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哗~哗~”海浪拍打着岸边礁石，一波又一波。贤珠觉得自己好久都没有睡这么沉了。她微微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船上，还是躺在观日落的二层平台上，身上盖了一层毯子。“好暖”贤珠本能地向热源靠了靠。嗯？怎么软软的？贤珠突然清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缩在融唯怀里，头枕着融唯的胳膊，而右臂和右腿像八爪鱼一样死死地钳住她的身体。她屏住呼吸，身体不自觉地僵直了起来。

        “醒了吗？”融唯用手抚了抚贤珠的头发。

        “嗯”贤珠轻哼了一声，尽量装作自己还没有睡醒。

        融唯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姿势，又揉了揉贤珠的头发：“再稍微清醒一下，我们开车回家。”

        贤珠身体放松了一些，并没有动，仍然缩在融唯的怀里：“怎么不叫醒我？我睡多久了？”

        融唯抬手看了看表，“9点半了，睡了大概一个小时。”

        “怎么不叫醒我？”贤珠微微仰头。

        “之前你说过你睡眠一直不好，看你睡得这么熟，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融唯搂了下贤珠的肩膀，“吹着海风挺舒服的，我也正好醒醒酒，开车回去要保证安全。”

        “嗯。”贤珠依依不舍地离开温暖的怀抱，慢慢坐了起来，“一个小时了，你的手臂还好吗？”

        融唯活动了一下，“这么一说，还真是有些麻。”

        “抱歉”说着贤珠轻轻地揉起了融唯的胳膊。

        融唯就这么躺着让贤珠揉着胳膊，借着酒意眼睛望向贤珠，眼波流转，但也蒙着一层克制。贤珠留意到融唯的注视，但并没有与融唯对上眼神，只是继续手上的动作。一种暧昧的气氛在蔓延着。

        “好啦”贤珠拍了拍融唯的胳膊，“回家吧。”

        次日早上，融唯因为有视频会议，早早就起了床。她怕吵醒贤珠，带着电脑蹑手蹑脚走到楼下房间。约莫一小时后，融唯伸着懒腰走出房间，正好看到贤珠走下楼。

        “早安。”贤珠温柔地笑笑。

        “早安。”融唯柔声说道，“睡得好吗？没有吵醒你吧？”

        贤珠摇摇头，“托你的福，昨晚回来以后睡得也很好，一觉睡到现在。”

        “嗯，休假就是要好好休息放松。”融唯微微点头，“你右脚恢复得怎么样了？”

        贤珠活动了一下脚腕，“感觉好得差不多了，从昨天下午开始走路也不怎么痛了。”

        “那就好。”融唯摸了摸贤珠的头，“我们今天可以去小镇走走。你一开始来欧洲独自旅行，我猜想就是想体验单独在古城里漫无目的地徜徉吧。小镇不大，你可以自己在小镇里逛一逛，不用担心走丢。走丢了没有关系，我去找你。”

        “那你呢？”贤珠揪了下贤珠的衣角，这几天的依赖已经成了习惯，不太喜欢分开，“不一起？”

        融唯又摸了摸贤珠的头，“我是想让你体验一下。我也会带着相机在小镇里采采风，说不定我们就会在哪个街角碰到。”

        “好，”贤珠幻想着偶遇的场景，莫名有些期待。

        两人在阿马尔菲小镇海边停车场停下车。贤珠挽着融唯的胳膊，跟着融唯穿过人流往镇里走去。穿过小镇大门，便进入了教堂广场，游人如织。阿马尔菲主教堂坐落在几十级台阶之上，始建于十世纪，融合了多种建筑风格。

        融唯指着台阶上的教堂和教堂塔楼说，“这是阿马尔菲主教堂，也是小镇的绝对中心。如果你待会儿觉得迷路了，就抬头找塔楼，按照这个方向走就可以回到这里。”融唯松开了贤珠的手，“小镇的主街人有些多，如果拐进小路里，会看到原汁原味的小镇生活，所以我建议你离开主街转转。那么，我们在这里分开，我向左，你向右。如果你逛得差不多了，就回这个广场来，我来这里找你。”

        贤珠点点头，“那我们待会儿见！”

        贤珠刚要转身，融唯抓住贤珠的胳膊，叮嘱道：“需要我的话随时给我发信息，原地不要动，我去找你。”

        两人便一左一右地顺着这个小镇转圈圈。小镇只有一条主路，建筑紧凑地顺着主路左右延展开来。融唯走得比较快，不久便转进小巷里，去探索有趣的角落，而贤珠则慢悠悠地逛着一家又一家小店。过了许久，融唯已经将小镇西南角走了个遍，想要找一家看上去本地人较多的咖啡店进去喝杯咖啡。

