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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三战三捷卢建斗扬威 亦真亦假左昆山结义


如花从方才的靡靡艳情中缓过神来,又恢复了她作为军妓的妖娆和轻佻。她一双柔夷拿起酒壶,还要给卢象升斟酒,却被他伸出手制止。如花正在讶异,却见卢象升转身又朝左良玉拱手道:

        “左镇台,实不相瞒,象升此番前来,还有一事相求。”

        左良玉道:

        “哦?抚台大人竟有事求我?不知所为何事?”

        “本院欲向左镇借精骑三百,前往木龙山击贼,解救被掳百姓。”

        帐中将领们一听到“借兵”二字,登时将惊疑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卢象升身上,闹哄哄的大帐突然安静下来。

        听到卢象升提出这样的请求,左良玉有些犯难。过去几个月,左良玉与这一带的农民军交过几次手,胜负各半。农民军凭险据守,使战线难以推进。左良玉担心折损兵力,便以粮草不济为由,拒绝继续向山区进兵。其他几名总兵也大都同左良玉一样,持一副观望态度,谁也不肯轻易上阵。

        左良玉担心的是,卢象升提出的三百人马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而且都是营中的精锐骑兵,让一个文官领着,深入敌军腹里,难保没有兵败覆没的危险。他左良玉不能不心疼自己的这点家当,但是直接回绝卢象升,又难免会被认为是胆小怯战。

        左良玉沉吟片刻,抬眸望向卢象升,阴笑道:

        “卢抚台,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您的标下也有数百军士,为何要舍近求远,动用我昌平军呢?”

        卢象升接话道:

        “数月来,我标下将士与流贼奋战,已经损耗过半,更没有可供长途奔袭的精骑。各路援军当中,也只有左镇的昌平军,骑兵最多、最精。左镇奉诏援剿逆贼,而协同调度各镇人马,则是本院职权所在。本院深知,左镇久沐圣恩,公忠体国,必会全力配合剿贼大计。”

        “话虽如此,但贸然出击,未免仓促。本镇以为,还是等总督陈大人(指陈奇瑜,时任五省总督,剿寇总负责人)到了以后,再议不迟。”

        “非也。木龙山之贼必须立即清剿,而且越快越好!”

        “哦?这是为何?”

        “木龙山为郧阳西面之锁钥,拿下木龙山,一则可防止流贼再度逸出,侵扰中原;二则以此为据点,可步步为营,瓮中捉鳖,使山中群寇插翅难飞。现在流寇入山不久,立足未稳,防守空虚,我们可攻其不备,一举歼之。陈总督尚在陕西剿寇,一时无法脱身。倘若我们养痈为患,待总督大人到来之日,恐山中巨寇已是根系深植,再要拔除,可就不容易了。”

        左良玉听着卢象升一番慷慨陈词,一时嘿然,只抚着蓬茸胡须若有所思。

        卢象升见他一直不肯表态,知他要耍拖刀之计,便决意再激一激他。

        “左镇台,你我同受国恩,当今巨寇逞凶,大盗肆虐,祸乱天下,正是我等用命之时。本院赴任时,见沿途百姓为流贼屠戮者,尸横遍野,皆成狗彘腹中之食;孤儿呼号载道,闻之惨怛于心!你我身为朝廷命官,岂能尸居无为!此时此刻,正有几十名郧西百姓陷于贼手,朝不保夕。我官军分明能战,却坐视百姓惨遭蹂躏,左镇试扪心自问,良心安否?!”

        “几十个百姓?笑话!”

        座中传来一人粗犷的声音。转头一看,只见座下站起来一彪形大汉,生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他一对虎目直直盯着卢象升,厉声道:

        “要使唤我们昌平军,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李副将,不得无礼!”

        左良玉扬眉喝道。

        “卢大人莫要见怪,此人是我前军主将李国英,性子急躁,说话不懂礼数,还请卢大人多多包涵。”

        左良玉转头温颜悦色地对卢象升说。

        李国英受了左良玉喝斥,非但没有坐下,反而大步走到大帐中间的空地上,对卢象升草草一揖,扬起下巴高声喝道:

        “早就听闻卢抚台艺高人胆大,当年在天雄军中无人不服。在下不才,想与卢大人讨教几招!还请卢大人务必给我这个面子!”

        席中另一名将军扯着嗓门嚷道:

        “卢抚台,我们昌平军向来只服有真本事的人。您要是不敢与李将军一战,借兵救人就是一句空话!”

        “是啊!卢抚台”,又有一人喊道,“我们李将军可亲手砍过几十个满鞑子的脑袋!您要是赢得了他,我们才好借兵与你哩!”

        座中的一众将官都随声鼓噪催逼起来。他们中绝大部分人都不相信,眼前这个长相俊秀斯文的卢象升,能打败身经百战的李国英,因此都抱着看他笑话的心态。有的人甚至已经在肚子里拟好了几句奚落的话语。

        旁观者高菩萨算是看明白了,左良玉等人虽然明面上对卢象升和和气气的,暗地里却根本和卢象升不对付。昌平军这一伙人,有的唱红脸,有的唱白脸,一步步地让卢象升陷入难堪的境地,满足他们的报复心理。

        这台好戏,左良玉已经毫不客气地敲了开场锣,该怎么接着唱下去,可要看卢象升的本事了。

        左良玉抬手示意众将官安静,侧过头对卢象升笑道:

        “卢老弟呀,你也看到了,就算我左某同意借兵,底下这些人也未必肯从!看样子,你是非露一手不可啦!”

