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轩辕冰
回到府中已一月有余，两人的感情日益亲密。又是一年岁末，又该进京了，只是风寒未愈的裴芸兮去不了。临行的前一天晚上，她又赖在了裴季禹房里。&1t;/p>
“我不回去，不回去，你一走要半个月才能见到你了。”裴芸兮坐在裴季禹床上抱着被子不撒手。&1t;/p>
“真是蛮不讲理。”裴季禹从她怀里扯掉被子给她盖上，屋里子生着暖炉，还是怕穿着一层薄薄单衣的她再着凉。&1t;/p>
“跟哥哥不需要讲理。”裴芸兮心满意足的躺在被子里，露出两只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见裴季禹又搬了床被子铺在床上，心里突然有些不高兴。蓦然想着，这张床，以后将会睡着另一个女人，他会是她的。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他的眼呢？“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哥哥的眼呢？”裴芸兮想着不禁问了出来。&1t;/p>
“嗯？”裴季禹被她莫名的问题问的顿了一下，继续铺被子。&1t;/p>
“什么样的？”裴芸兮见他不答又追问道。&1t;/p>
“没想过。”裴季禹说着和衣而卧。&1t;/p>
裴芸兮见他这般回答，突然觉得特别气馁，一时间什么都不想说了。&1t;/p>
天渐渐泛起鱼肚白，府里渐渐有了些动静，那是下人们在为进京做准备，由于他们的房间在偏房，听的不是很真切，也并不影响到休息。&1t;/p>
撑起半个身子，凑近还在熟睡的裴季禹，他薄热均匀的呼吸喷在脸上，如墨般的青丝随意散在枕上，裴芸兮看着他有些恍惚，连敲门声响起都没听到。&1t;/p>
“公子，该起了。”门外响起敲门声。&1t;/p>
裴季禹睁眼便看到眼前那张失神的脸，离得很近，呼吸里带着她专属的香气。“看什么呢？”他说得很轻声，怕吓着她。&1t;/p>
裴芸兮惊了一下，缩回身，脸微红，“没什么。”&1t;/p>
“是不是怕我走了看不见了想多看一会？”&1t;/p>
是啊，何止是想多看一会呢，是想占为己有。裴芸兮在心里想着，一想到不久的将来，他身边会躺着另一个女人，他每天睁眼看到的不是自己就特别难受。这种感觉如同有人每日拿着小刀在自己心中雕刻，越积越多。“是想看一辈子呢。”她拥着被子坐在床上，扭头看着他。&1t;/p>
她眼里竟有些淡淡的忧愁。裴季禹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她从来不会有这种表情。“那就看一辈子。”裴季禹起身整理衣物。&1t;/p>
“哥哥，我喜欢你啊。”&1t;/p>
“我也喜欢芸兮啊。”&1t;/p>
“我说的不是哥哥那种喜欢......”&1t;/p>
整理衣襟的手停住了，屋里静悄悄的，静的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心跳声。&1t;/p>
“傻丫头，我是你哥哥啊。”裴季禹背对着她，语气里带着只有他自己能听出来的无奈，并不想转过去看她此刻的表情。&1t;/p>
剧烈的心跳慢了下来，“我知道啊，我帮哥哥梳头吧。”裴芸兮笑道，心中既懊悔又无奈。说出来又能如何，正如裴季禹所说，在世人眼里，他们是一个同生同养的亲兄妹。&1t;/p>
“好啊。”裴季禹回头看裴芸兮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奕奕，亦不再多言。&1t;/p>
十二月二十八，裴默携裴季禹一干家眷到达京城，拜见了萧帝与皇后，随后安置在典客寺。&1t;/p>
宴席上丝竹歌舞，众人欢笑饮宴。裴季禹对这些迷媚的筵席并无多大兴趣。正欲悄然离席出去透透风，人群突然喧闹了，小声议论了起来。&1t;/p>
“看啊，这就是汪大人的女儿，听说被皇后已经钦定，要给顺亲王当王妃呢。”&1t;/p>
“听说汪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十三弹箜篌，十四会琵琶，知书达理，不愧是名门之后啊。”&1t;/p>
“汪大人的女儿今年有十六岁了吧。”&1t;/p>
“可不是，已经到了可以婚嫁的年纪了。”&1t;/p>
裴季禹闻言看了一眼舞动的人群中的女主，曼妙身姿，梳着百合髻，间点缀着五彩钗，额间点着一颗朱砂红。脸若明月，目若星光，翩翩起舞时，?婉若游龙，翩若惊鸿。裴季禹转过头，心里骤然想起了裴芸兮，若她认真梳妆打扮，该是何等倾城之容。裴季禹想着见裴默与旁边人闲聊，也没工夫注意他便悄悄起身离了席。&1t;/p>
相对热闹的宴厅，夜色下的御花园就清静了很多。裴季禹很随意的在园中穿行，身边少了个聒噪的裴芸兮陪伴，一时觉得有些不适应。&1t;/p>
“裴公子怎么一个人自己出来了？”&1t;/p>
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1t;/p>
裴季禹忙转身行礼，“见过顺亲王。”抬头见轩辕凛身旁还站着一位同他年龄相仿的女子，头盘成牡丹髻，间别着一支牡丹金步摇，几颗明珠制成的饰，身着紫色金丝边长衫，外罩银色貂裘小袄，腰间金丝束带，下赏绣着金丝云纹。仔细看她，眉目间和轩辕凛有几分相似。想必她便是皇上唯一的女儿，轩辕冰，玉姬公主。“见过公主。”裴季禹冲她作揖行礼。&1t;/p>
“裴公子真是聪慧人，竟能识得本公主。”玉姬笑道。&1t;/p>
“裴公子论谋略论智慧，都不在臣弟之下。”轩辕凛如是说着眼神却落在自己姐姐脸上。&1t;/p>