        “caffedoppio，”吧台内的精干大叔熟练地将一小杯咖啡递过来。

        接过咖啡，融唯拿着咖啡在临街落地窗前的吧台站定。融唯两口干净利落解决掉咖啡，借着咖啡苦甘在喉咙里流连的空档留意起周围的环境。今日天气依旧很好，阳光透过薄薄的遮阳布照进来，打在身上懒洋洋的。路边时不时有人经过，有抱着装有新鲜蔬菜的纸袋的老妇人，也有一身徒步装一脸迷惘的游客。她回过神，打开相机，细细地浏览着刚才的摄影成果。“嗯，还不错，”她满意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她现在在逛什么，融唯想。当她眼神从相机飘回到大街上时，她看到一个漂亮的女人正站在窗前，正对着自己，举着相机，“咔嚓——”

        融唯愣了一秒。那个女生将相机拿下来，两人隔着落地窗，笑靥如花。

        “你也要喝咖啡吗？”融唯倚靠着吧台，对着走进来的贤珠说。

        “不要，这边咖啡太苦了。”贤珠走到融唯面前，“我喜欢吃甜的。”

        贤珠捏了捏贤珠的脸颊：“谁说这里咖啡太苦了？”接着走到吧台，和精干大叔点了一杯，又特意多叮嘱了几句。不一会儿，她拿着盛着饮品的小玻璃杯走过来。

        “你尝尝看，”融唯把饮料地给贤珠，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贤珠抿了一口，眼睛睁得大大的：“嗯？好喝。热可可？”

        “意大利这边的甜点咖啡hino，”融唯很满意，“我还让老板特意多加了一些厚可可。”

        “好喝好喝”，贤珠双手托着杯子，像是一只正在吃胡萝卜的小兔子。

        融唯揉了揉贤珠的头发，“慢点喝，烫。”

        贤珠抬起头，上唇边盖着一层可可沫。

        融唯拿起餐巾纸，慢慢地抹掉，“长胡子咯。”

        贤珠看着融唯凑近的脸，近到可以看到融唯脸上的绒毛。贤珠脸红了。

        融唯抬头，目光与贤珠碰到了一起。融唯不知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是呆呆地看着贤珠。

        “咻~”咖啡吧台有人吹起了口哨。

        融唯马上直起身，红着脸，把纸巾塞给贤珠，“你再擦擦。”

        “”贤珠红着脸，低头擦了擦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咖啡馆。

        “你是从哪里走过来的？”融唯问。

        贤珠指了指右边。“我们还要继续分开逛吗？”贤珠拽着融唯的衣角，有些泄气，不太想分开。

        “不喜欢自己玩了？”贤珠捏了捏贤珠的手，然后把贤珠的手环着自己的胳膊，“那就不分开了，一起吧。”

        两人在小镇的路上漫无目的地乱逛着。阿马尔菲镇依山而建，两人面前的小路仅容两人通行，顺着陡峭的台阶向上看，只看得到天空，仿佛台阶直通另一个世界。

        两个人拾级而上，融唯走在前，贤珠吃力地跟着。走到一半，贤珠气喘吁吁地说，“等等等等”

        融唯停下，转身走下几个台阶，“累了？”

        贤珠伸手，“你拉我走。”

        “好，”融唯紧紧地握住。每上一个台阶，融唯感觉贤珠的手指在掌心里不规则地加着力道，搞得融唯痒痒的。

        融唯停下，松开贤珠的手，回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嗯？”贤珠不知道怎么了。

        融唯下到贤珠身处的台阶，与贤珠肩并肩。

        她伸出手，等着贤珠把手放上来，然后十指扣住。

        “我们慢慢走。”融唯说。

        走到尽头，眼前景色豁然开朗。这是山腰的一个小平台，俯瞰脚下的小镇和大海。两人不约而同地举起相机，拍下了眼前的美景。融唯拍着拍着，镜头移到了贤珠身上。迟疑再三，还是没有按下快门，将相机放下了。

        贤珠抬眉，“怎么？还是不想拍吗？我这个旅伴也没有激起你摄影的欲望？”贤珠对快门声是很敏感的，等了很久却迟迟没有听见融唯按下快门。

        “我很想拍你，”融唯低头踢着石砖，“可是我可以拍吗？会对你造成困扰吧”

        贤珠将手搭到融唯肩上，一本正经地说，“这次我来意大利的照片就拜托你啦，没剩多少时间了，任务艰巨，行动起来吧。”

        “好，”融唯老实巴交地说，“我尽力。”

        余下在小镇闲逛的时间，融唯的镜头再也没有离开过贤珠。贤珠笑的样子，皱眉的样子，纠结的样子哪怕是她放空的时候，融唯都想记录下来。由于融唯一直端着相机，站在贤珠几步远的地方窜来窜去，贤珠有点懊恼，忍了好久还是没有忍住，一脸不开心地冲到融唯面前，强行把融唯的相机按下去。“主要任务还是和我一起好好玩，不要拍了。”说着挽上了融唯的胳膊。

        两人在小镇的最后一站是阿马尔菲主教堂。走进教堂，正对着长长的巴洛克风格走廊通向讲经台。

        “好震撼”这还是贤珠这次旅行第一次来如此规模的教堂。

        融唯环顾四周，“还好啦，相较起来罗马四大教堂每个都比它要气派太多了。”

        贤珠侧头望向融唯，“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你带我去罗马好不好？”

