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贤国旧事
裴芸兮忐忑不安地在原地等了一会，突然听到了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心中顿时松了口气。&1t;/p>
“先生。”裴芸兮对来人行了学生礼，转而一笑，“不对，现在应该称御史中丞大人。”&1t;/p>
晁昀津笑了笑，面容随即凛然起来，“跟我来吧。”说罢往北边的院子去。&1t;/p>
裴芸兮见他神情异样，心知他定是有重要的事要跟自己说，忙闭了嘴跟在他身后，心中却有些紧张了起来。&1t;/p>
二人进了北边庭院，这院本是离后花园近，位置偏僻，院门上既无匾额也无题字，院中落叶凌乱又厚重，看样子这院里平日里根本没人来打扫。&1t;/p>
裴芸兮跟着晁昀津进了一间房，房门打开，屋内除了一张书案与几把椅子，陈设的全是架子，架子上放着各类书籍竹简。她打量了一番，书案上放着几卷画轴，笔墨纸砚一一俱全，书案与椅子都还算干净。她猜想着这是晁昀津的藏书阁，因怕人打扰所以将这书房放在了最僻静的院里。&1t;/p>
“芸兮，过来坐。”&1t;/p>
裴芸兮见晁昀津招呼她忙过去，见晁昀津落座亦不客气，在他书案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1t;/p>
“芸兮......”晁昀津手附在书案上的画轴上，复杂的眼神落在裴芸兮身上，眉间似有着化不开的浓雾愁云。&1t;/p>
裴芸兮甚少见到晁昀津露出这样的神情，一时紧张的说话都有点颤抖，“先......先生？”&1t;/p>
“我不知该如何跟你说起，”晁昀津说着拿起其中一卷画轴，在手中握了良久，终是放在了裴芸兮面前，语气凝重地叮嘱道，“芸兮，你答应我，不管你接下来看到什么听到了什么，你都要忍着，出了这扇门，你要当做什么事都生过。”&1t;/p>
裴芸兮看了看晁昀津，他脸上是无比郑重的神情，像是这画中有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她垂下眼帘盯着面前的未展开的画轴，画轴上那一根打着结的红绳如同封印，誓要镇住了画里面神秘的东西。她张了张嘴，候间因紧张颤抖只是出一个暗哑的好。&1t;/p>
“打开吧。”&1t;/p>
裴芸兮迟疑了片刻，伸手去拿起画轴，打开红绳结的手微微抖，她将画卷慢慢延开，画纸已经黄，一个女人的画像渐渐展现出来。“这......”裴芸兮抬头望了晁昀津一眼，又低头端详起画上的女人来，面容竟与自己相似。“这是......我吗？”裴芸兮有些疑惑。&1t;/p>
“这是前朝的孝贤皇后。”&1t;/p>
晁昀津清冷的声音，如同深夜的兀然落下的水滴，掉入裴芸兮心口，惊的几乎要叫出声来。她抬起头来，眼中尽是惶恐，她望向晁昀津，他神色笃定，似乎在肯定她心中荒唐的想法。&1t;/p>
半天，她才从候间挤出一句话来，“这怎么可能呢？”&1t;/p>
裴芸兮又垂头仔细去看那黄的有些脆弱的画，画中的女人衣着华丽，右下侧的空白处一行小字，贤三十三年绘于长乐宫，底下盖着一枚红色印章，百里岩印。&1t;/p>
“这一定是假的。”裴芸兮摇着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晁昀津。若这幅画是真的，那自己又是谁？孝贤皇后的女儿吗？那裴季禹又是谁？是自己亲哥哥吗？裴芸兮想着这些只觉得自己脑袋里被人装了火药，火信已被点燃，就快要炸开了。&1t;/p>
“孝贤皇后十六岁进宫，深得贤帝喜爱，三十三年生下九皇子，三十五年生乐央公主，贤帝不顾朝臣反对一意孤行废原孝敬皇后立孝贤皇后，三十七年，贤国灭亡，九皇子四岁，乐央公主两岁。”&1t;/p>
脑袋里迸出火花，裴芸兮只觉得眼前金光四散，她半张着嘴，神情呆滞地望着晁昀津，如同失了魂一般。&1t;/p>
“你的亲哥哥早就做了刀下冤魂，至于裴季禹，他根本就是裴默的亲生儿子。”晁昀津说完扬了扬头，深深的舒了口气。&1t;/p>
“先生......”裴芸兮如被寒冰凝固了一般的眼珠动了动，原本颤抖的声音了略带些哭腔，“为何要告诉我？”&1t;/p>
晁昀津没有回答，只是拿起桌上另一幅画轴在她面前展开，画上同样是一个女人，只是画纸看着没有前一幅的老旧。&1t;/p>
裴芸兮目光落在画纸上，端详了一会，随后脸色煞白，如同被人掐过脖子，大口的喘着气，沉吟半晌，似是想通了什么，眼底朦胧如雾气凝聚，望着画像里的人喃喃说道，“怪不得我觉得她眼熟......”&1t;/p>
“芸兮，与你相识不算久，但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家人看待。”&1t;/p>
裴芸兮定定的望着晁昀津，等着他的后话，接二连三地受刺激过后，她已经能镇定的坐下来与他交谈了。“我知道的。”晁昀津对她算不上有大恩大德，在她身陷险境时却一直在暗中帮助着她，且不说感恩戴德，至少，他是除裴季禹外自己唯一能信任的人。&1t;/p>
