是这个忙除了找他自己真是别无它法。
“无妨,至交好友还需要说这些客套话!”李堂珏是一个畅快人。
“我想让你带我进宫看看他。”云楮定定的看着他,生怕他不答应,眼里有些许恐慌,李堂珏把那恐慌的神色看在眼里。这么久过去,云楮从来都只问他的状况,他三番几次提出带她回去看看,她都婉言谢绝了他,可是为什么这次竟然主动提出来了。
云楮赧然的笑,“我只是很想他。”
云楮被李堂珏打扮成一个太监的模样,进了宫。宫内真美,花团锦簇,到处都是奇珍异草,美得四季都是春天,走过去些许几个侍女,皆是姣好的面容。
云楮二十一年来,第一次发现,原来皇宫是这么好的地方。
云楮远远的看见了那个人走来,绘绣着华丽章纹窄袖绛红绣龙袍,都不像是出自人间的巧夺天工。剑眉星眸,俊美无双。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云楮看得痴了,双脚生根再也挪不动步子,也再不知自己该用什么表情,做什么动作。
世间的一切都静谧了。
一丈之外,一个太监突然厉声喝道:“大胆奴才!还不跪下!”
云楮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跪倒在台阶之下。那人目不斜视的自她身旁踏过,“堂珏,你怎么来了?”声音清冷,虽是问句,半分不带疑惑,只是一句随意说出口的话。“近日西北地区不太平啊。”李堂珏为了不让他疑惑,说着一些政堂上的事。
没有人让云楮站起来,云楮跪在地上,她也没有力气站起来,出神怔怔得看着地,眼泪簌簌的流,唉……怎么又流泪了。这明明是开心的大好日子。
突然一只脚猛然朝云楮肩上踢来,只听一声尖喝:“狗奴才,你在这里哭什么!”云楮下意识狠眼瞪去,眼中的威慑让太监心中狠狠一惊,差点吓跪在地上,一个小太监怎么有这样的眼神。随即看见他趴跪在地上,又觉得这就是一个小太监,抬脚又踢去:“你还敢瞪咱家,来人呐。”
“何事吵闹!”
李堂珏快步出了亭外,看着趴跪着的人,心里一阵痛惜,喝斥那太监,“你干什么!”
太监被一贯温雅的李堂珏这样一吼,吓得噗通跪地,“回禀王爷,这小太监在这里哭,皇上还在里面,这……这……这多不吉利啊。”
“如此,就拉出去斩了。”
冷厉威严的声音传来,下了一道无情的旨。
一袭绛红衣袍从亭内走出,云楮内心一凉,这个人,还是那个徐稚吗?李堂珏见两个侍卫从两边拿着刀靠近,赶紧说:“你就这样没出息!看到皇上就被震慑至此吗!”
云楮赶紧装作唯恐惧怕的模样,清声道:“奴才方才看见皇上,被皇上的无上威严震慑,奴才没见过世面,望皇上饶恕奴才。”
清甜悦耳的声音让徐稚一震,震惊的看着趴跪在地上的奴才,“抬起头来!”
云楮应声立刻垂眼抬起头,引入眼帘,只是一个眉目还算清秀的小太监,徐稚冷声自嘲的一笑。“罢了!”说罢,转身离去。
云楮抬眼看着那个背影,痛不欲生。你皇袍加身,怎么就是遮不住那一身孤独萧索呢?明明我不在了,你再立宫妃又如何?我也回不来,我也就只能装成这小太监的模样回来悄悄看你一眼。你怎么傻乎乎的呢?
半年后
云楮突然站起,手指不自觉的发抖,“月姨,你说真的?”
此刻,一旁的李堂珏也是微微的颤抖着,不知道是高兴,是悲伤,是隐忍,还是什么。白月看了看云楮,又开了口:“方法是有,可是你活不活的下来根本不能预知。”
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堂珏直接开口道:“也就是说,你如果活不下来,就真的是和他永别,你愿意吗?”
云楮听了,呼吸都几乎停滞,只觉得心里万般起伏,破涛汹涌的拍在心里。面上却只是凝神,淡定的听着,道:“我如何就活不下来了?”
白月看着云楮长大,知道她的心性,不是寡断之人,一旦决定了,就是飞蛾扑火也要去。
“熬得过,活。熬不过,死。我再问你,你决定了吗?”
云楮笑,“我决定了。大不了就是一死。”那起酒杯。
倒了一杯,酒香四溢,夹杂这淡淡花的清香味,流散在小屋里。几句清淡简练的话听得人心惊,怎么会有人把自己的死活说的这样的满不在乎。正是好让人气愤。可是,总好过煎熬,好过看他一个人孤独。
云楮看见李堂珏脸上有隐隐怒色,微有点诧异。李堂珏怒气忽的乍起,“你就这么在乎你那张脸,连命都可以不要?!”
云楮突然笑得十分厚脸皮,语气轻松又欢快,道:“是啊是啊!”
可是两人心里谁都知道,在乎的不是那张容颜,而是那个人,云楮没有办法带着一张这样衰丑的老妪的脸去见自己最爱的那个人,所以她只能舍命一博。
骄傲有时看着那么可贵,可是此时却是可笑,她放不下!
李堂珏想说徐稚不会在乎,他都不曾在乎徐稚又怎么会在乎?可是,他却到最后,都没有说那句话。看着云楮张开翅膀去扑那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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