“是吗？”玉姬不免多看了裴季禹两眼，样貌并不比她两个弟弟差，相比之下还多了些沉稳内敛地感觉。&1t;/p>
“王爷过奖了。”裴季禹很谦和。&1t;/p>
“听说裴芸兮染上风寒了？”轩辕凛问道。&1t;/p>
裴季禹闻言旋即望向轩辕凛，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芸兮，而他眼里的神情错综复杂，在这昏暗之下看不真切，却让裴季禹心中有一丝不安，“是的，大夫说两个月内不得见风。”裴季禹说罢垂下眼帘望向别处，一时提起甚是想念了，也不知她此时在做些什么。&1t;/p>
提起裴芸兮玉姬眼中闪过不屑之色，嗤笑道，“怎么？你还想被打啊。”&1t;/p>
裴季禹在一旁将玉姬的神情全数纳入了眼中，听她又是如此的说话，心中有些恼怒，缩在袖中的手指关节捏的白，眉头促起，如绵延的山峦，脸上却依旧是一副谦逊的神情，“小妹年幼顽劣，误伤了王爷，还请王爷见谅。”&1t;/p>
轩辕凛闻言似有些恍惚，随即坦然道，“本王跟她的恩怨已经一笔勾销了。”&1t;/p>
玉姬见这情形，倒是觉得自讨无趣，便岔开了话题，“二弟，赶紧归席吧，母后那边怕是还有好事要等着你呢。”&1t;/p>
裴季禹一听立马明白了，玉姬口中的喜事定是刚才那群人说的汪丞相的女儿了，“恭喜王爷了。”&1t;/p>
轩辕凛一脸漠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1t;/p>
“难道你还想自己选啊？”玉姬目光落在轩辕凛脸上，似乎想要从他脸上找出什么东西来。&1t;/p>
轩辕凛看了裴季禹一眼，对玉姬意味深长的笑道：“皇姐倒是有机会为自己选择。”&1t;/p>
“别贫嘴，赶紧走。”&1t;/p>
酒过三巡，歌姬舞姬乐师纷纷退场，一年一次的宫廷盛宴就要接近尾声了，许多人还意犹未尽，更是有些许人饮酒多了，熏醉酣睡，斜斜的伏在案几上。&1t;/p>
这时大监立在大殿之上清咳了两声，声虽不大，会厅却立马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大监身上。大监手中拿着谕旨，眼神在群臣中搜寻汪丞相，对他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做准备。&1t;/p>
“汪晴明、汪锦儿听旨——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兹闻国相汪晴明之女汪锦儿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与皇后躬闻之甚悦。今皇二子顺亲王年已十六，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汪锦儿待宇闺中，与皇二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二子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操办，择良辰完婚。”&1t;/p>
汪晴明忙领着女儿汪锦儿叩拜谢恩，汪锦儿上前接过大监手中谕旨，笑的落落大方。&1t;/p>
一时筵席上又热闹了起来，贺喜声连绵不绝，汪晴明在人群中笑的合不拢嘴，一一谢过前来祝贺的人。&1t;/p>
裴季禹总觉着有人在看着他，那种毛刺刺的感觉，如蚁虫钻进衣服中，身上痛痒难耐。他循着感觉朝前方望去，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在看他，看到他转过头，对他盈盈一笑。他微颔，又垂下了头。&1t;/p>
“冰儿，你可有意中人了？”萧帝眼观着这筵席上的人，女儿的一举一动也尽数落入眼中。整个后宫中就这么一个女儿，早就过了待嫁年纪却一直迟迟未出嫁，并不是无合适人选，而是这个女儿心气高傲，一般人她都瞧不上。&1t;/p>
玉姬回过神，脸上略有些傲气，“父皇，儿臣心中自有人选，您就不必操心了。”&1t;/p>
筵席即将散去，这时来了一宫人，在裴季禹边上耳语了几句。&1t;/p>
裴季禹看了一眼裴默，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便起身悄声跟着宫人离席。&1t;/p>
“裴公子可知道本宫找你意欲何为？”玉姬遣退了身边宫人，偌大的御花园中只剩下她和裴季禹两人。&1t;/p>
“季禹不知。”裴季禹其实心里已有几分明白，只是假装不知晓公主想要做什么。&1t;/p>
玉姬见他如此回答，心中一动，随即又问，“裴公子可有心上人？”&1t;/p>
裴季禹垂着头，心中十分的不安，顿了一会答道，“季禹年方十四，未曾想过儿女之事，只想跟随父亲征战沙场。”&1t;/p>
玉姬点头，脸上尽显贵族傲气，毫不赧然地说道，“有志向的人本公主更喜欢，待你功垂名成时，便可以做本公主的驸马。”&1t;/p>
一席话如惊天雷从裴季禹心头碾过，惊得他一时失魂，半晌才道，“承蒙公主错爱，季禹不敢当。”&1t;/p>
玉姬自觉自己等他半天才等来这么一句，又见他一副低腰敛手地样子，心中十分恼怒，愤愤然道，“有何不敢当的？”&1t;/p>
“公主......”&1t;/p>
“算了，改日再说吧，这是本公主给你的信物。”玉姬说着抓起他的手，把自己手中的帕子塞进他手里，转身离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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