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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失蹄


人有失足,  马有失蹄。

        意外失误在所难免,但坠马这种低级失利,显然让楚大将军觉得很没面子。

        宁州的气象学生说今冬苦寒,  官府早早准备好了应对方案,  饶是如此,  但天气转冷的时候集市上还是疯抢了一阵物资。凡是年纪较大,  经历过三两场雪灾的百姓,骨子里都深深刻着对寒冷的恐惧,宁州官府已经是当世少有的靠谱,  他们尚且不放心,何况是北面草原上没人管的胡人呢。

        恐怕大雪封城,自天气转冷仁春交易所就挤满了胡人,大部落能批量囤积物资,  没有部落依靠的散户惶然无措,  苦苦央求交易所收下自己的羊毛。有人表示愿意做工换粮,  再苦再累的活也愿意,可惜北部工业区至今未没对外族人开放。宁州也有贫困百姓,  包括庆州不停跑过来的流民,  他们想要的苦活累活也得竞争上岗。

        比如某些冬季才会出现的工种,因官府会发给保暖装备,干完活不会收回,百姓流民趋之若鹜。时常能见到能写五十个常用字、会做十以内加减法的“高素质人才”,  来竞聘一个小小除雪工。

        交易所表示可以给小胡赊账支粮,但怎么保证明年春天他们会来还债呢?

        “把你们的孩子送来吧,”主管面无表情说着比寒冬更令人发冷的话,“还有你们的女人,我们会给他们单独安排场所做工,  若你们不回来,他们就会变成工厂的奴隶,直到还清债务为止。”

        楚戈对交易所的方案不置可否,他更在意胡人通过互市得到了大量粮草,会不会因此滋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为此,他特意选了个日子出营阅兵,拉出火炮来轰了两炮,以此震慑草原。

        效果必然是有的,草原一马平川,胡人没有城墙地堡庇护,比仁春百姓更害怕听见炮响。所以镇西军拉出阵仗在草原跑了两个来回,王帐连个屁都不敢放。

        左牵黄右擎苍,身后跟着威风凛凛的大军和自己的两个小儿子,就在楚戈志得意满,让人放最后一响礼炮收尾时,他骑着的宝马忽得大惊,嘶嘶长啸,四蹄不受控制地翻腾起来。楚戈经验丰富,控制不住当即翻身下马。

        今天为了阅兵的排面,他特意换上了簇新锃亮的马镫,这个平时由长女设计,被他大受称赞的小东西这时却绊住了大将军的脚,将他拖出了十步之远。幸亏马靴脱落,这才将他救了下来。

        将士一边去抓马,一边围上来查看他的伤势,楚戈丢了面子,坚持自己没有大碍,非要将仪式走完。

        军医恐怕他伤到头,要他必须静养,楚戈不肯,身边人忧虑万分,连夜给顾夫人报信,只有她才能降服楚戈这头倔驴。

        恰好顾夫人就在榆宁,忙催楚戈来榆宁看诊。

        躺在榆宁总医院的病床上,跟长女年龄差不多的黄毛丫头,眼也不眨地叫他脱衣服,大将军的自尊心再次受到伤害,恼羞成怒:“你们没有别的医生了吗?”

        为了避免某些不必要的麻烦,刘金凤正按看诊流程跟家属,也就是顾夫人解释听诊器的用法。听见质问,她将那饰物不是饰物,武器不是武器的东西挂在脖子上,与他解释:“您来的不巧,矿山那边发生了一起实验事故,机器炸炉矿车脱轨,因此医院只有今天的值班医生,也就是我。”

        她指了指墙上贴着有她面部画像的告示,“那是我的行医执照,您可以看看。”

        楚戈一目十行看过,在末段行医时间上顿了顿,不满:“你才入行不到三年,何以敢独自行医?”

        刘金凤没回应他这个问题,反倒在硬皮薄本上记了什么,与顾夫人说:“病人视力没有问题,暂时可以放心。”

        大将军莫名觉得自己又被伤害了。

        顾夫人一直在忍耐自己对医院的不适。她在妇幼医院住了半年多,勉强接受了剖腹产这样激烈的治疗手段,但来到总医院,看着病房里挂着的人体骨骼、经脉图,她对医生某些不太美好的印象悄然复苏。

        她只想快点看完病,快点带楚戈回家去静养,医生到底是男是女年轻年长都无所谓。刘金凤这个名字很熟悉,但这时候她没心情仔细打量,风闻暂不评价,但都说她的成绩、医术佼佼领先。

        顾夫人信任周院长的眼光,反倒嫌楚戈话多。

        大将军觉得自己内伤严重,需要赶快离开医院回家。

        刘金凤不放行,留他们在住院部观察,若病人与家属不放心,也可以请其他医生前来会诊。

        医生来来去去,忙忙碌碌折腾许久,再三确认丈夫无碍,顾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坐下来询问他受伤的经过。

        楚戈缓了一口气,安慰她:“只是意外,毕竟上了年纪,不如从前灵活了。”

        “再不如年轻时候,也不至于被马鞍卡住脚啊,”顾夫人皱眉道,“还有,怎么会突然惊了马?”

