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那时年少

午后的阳光，懒懒的春风。

        时而会有鸟儿飞过。

        没有了刀光剑影，没有了吵吵闹闹。

        陈坏觉得，似乎一切太过安静了。

        他晒着阳光，没有树荫的遮挡，刺眼但并不炽热。

        师姐梁初见带着小师弟白开心下山去了。

        距离蜀山最近的城市是相隔有三百多公里的洛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对于炼气期修士而言，不惜脚力的话，一日能行五百里。

        以师姐的急性子，肯定不会慢悠悠的赶路。

        大概明日清晨，她们就会到洛城。

        陈坏的心无法安定下来。

        他读完了江湖宗满满三个大屋，建宗三百多年收集起来的所有的藏书，有用的没用的，他读过了，也都记住了。

        也许这就是上苍对他出生后遭遇五雷轰顶，竟然奇迹生还的补偿。给予了他独步古今的悟性以及过目不忘的记忆。

        他皮肤一直有点黑，容颜普通，淡如俗人。

        俗人，只关心身边的人，身边的事。

        书上说，红颜薄命。

        书上还说，祸国殃民。

        书上更有说，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师姐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蜀山，陪伴她的人，只有自己和白开心师弟。

        大家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玩、一起闹、一起哭、一起笑。

        所以，她很难明白，自己究竟有多么美丽。

        太过美丽的容颜，往往不是一种幸运。

        尤其是师姐内心，一直坚定的想要振兴江湖宗，想要去到更远的天空。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

        师父不愿一直蹉跎在蜀山碌碌无为，丢下三个小小的孩子，闯荡天下，一去不回。

        陈坏渐渐明白，一个人心中的执念多重，做的事就会让人觉得多不可思议。

        说师傅不负责任，这一点没错。

        可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却是收养了三个孤儿并且全心全意的抚养。

        他走的时候，没有带走一分钱，只有一把很普通很普通的剑陪着他。

        当时，师姐极其认真的跟着他学习江湖宗的剑法，但是却没有表现出太强的天赋。

        上苍给了师姐绝顶的容颜，却把绝顶的资质给了当时调皮捣蛋，不好修行，整天满山乱跑的白开心。

        拥有独步古今的悟性的自己，那些年一直沉醉在满满三大屋子的各类典籍中，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书呆子。不爱好厮杀，不向往争名夺利的自己，更喜欢沉浸在书的海洋里，去感受一个个故事，去体会一个个道理。

        有天地的道，有人间的路。

        自己错过了师傅的孤独和无助，错过了他的理想与执念。

        一直到师傅临走，宣布自己成为江湖宗第十八代掌门人之后，才明白，一切都迟了。

        他怕太多牵绊，所以走的太过干脆。

        自己接任掌门太过突然，所以怕有负这个责任。

        一日之间，三个孩子经历了离别，经历了成长。

        那一年的白开心，七岁。

        那一年的自己，十岁。

        那一年的梁初见，十一岁。

        师姐还是那个师姐，只是师弟，不仅仅只是师弟，还成为了掌门。

        白开心开始修行，并且进度很快追上师姐。

        师姐修行则越拼命，几乎走火入魔。

        自己所做的，就是一次次修改优化道法，一次次拉近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也一次次拖延他们晋入筑基的时间。

        这不仅仅是为了更加扎实的根基与未来，更因为那时候年少，那时候冲动，那时候想着名扬天下。

        师姐资质虽然不算绝顶，可也是中等资质，早早筑基，她一定忍不住进入江湖。

        然而，她的容颜，却不是她的资质可以承载的。

        八年，看似悠闲，却是殚精竭虑的八年。

        陈坏觉得，自己其实真的很坏。

        如果不是自己要求，师姐也不会下地种田，种蔬菜水果，还得为两个师弟下厨做饭。

        如果不是自己要求，她和师弟也不可能一直停留在炼气期。

        如果不是自己要求，大家也不会一年都难出一次山。

        别人的光阴，别人的理想，不是自己觉得这是对他们好，就可以强行要求他们去接受，去改变的。

        花蝴蝶二人组闯入山中，竟然在打听寻找师姐。

        这是一个非常值得自己警惕的信号，这些天，一刻不敢忘。

        师姐长大了，已经无可避免的成为了别人觊觎和贪婪的目标。

        白开心师弟也终于无法压制的晋入到了筑基期。

        师姐的心，已经再不可能宁静下来。

        她把自己和白开心，当作她的亲弟弟一般，觉得必须要照顾他们，所以不怕苦，不怕累。

        然而，自己这些年，师姐也算是明白，根本不需要操心。

        而最值得操心的白开心，修行进度一直比她快，而且现在不仅筑基，更是刚筑基就能对抗凝脉期，且占上风。

        自己当时所言，不过是宽慰师姐，让她觉得白开心能压制萧扬，并不是多了不起的事。

        可事实上，真的了不起。

        筑基之后，灵根进一步被开利用，大家的差距会拉升的非常大。

        从筑基前期到中期，再到后期，再突破小瓶颈到凝脉期，中间足足跨越了三个小境界。

        白开心没有自己这样几乎作弊一样的洞察力，所以他的胜利，完全是自身的厚积薄。

        自己不用担心，师弟也强大起来，那么她就会觉得，自己已经不那么需要操心这两个‘弟弟’，可以更多心思去做自己的事情，为了自己的理想和信念去拼搏了。

        她最近表现非常急切的真正原因，正是为此。

        也许她没意识到，也许她是不想说。

        也许，她很可能和离去八年的师傅一样，在某一天，突然就离开了，谁也留不住。

        师傅是有责任心的人，所以，他八年没有音讯，不用猜也知道，绝对混的非常差，甚至……

        自己，绝对不接受师姐的突然告别。

        大家是一家人，尽管内心并不喜欢尔虞我诈，厮杀名利的江湖，但是一家人最重要的是要整整齐齐。

        师姐，无论山下的江湖，有多少的风雨，我都将为你撑起一把伞。

        一定。

        一定不让你受伤害。

        陈坏闭上双眼，放空思绪。

        脑海里，无数的符文飞舞，组成了一个又一个的阵法。

        面如湖静，念如海啸。

        一动一静之间，太阳渐渐西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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