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迷宫

“呀，你醒了？”公羊柔惊叫起来，然后我爷爷和骆老二就同时扑了过来，一左一右抓住我的胳膊，激动地喊：“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快快，良平，快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我打量四周，现这里很像是某个酒店的大堂，只是空间有点局促，而且装潢非常有年代感，灯光昏暗，不远处的墙上有一面挂钟，和我之前见过的那个不太一样，它更大，也更旧，但是时间完全相同。

        吧嗒！

        秒针跳动了一下，分针定在了三十分的位置。

        这时候，我听见四面八方传来房门开启的声音，抬眼望去，只见灯光背后的阴影里似乎有许许多多的门存在，它们呈36o度环绕着我，有的门正在缓缓打开，有的门慢慢关上。

        再往远处看，门的数量无穷无尽，仿佛根本没有尽头。我看了一会儿，把目光收了回来，这时候就听见我爷爷在问：“良平，看到出口了没有？”

        “出口？”我想了想，然后莫名地笑了起来，“周围那么多的门，都是出口啊。”

        “门？哪里有门？”

        “就在……”我抬手指了指，忽然又顿住，因为就在这一刹那，我现所有的门统统都不见了，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前方多了一个半人高的柜台，上面摆放着老式台灯，电话机，一沓牛皮纸，一个墨水瓶。

        瓶子里插着一支笔，钢笔。

        这支笔非常眼熟，几乎立刻就勾起了我的回忆，因为它是父亲留给我的。我刚刚学会写字的时候就开始用它了，所以我熟悉它的所有细节，离得再远也能一眼认出来。

        但是这支笔很早就被我弄丢了，而且至今都想不起来丢在哪里了，现在突然看见，本能地就想过去拿。但是没等我站起来，柜台后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伸手就把笔拿了起来，这一刻，我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拽了一下，屁股又坐了回去。

        因为我看见拿笔的人，正是我自己……

        “我”穿着一套类似酒店大堂经理一样的制服，脸上挂着职业性的笑容，一边在纸上画着什么，一边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话。

        我微微侧了一下耳朵，想听清楚一点。

        但是无论我怎么努力尝试，我都听不见“我”在说什么。我下意识地扭头看我爷爷，我想问他有没有看见柜台里的“我”，但是我惊讶地现我爷爷不见了，公羊柔和骆老二也不见了……

        不过，左小白在。

        打从我“醒”过来之后，左小白就一直表现得很安静。其他人都围在我身边说话，只有她，默默地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

        她静静地望着我，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柜台里的“我”，忽然抬起右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个手势是做个黄飞红看的，那家伙还是黄鼠狼的样子，脑袋伸在背包外面，这时候用力点点头，然后抬起一只爪子，做了个一模一样的动作……

        我的右手也缓缓抬了起来，食指放到嘴唇上面时，柜台里一直在写字的“我”忽然放下笔，抓起那张牛皮纸使劲揉了揉，甩手扔了过来。

        啪嗒！

        纸团掉在我面前的地上，我只需弯腰就能捡到，但是不知为什么，我既没有这个念头，也没有这个能力。是的，我现在除了眼睛可以转动之外，其它的机能似乎已经失去了。

        这时候，左小白忽然对黄飞红轻声说了句什么，黄鼠狼便悄无声息地从背包里钻了出来，顺着小丫头的后背爬到地上，然后以极快的度溜到我面前。先抬头看了我一眼，见我眼睛看着它，便伸出两只爪子，将那个纸团拿了起来。

        它似乎知道我不能动，所以并没有递给我，而是飞快地将纸团打开，摊平之后捧起来给我看。

        我的目光落在纸上，这一刻，我记忆深处的某扇闸门突然打开了，一段早已被我遗忘，甚至以为从来没有生过的往事浮上心头，瞬间变得无比清晰，无比熟悉。

        那时我刚刚上小学，刚刚用上那支钢笔，刚刚学会用这支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有一段时间，我忽然很热衷画迷宫图案。不是模仿别人，而是我自己画的。我似乎天生就知道怎么设计迷宫，画出来的路线非常复杂，别人看了毫无头绪，而我却一目了然。

        后来同学们都表示他们再也没有兴趣破解我的迷宫了，甚至因此故意疏远我，排挤我，但是我依然乐此不疲，最后完全沉迷了进去，以至于被整个班级孤立都无动于衷。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一共画了多少个迷宫，但我现在想起来钢笔是怎么丢的了。是被我扔掉的，扔在学校后面一座老宅子的地窖里边。

        那宅子的历史非常悠久了，所以也非常破旧。解放前还有人住，解放后就只有野兽在里边出没。

        我刚进学校的时候就听人说里边闹鬼，一开始也有点怕，但是后来见同学们没事就去里边玩，也就跟着一起去了。时间一长胆子便放开了，有时候放学很晚了还一个人在里边瞎转悠。

        现在我想起来我是里边画迷宫，不是画在纸上，而是那个地窖的地板上。

        那地板是用青石板砖铺设的，几乎看不到接缝的地方，平整得不可思议。一开始我用从老师讲台上拿来的粉笔画迷宫，但是不知从哪天开始，我就用钢笔画了。

        那笔头在石板上摩擦了没一会儿就坏了，但我浑然不觉，直到一幅完整的迷宫画出来之后，我才惊讶地现手里的钢笔只剩下半截了。

        于是我把这半截钢笔留在了地窖里，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而这段记忆也跟钢笔一样彻底地留在了大脑的某个角落里边，如果不是今天想起来，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曾经那么执着那么疯狂地做过一件事情

        现在，我视线又出现了一幅迷宫图案，它被一支钢笔画在了泛黄的牛皮纸上面。

        迷宫的线条是那样的熟悉和亲切，我甚至连脑子都不用动一下就知道该怎么走通它。但是……它并没有画完整，确切地讲，这张纸太小，容不下整个迷宫的结构。

        所以，它其实还没有完工。

        我突然抬眼往柜台方向看去，那个“我”正在另一张牛皮纸上面画着什么，度并不是很快，但那个节奏我非常熟悉，所以我的脑海里立刻出现了一个进行中的画面。

        当我觉得那张纸已经快要被画满的时候，就听啪嗒一声响，“我”又扔了一个纸团过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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