        “好啊，”融唯侧头打趣，“然后带你见识见识罗马一日暴走地图的威力。”

        两人走到较靠前的长椅上，坐定。融唯手撑着前排座位的椅背，低下头、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像是在做祈祷。

        贤珠侧头看着融唯的动作，待融唯睁开眼睛，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信教吗？”

        融唯摇了摇头，“我是个坚定地相信科学的有神论者。”回应贤珠疑惑的表情，融唯继续说，“我相信一定有神，默默主宰着一切的神。这个神就是主宰科学里所谓随机的那个存在，操纵着所有的巧合、所有的偶然。这个神与所有宗教的神可能是一个，也可能不是一个。但是每个宗教的存在都有其意义，之所以壮大到现在也是无数的巧合和偶然的结果，也是那个神的力量。而且，我相信人的心灵的力量，因为很多巧合和偶然也是人所推动的。这些宗教千百年来受着如此多的人的祈祷和朝拜，自然也具有了‘神性’力量。所以，每到一个宗教场所，我都会试图对着神沟通几句话。”

        “很有意思的想法，”贤珠听了很是震撼，“你一定读了很多书吧。”

        “我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了”

        还没等融唯说完，贤珠说：“很认真严肃地对待这个爱好。”

        融唯笑出声，点点头，“是的，你懂的。”

        “我是个还算现实的人，”贤珠叹了口气，“说不好听的也可以说是比较肤浅吧，关注的都是些现实生活的事情。看书虽然还算多，都是些心理纾解、待人处事相关的，还有一些小说和诗歌”

        “但是正因为这样，你在生活中才是个很细致的人，不是吗？会认真记住在意的人的每句话，默不作声地但又及其细腻地去对待。我感觉如果和你一起生活的话，就像是在水中一样。”

        “这么让人窒息的吗？”贤珠打趣道。

        “不，塞壬是生活在水里。”融唯侧头笑着。

        今日的晚餐，融唯安排在了山上柠檬果园里的家庭餐厅。两人回别墅换好了衣服，等着司机开车来接两人去餐厅。

        “今天怎么叫了司机？不自己开车吗？”贤珠在玄关问正在穿鞋的融唯。

        “我也想喝酒啊，”融唯歪头，“这附近的特色酒都还没有好好品尝。夜间山路没有灯光，喝酒开车太危险。”

        “我也可以开车啊”贤珠坚持了一下。

        融唯推着贤珠出门，“这些特色酒值得尝尝的，你也没有喝过。”

        两人从汽车上下来。老板迎了上来，看到是两位小姐，有了一秒迷惑，但还是热情地问：“欢迎来到agricolagiovanna，是融小姐吗？”

        融唯点头，“si”

        老板一脸神秘地对融唯说，“是特殊场合(specialoasion)吗？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融唯并没有明白老板的意思，手拉着贤珠，跟着老板一路沿果园的石板路走去。石板路的尽头是一个在柠檬树包围下支起来的棚子，棚下的双人桌上插着蜡烛，桌布上零散地铺着玫瑰花瓣。

        “祝你成功！”老板对融唯眨了眨眼。

        融唯当然明白这桌子上的摆设是为了什么，她叫住老板：“不是，我——”

        贤珠紧紧握了一下融唯的手，打断了融唯的话：“没事没事，这里挺好的，不用跟老板解释了。”

        融唯便打发老板走了。

        两人坐定，融唯赶紧跟贤珠解释，身子都倾了过来：“我预定备注说的是要尽量私密一些的地方，老板一定想偏了，以为我要表白还是求婚什么的。”

        贤珠轻笑，“这里挺好的。我们待会儿要不要演一出，这样也不枉他们布置了这么多。”

        融唯当贤珠在开个不痛不痒的玩笑，低笑几声，没有回应。

        晚餐是套餐，正如融唯之前说得，每道餐都配有本地风格的特色酒。两个人先后随着菜喝了caartini、几种amalfi本地产的葡萄酒，最后以lemoncello结束。两人一顿饭下来都有些醉了。融唯酒量大一些，还算清醒，但贤珠说话已经有些大舌头，两只眼睛也有些迷离。

        “这是您今晚的账单。”酒店老板看着融唯签下账单。“今晚还满意吗”

        “谢谢，很好。”融唯抬头礼貌性地表示了感谢。

        贤珠拉过融唯放在桌上的手，十指相扣，抬头对老板说：“谢谢你们的布置。”

        融唯一脸惊诧地看着贤珠，不知道她在干嘛。

        老板笑了笑，“是我们的荣幸，祝你们幸福。”

        离开时，老板派了一位服务员掌灯，引领两位出果园。融唯站起后见贤珠迟迟不肯起身，便过去握住贤珠的腰，慢慢扶她起来。

        贤珠顺着融唯的搀扶慢慢站起身，然后一把搂住融唯的腰，两人的脸靠的极近。

        “谢谢你，”贤珠直直地看着融唯，“我很幸福。”

        融唯沉浸在贤珠的注视中，没有回答。

        贤珠凑近，双唇轻轻地触上融唯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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