“外面一直谣传裴家造反，皇上早就想除去裴家这个心头大患，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如今裴默已被皇上卸了兵权，那么下一个是谁？”&1t;/p>
半晌，裴芸兮才撇开头望向别处，“这些事哥哥都知道吗？”她如今不敢直视晁昀津的眼，她怕从他眼里看到自己不想知道的结果。&1t;/p>
“也许还蒙在鼓里吧。”晁昀津说罢停了半刻，眉头深锁，深深叹了口气，沉重的语气如同老人叮嘱自家儿孙一般，“我知道你与他情比金坚，容不得外人插足，可我不能眼睁睁看你们出事......”&1t;/p>
屋中静默了良久，两人各怀心事。&1t;/p>
最终裴芸兮起身同晁昀津告别，“谢谢先生告诉我这些，明日我就回卞城了，先生，多保重。”&1t;/p>
“芸兮也要保重。”&1t;/p>
裴芸兮走后，自书架后走出来一个身段婀娜容姿焕的女人，她停在晁昀津身边，锐利如锋芒般的眼眸望着被关上的房门，“夫君觉得她能想明白吗？”&1t;/p>
晁昀津牵着她的手，冲她扬起嘴角微微一笑，面容皎若明月，却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的人了。“她并不傻，她会按我们的计划做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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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公主府出来后裴芸兮整个人都很萎靡，神色不定，秦婉云看在眼里，心下有些担忧，“姐姐可是有什么心事吗？”&1t;/p>
裴芸兮闻言侧眸看着秦婉云，在行驶的马车中，她间金簪的穗子随之晃动，直叫裴芸兮觉得眼晕。她细细的端详着秦婉云的眉眼，心中一阵绞痛，痛的她有些窒息。&1t;/p>
秦婉云被她盯得脸微微一红，随即垂下头去。&1t;/p>
“没事，只是想着你马上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了，哎......我不明白朝中那么多名门小姐，父亲为何就偏要让你去。”&1t;/p>
秦婉云见裴芸兮如此说道，忙抬起头来，脸色有些慌乱，“舅舅事前与我商量过了，说是给我谋一个好人家，只是没想到这么远，但这也是舅舅的一片好心。”&1t;/p>
似有啪的一声，胸口裂开了一道缝隙，砰砰的心跳声正从那传出来。裴芸兮暗暗攥紧了袖中的手，圆润的指甲扎的手心微痛。&1t;/p>
“姐姐不也是好事将近了吗？三皇子马上就要出宫立府了吧？”&1t;/p>
秦婉云一语惊醒沉思的裴芸兮，“啊......是啊。”&1t;/p>
“真是羡慕姐姐呢，三皇子将来一定会对姐姐好。”&1t;/p>
“别担心，北胡王子人倒不坏的......”&1t;/p>
十一月，裴默一行人从京城出回卞城，轩辕冽前来相送。一行人皆上了马车，自知要分别的二人是有话要说，独留了裴芸兮与他在外面说话。&1t;/p>
京都的天气开始冷了，裴芸兮如今已经衣着三重衣，萧瑟的冷风吹起她藕色的裙摆，轻舞飞扬。&1t;/p>
轩辕冽一脸笑颜的注视着她，仿若眼前是件绝世珍宝，少看两眼便会让人偷走一般。&1t;/p>
“这月十四我就十六岁了，新府邸就在二哥府邸边上，以后我们上门也方便了。新府邸你想要装潢成什么样子，按照云息阁的布景吗？还是别的？”&1t;/p>
“嗯。”裴芸兮撇开目光，淡淡的应了一句，她不忍心，亦无法冷静面对眼前这个充满脸期待的少年，他纯洁地眼眸犹如一滩清泉，不曾掺杂一丝污浊。&1t;/p>
轩辕冽见她脸上有愁容，眉头也跟着微蹙了起来，“那等你回京城了我们再商议，你若是想到了可以写信给我。”&1t;/p>
“好......”裴芸兮点头，候间却如同卡着一根鱼刺般难受。&1t;/p>
“快上车吧，天冷了，你路上注意防寒，照顾好自己，我在京城等着你。”&1t;/p>
裴芸兮上了车，马夫替她掀开了厚重的车帘，她突然停下了动作，转头对轩辕冽婉然一笑，“殿下也要照顾好自己。”&1t;/p>
轩辕冽似被她突如其来地温柔惊住了，呆了半刻，突然裂开嘴露出他白洁整齐的牙齿，微笑的眼睛完成了月牙。“我会的！”&1t;/p>
归家的途中，越往北天气越寒冷了，身体并未痊愈的裴默在途中不小心感染上了风寒，一路上咳嗽不止，不到半月时间，原本健朗威严年近花甲的武将变的孱弱不已。&1t;/p>
护送胡王至洛城的轩辕凛裴季禹一行人开始返程，到达卞城已是十一月中旬。寒冷的卞城早已经下过几场大雪，入眼处皆是白茫茫一片，路面结起了厚厚的冰层，街上鲜有人来往。&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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