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背后真凶
十二月初五，京城迎来了第二场大雪。鹅毛般的白雪洋洋洒洒从天而降，一夜之间京城又是白茫茫一片，大雪淹没了京城的喧嚣，也掩没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冰消雪融之际，这些污秽终究被暴露。&1t;/p>
晁昀津刚从顺亲王府回来，裴芸兮在国子监中毒的事闹得很大，不过只是一个小太监背了罪，说是要药老鼠的点心不小心拿错了，疑点重重然而皇上也没有明言要严查，最后只是不了了之了。出事的只是顺亲王府的一个外戚，所以没人重视，甚至连裴芸兮的身份都没有人去怀疑，若是哪位皇子出了事想来皇帝也不会睁只眼闭只眼了。晁昀津想到这心里一阵不痛快。&1t;/p>
马车上虽有暖手炉，这一路上还是冻得厉害，京城虽在萧国南边，比起卞城的冬日却要冷上三分。卞城是纯粹的冷，而京城是湿冷，如同走在大街上被人泼了一身凉水，半湿不干而又刺骨。晁昀津鼻尖通红，呼吸间呵出一阵渺渺雾气。院里的雪已被府里的下人清理干净，地上还有泥泞的污水，稍不小心就有可能滑到。晁昀津想到这便命人将院里公主可能经过的地方都擦干，以防滑到。“公主去哪了？”&1t;/p>
“回公子的话，公主刚才好像去厨房了。”一个擦地的仆人乐呵呵的答道。他来公主府当差半年，晁公子为人亲近，对待下人也彬彬有礼，从来不以驸马的身份欺压任何人，在府中命下人们称呼其为公子。&1t;/p>
晁昀津闻言便往厨房去了，自大婚后两人感情日益渐增，如胶似漆，近半年来连小吵小闹都没有过。婚后公主倒也是体贴，不曾为难晁昀津什么，他自然也是谦让着。只是公主好热闹，平日里爱出门去，晁昀津便陪着她游山玩水，这整个京城他都走遍了。入冬后，她倒是出门少了，两日在家无非就是吟诗作对花前月下，情到深处自然有一些不能见人的羞事，想到这晁昀津不禁脸红一番。&1t;/p>
“怎么就你自己？”晁昀津悄悄的走进厨房，本想唬一唬公主，却只看到公主的贴身侍婢玲珑在，心里一阵失落。&1t;/p>
玲珑本在专心收拾公主要用的东西，耳边突然传来声音吓的她手一抖，几块干木材似的东西掉落在案板上。一看是晁昀津忙行礼，“公子。”&1t;/p>
晁昀津见她吓一跳挺不好意思的，伸手要替她收拾案板上的东西，却被玲珑一声喝住。&1t;/p>
“别动！”玲珑见他停在半空的手暗中舒口气，“公子，这是未经处理的药材，不能直接用手拿，怕是有毒的。”说罢拿布小心谨慎地包起来放进了精致的木盒里。&1t;/p>
晁昀津见她小心翼翼地样子不免好奇，“这药拿去做什么用？”&1t;/p>
玲珑拿着湿布把案板上的药屑一一清理干净，“公主说公子父亲年岁大了，又有寒疾，这药有祛风除湿，活血通络的作用，特意让人从悦城买的让人送去卞城，只是这药得去了皮才能使用，否则是有毒的。”玲珑说着脸上露着暧昧的笑容，公主婚后都跟变了个人似的，谦逊有礼，温柔体贴，在她看来这都是这位驸马爷的功劳。&1t;/p>
晁昀津脸上漾起笑容，“何必兴师动众去悦城买呀？这京城的药铺应该都有吧，再不济太医院也是的。”晁昀津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是高兴得很，心里暖烘烘的，如同捂着一个刚烧好的暖炉。&1t;/p>
“公子这就不懂了吧，这是黄藤，这黄藤本是产于悦城以南一带，自然是去悦城能买的到最好的呀。”玲珑说着把盒子收起来。&1t;/p>
黄藤！晁昀津对这味药材的名字是特别敏感的，这正是裴芸兮所中的毒。晁昀津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心口有一股寒气自顾自的涌上喉间，堵在那，让他喘不上气。&1t;/p>
“公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玲珑见晁昀津神情突然有异样，关切的问道。&1t;/p>
晁昀津凝了凝神，忙冲她摆摆手，“我没事。”只是巧合罢了，心里如此的安慰自己，却又总是有一丝不安。&1t;/p>
“那我把药材送去药铺让人给去皮了。”玲珑见他没事便放下心来，说着要出去。&1t;/p>
“等一下。”晁昀津叫住玲珑，“这药材公主什么时候派人去买的？”&1t;/p>
玲珑想了一下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公主也没告诉我，药材是早上公子出门时给我的，说尽快拿去药铺去皮然后送去卞城给公子父亲，我有事一时耽搁了。”&1t;/p>
晁昀津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凉，心中的不安如同狂躁不安地野兽，稍不留神就要把他撕碎。“我跟你一起去。”&1t;/p>
“公子您就放心吧，我保证药材准时送到公子府上。”玲珑闻言忙抢着说道，若不是她耽搁了会这会药材都弄好了。“您就去陪陪公主吧，公主近几日精神不太好，有些倦怠。&1t;/p>
“我去问问药铺的大夫这药材的一些问题，你都说有毒了我不放心。”晁昀津脸上笑得恰如其分。&1t;/p>
“那好吧。”&1t;/p>
回春堂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药铺，里面的坐堂大夫也是医术精湛，对穷苦百姓多有施舍，口碑甚好，会厅里每日都挤满了来瞧病抓药的人。而晁昀津这等贵客自然是奉为上等宾客，直接由掌柜接待。&1t;/p>