        卢象升想了一想,起身走到左良玉前面的空地上,道:

        “左镇盛情相邀,象升敢不从命!只是……”

        他顿了顿,转身对李国英拱手相让说:

        “既是与将军比武,象升自当全力以赴。万一不慎伤及将军,还请将军千万宽宥!”

        话音刚落,便引来将领们一阵哄堂大笑。

        副总兵汤九州担心卢象升受伤,赶紧插话提醒李国英:

        “李将军,点到为止,不可伤了和气!”

        “少废话!看招!”

        李国英早已等得不耐烦,飞身上前,挥起铁拳便朝卢象升面门而去。

        卢象升一个侧身闪过,李国英不愿给他喘息之机,抡臂又是一记重拳。无奈他的拳法刚劲有余,灵变不足,很快就在对手前露出破绽。卢象升瞄准时机,果断出手,一下就死死锁住对方的臂膊,使之丝毫不能动弹,旋即用肩背一顶,李国英被抡了个空翻,重重地摔落地上。

        营帐中的空气瞬间凝固,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李国英已经被两名小校架着扶了下去。

        旁边两名参将凌元机、胡良翰见情况不妙,双双拔剑腾身上前,与卢象升搏斗。他们一前一后,两面夹攻,步步相逼,丝毫不留余地。卢象升赤手空拳,一时被二人逼得连连后退。

        高菩萨见此惊险情形,忙瞅准空档,将怀中的宝剑向卢象升用力掷去。

        “卢大人,接剑!”

        卢象升一把接住宝剑,顺势用剑鞘把朝他砍来的两把长剑一格,二将被他用力一挡,连着后退几步。卢象升趁机拔剑出鞘,上前与二将拼杀。只见三人瞬间混作一团,剑光闪烁,金声铿然。

        满座的眼睛都盯紧了三个身影,他们屏息凝神,却无法看清其中招式,只觉得眼花缭乱、目眩神迷。

        左良玉在上面冷冷地观察着,他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这个卢象升的确让他刮目相看。从他刚才显露的身手看,整个昌平军里恐怕都难找出第二个来。李国英、凌元机和胡良翰三人,都是他军中的佼佼者,但就算他们三个联起手来,也未必是卢象升的对手。要是他们被卢象升击败了,不仅三百骑兵要被卢象升借去,自己的脸上也无甚光彩。

        想到这里,左良玉心中颇有些不快,他一只手死死捏着酒杯,暗下里计较着如何才能扳回一局。

        卢象升不愿继续缠斗,决定战决,于是他持剑加快进攻。他先是虚晃一剑,二将忙举剑招架,卢象升见机急转剑柄,朝二人腰间猛地刺去。只听“啪嗒”两声,两条腰带已经掉落在地上。

        二将见此大窘,呆立一旁,不知该说什么。

        卢象升收剑朝二将欠身拱手,笑道:

        “二位将军,承让了!”

        未及众人回过神过来,左良玉已经抬腿蹬过身前酒案,飞身一跃而下,落到卢象升前面。

        “卢大人,左某陪你耍耍!”

        话音未落,左良玉急掣出腰间利剑,迅猛地朝他刺来。卢象升眼疾手快,用剑一挡,又顺势一带,瞬间便化解了对手的力量。紧接着,他变换剑法,挥刃向对手吃紧处突袭。左良玉在观察中,对他的套路粗有了解,因此早有防备,能收退迅,不露破绽。

        紧接着,左良玉突然变守为攻,猛一闪进,单手挑剑点刺,其法迅而稳,疾而重,如猛龙过江,来势汹涌。卢象升挥舞长剑,蔽左护右,遮架拦截,处处严防死守,更使左良玉寸步难进。他挡住左良玉的凶狠攻势,旋即跨步反击,使出一招逆鳞刺,直取对手咽喉。左良玉闪跳躲避,二人攻守易形,两相缠斗未决。

        大帐里,丝竹管弦之乐早已停奏,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人们也完全安静了下来,宽敞的军帐中只能听见二人的打斗声、喝叫声。

        在座的众位将领们的脑袋,一眨不眨地随着两人的身影来回转动,他们个个面色紧张沉重。陪侍的酒女们则大多被这惊险的场面吓得有些花容失色。

        高菩萨虽是个铁匠,但自幼随父习武,懂些拳脚功夫,故此也能看得一些。他虽然不太喜欢卢象升,但更讨厌左良玉,也希望卢象升能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跋扈将军。刚才看到左良玉处于攻势,且步步都是杀机,他心里也不禁为卢象升捏了把冷汗。不过,看到卢象升很快倒转了局势,居于主动,他又稍稍宽了心。