“这可是上好的黄藤的啊。”掌柜用筷子取了一片黄藤凑近了仔细的瞧着。&1t;/p>
“我父亲有寒疾，一到冬日里便有腿疼的毛病，我听人说这黄藤可治寒疾，只是黄藤皮有剧毒，不敢轻易用，所以请掌柜去了皮，顺便问问这药可有什么禁？”晁昀津面上谦和的问道。&1t;/p>
“这黄藤确实是治寒疾的良药，只是只在悦城以南一带生长，到了京城价格便翻了番，再往北价格便翻个几倍，非富贵人家是用不起的。黄藤皮毒性很大，一钱的量足以致命，所以要去皮。误食黄藤皮的人会腹痛不止，恶心吐血，全身麻痹，畏寒，痉挛甚至抽搐，如一个时辰内没有得到救治必死无疑，因此又有断肠草之称。”掌柜说罢一脸畏惧的搁下黄藤，盖上了盒子，生怕自己也会中毒的样子。&1t;/p>
“有劳掌柜了。”&1t;/p>
这一路上晁昀津只觉得冷的厉害，他想出千百种理由来说服自己这事与公主无关，只是巧合，可是越想心里越没有把握。&1t;/p>
晁昀津进门时只有玉姬一人在房里，她略有些倦怠的样子在贵妃榻上半倚着，见他进来脸上有些埋怨之意，“夫君怎么去那么久？我还等着你用膳呢。”&1t;/p>
“路上有点事耽误了会，”一见她娇柔的模样晁昀津心便软了些，心中不安的念头便清减了许多。他过去握住玉姬的手，柔若无骨，温软柔滑。&1t;/p>
“手怎么这么凉？”玉姬坐起来，给他拿了个暖手炉让他捂着，“路上遇到什么事了？”&1t;/p>
晁昀津盯着玉姬的眼睛，清澈无底，看不见一丝浑浊。“路上碰见玲珑去回春堂，她说你从命人从悦城买了黄藤要送去给我父亲，只是还未去皮。”晁昀津刻意停顿，他留着玉姬脸上的变化，那一瞬间的慌乱，没能躲过他的眼睛。“我特意去回春堂问了掌柜，掌柜说黄藤皮有剧毒，误食若救治不及时必死无疑，芸兮中的就是黄藤毒......”&1t;/p>
“裴小姐真是命大之人。”玉姬浅笑道，“我早让玲珑去了，她怎么这时才去？命人传膳吧，我都饿了。”玉姬说着起身要唤人。&1t;/p>
晁昀津放下手炉，他觉得这手炉的温度烫的很，烫的他心里慌。眼前的人漫不经心地样子让他无法开口说出心中疑问。“公主......是不是你？”终究，还是问了。&1t;/p>
玉姬闻言顿了一下，随即一脸疑惑的表情望着晁昀津，“我怎么了？”&1t;/p>
“国子监下毒的事是不是与你有关？”晁昀津垂下头，不敢看她清澈的眼睛。他希望自己问错了，是自己多心了，哪怕事后被公主责罚怨恨他都心甘情愿。然而，屋子里只有沉默，他心里的野兽就要撕裂他的胸膛跑出来了。“是不是你？”他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瞬间变得冰冷的人。&1t;/p>
“是我。”玉姬神色淡然，眸子如屋外的寒冷，冻得人刺骨。&1t;/p>
晁昀津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仿佛握着最后一丝希望，“谁让你做的？”&1t;/p>
玉姬冷笑一声，对上晁昀津期待的眼神，“聪明的夫君不是已经想到是我做的了吗？”&1t;/p>
晁昀津慢慢松开她的手，心中的野兽咆哮着冲出胸膛，在他心口破了个大洞，疼痛无比。他要怎么相信？“你为何要害她？”&1t;/p>
“为何？为的是这天下的君位！”&1t;/p>
“这与芸兮有何干系？”晁昀津望着眼前忽而变得有些狰狞的人，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她。他想过芸兮的处境，想过轩辕凛汪锦儿会伤害她，只是没想到，要伤害芸兮的人，就在自己身边，与自己朝夕同榻而眠。&1t;/p>
“裴家人正愁没有借口造反起势呢，杀了她，便如他们愿了。”&1t;/p>
造反？晁昀津震惊不已，似是不敢相信的神情,心中随即有些许释然。这也是她当初选择裴季禹的原因吧。她聪明，比他想象中更有谋略。“你要这天下有何用？”贵为一国的公主，锦衣玉食生活无忧。&1t;/p>
“要女人能在朝堂之上有一席之地，在任何一个地方能施展自己的才华，而不是只能在家与有着三妻四妾还要寻花问柳地男人争风吃醋！”玉姬愤然说道，她情绪异常激动，平日里温婉的语气变得尖锐。&1t;/p>
玉姬一番话说得晁昀津无言以对，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有着远大的抱负，是自己望而不可及的。只是她的理想抱负建立在别人的生死之上，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犯错。“可是，你非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来实现吗？”&1t;/p>
“我是不会罢手的，夫君大可去检举我。”玉姬弯起嘴角，脸上竟然有一丝凄然之色。&1t;/p>
晁昀津叹了口气，沉沉的说道，“公主保重。”说罢毅然决然地走出了门。检举，他是做不到的，但是他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走上不归路。&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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