        二人正打得难解难分,左良玉虽稍处下风,但是他的看守势能做得滴水不漏,卢象升的攻击术连环套进,掠削左右,变化多端,但一时间也不能迅制胜。正在这时,左良玉一个偏闪,突然向前击步剪杀,本欲攻其不备,不料卢象升手目并举,眼顾八方,一个斜身躲过,并顺势向左良玉防守薄弱的中盘一刺。左良玉生性警敏,时刻防着对手故伎重施,赶紧回剑格挡。卢象升要的便是这招,只见他剑式陡转,变成连环绞花剑法,犹如苍龙搅海,狂澜四起,绕得左良玉顿时章法生乱。左良玉只觉得长剑越不听手腕使唤,摇摇欲坠。

        左良玉见势不好,便想抽身而退,卢象升正得其时,哪肯放过,用剑锋灵巧一撩,卷起对方剑鄂,左良玉手上的剑便一下子被挑走。待众人反应过来,左良玉的剑已经到了卢象升手中。

        只见卢象升长剑直指左良玉喉颈,目光冷冽。左良玉不知卢象升意欲何为,一时竟不敢动弹。

        坐在两边观战的将领们,生怕卢象升对左帅不利,立刻齐齐拔剑起身,要上前夺回主帅。高菩萨以为他们要耍无赖围攻卢象升,当即抽出腰间利斧,跳到卢象升身侧,朝着众将怒目而视。帐外军士听到响动,也纷纷拔刀冲进帐中。大帐里顿时剑拔弩张,形势万分凶险。酒女们见他们突然兵刃相见,惊吓得尖叫声连连,狼狈地向后面退散。

        众将紧张万分地盯着卢象升的举动,却看到他突然把剑一收,手持双剑剑柄,以剑尖朝地,朝着仍旧震惊不已的左良玉拱了拱手,轻松地笑道:

        “左镇必是喝多了,失了力道,才让象升侥幸获胜。刚才象升为了赢得比武,拼尽全力,免不得多有得罪,还请左镇海涵!”

        说罢,他双手平托着那柄长剑,将它递到左良玉面前。

        左良玉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缓缓伸出手接过剑柄。环绕周围的众将领见状,稍稍收剑退立。

        “卢大人,你过谦了。”

        左良玉面无表情,将剑一把扔给后面的侍从官,双手抱拳,朝卢象升一揖。

        “输了便是输了,大丈夫磊落光明,没什么好遮掩的!”

        “左帅性情中人,象升佩服!”卢象升道。

        左良玉听罢,突然放声大笑数声,用力拍了拍卢象升肩背,道:

        “方才一战,果真是酣畅淋漓!老左我好久没玩得这么痛快啦!卢老弟,你也别左帅不左帅的了。只要你不嫌弃,就算是交了老左我这个朋友,往后就唤我的字‘昆山’吧!”

        卢象升闻言,心中一喜,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

        “能结交昆山兄这样的朋友,实乃卢某之幸!象升草字建斗,从今往后,还请昆山兄多方指教才是!”

        “好!”左良玉十分高兴,“建斗老弟,既然我们有言在先,老左我断无反悔的道理。这样吧,我即刻命汤副将调拨精骑三百,助你剿寇杀敌!”

        “昆山兄高义,象升在此代郧西百姓谢过!”

        卢象升凝视着左良玉,郑重地朝他行了一礼。

        左良玉立即将他扶起,道:

        “贤弟请起!愚兄坐镇老营,不便与弟同往。只能盼贤弟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左良玉借给卢象升的是三百重甲骑兵。卢象升出于山路难行的考虑,临行前命令所有军士、战马都卸下甲胄,每人只戴头盔,携带马刀一柄、弓箭一副,以及当晚的干粮和水,以便轻装上路。

        临行前,卢象升得了左良玉肯,朝三百军士严申军令:

        入山之后,一不得劫掠财物,二不得奸**女,三则作战中不得割级。

        而后,这三百精骑由卢象升和汤九州率领着,浩浩荡荡驶出了军营栅门,一路向西北而去。

        左良玉立于哨楼的瞭台上,眺望着军队远去的方向。

        他身后的李国英见他面色十分愉悦,便问他:

        “大帅,您为何如此高兴?”

        左良玉道:

        “等着自己的军队奏捷,本镇自然高兴。”

        李国英道:

        “蝎子块少说也有两千多人马,在各股流贼当中也算排得上号的,不容易对付。卢巡抚虽然武艺高强,但万人敌毕竟不同于一人敌,大帅为何放心地将人马交付给他呢?”

        左良玉捋了捋长须,缓缓道:

        “这个卢象升,性格看似冒险,实则十分谨慎。刚才本镇和他交手,就看得出来。如果没有确切把握,他绝不可能做出以卵击石的蠢事。因此本镇断定他必定有周密的计划,才放心借兵给他。”

        “大帅果然英明!”李国英恭维道。“这个有卢象升替咱们劳心劳力,大帅只管坐收战利便可!”

        左良玉冷哼了一声,转身对李国英道:

        “走!把刚才的宴席再摆上!咱们来个一醉方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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