        楚戈心中冷凝,面上却毫不怀疑似的说:“兴许是礼炮声尖锐,兴许是恰好踩到什么东西,再好的宝马毕竟也是牲畜,人尚且会一惊一乍,何况它们呢。”

        他既这么说,顾夫人勉强放心,叹道:“它跟了你那么多年,兴许是年迈,听不得金鼓响了。”

        楚戈顺水推舟表示回头另挑一匹坐骑,没有说那匹爱马被抓住时已经断了心脉,浑身伤痕累累,查不出受惊的缘由。剖腹查看草料没有异常,但前天负责饲马、当天负责检查马鞍武器装备的小兵不见踪影,几日后才被寻到分离的尸首。

        此事绝不简单。

        他环顾左右,所见却都是相知多年、患难生死的将士,催他离营休养也是正常的担忧,看不出谁有明显异常。

        是谁要对他下手?皇帝,朝廷,诸侯,胡人?

        他来榆宁这一路放松守卫,故意卖出破绽,却始终不见刺客有动作。楚戈正怀疑是自己疑神疑鬼,进了城却发现榆宁不知为什么在严抓治安管理,周边县城乡村凡是通了水泥路的全被波及。百姓都知道这几天出门要随身带文牒、不要贪小便宜,集市不敢讲价,路不敢拾遗,小偷小摸都要绝迹,刺客死士更无容身之地。

        诱敌露出马脚这招行不通,楚戈只能顺他们的意,在榆宁留下,看仁春下一步要有什么动静。

        等了许久,仁春,风平浪静。

        草原,王帐。

        草原之主,联合部落的首领自称汗王,但随着宁州崛起,胡人学起中原语言文字,王这个称呼渐渐只能在草原内部叫一叫过个瘾了。中原最重礼法尊卑,楚戈去年才封了“侯”,草原如何敢称“王”。

        不管汗王乐不乐意,胡人到了仁春那边,就只能跟着官府称他为酋长或者大人。原先的老汗王待下宽仁,对此没表露过什么不悦,哪怕有小胡人回到草原忘了改口,他也只是叫人抽他一顿鞭子就算了。

        老汗王去世后,其儿子兄弟为了王位打得不可开交。他们稍有动作,仁春那边便拉出军队来回巡逻,唬得小部落与散胡大惊失色,别说支持谁为新王,不四散逃跑便很好了。

        新汗王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从前草原视中原人如羔羊,现在却颠倒过来,中原如狸猫,胡人如小鼠。新汗王是个野心家,继位之初便想重振草原雄风,奈何麾下没什么人支持。大部落在忙着养羊,跟仁春做生意,小部落更被拿捏着命脉,连跟交易所议价都小心翼翼。

        到了今年冬天,散胡为了仁春施舍一口饭吃,竟不惜将孩子、女人献进他们抵债。

        新汗王大怒,恨不得将那些懦夫全都杀死。

        这难道不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吗!区区几年,草原的儿郎英雄就被铜炉茶砖、火炕暖房侵蚀,沉溺在货郎兜售的甜浆脂粉水银镜里,骨头酥软,忘了怎么骑马拿刀,忘了怎么驱逐牛马吗!

        为什么被对面恐吓几句就老老实实遵从起律法,学会排队和付钱了呢。

        明明他们可以直接去抢啊!

        新汗王慷慨激昂的演讲令追随者热血沸腾,连连叫好,他们聚在王帐杀羊烹酒,啖肉畅饮,放肆遐想攻破仁春城门、踏破中原的美好未来。

        然后第二天,新汗王宿醉醒来,头痛欲裂地询问左右:他的英雄们呢。

        侍者回答:“昨夜下了大雪,很多牲口棚都被压垮了,小王子带他们去救灾了。”

        新汗王不可置信:“还管那些猪羊做什么,等进了仁春,多少肥肉白米不能得?”

        侍者欲言又止。

        新汗王不忿,再次召集部落头领、勇士到帐中,狠狠将他们训斥了一顿。众人纷纷表示知道错了,而后他们再烤了一只羊,幻想起明日便发兵仁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酒足饭饱,这次汗王没倒头睡去,撑着最后的清明要他们立誓,回家就点齐人手随他出征。然而那些千杯不倒的勇士仿佛一夜之间酒量不济,东倒西歪地倒在毡毯上,鼾声如雷,怎么也叫不醒。

        王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侍者禀告:“汗王,是小王子求见。”

        汗王注意到,帐中鼾声停了一瞬,有人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向门外,对上他的视线连忙做出醉态,仿佛毫不在乎那些卑贱的牲口。

        看着大步走进来不是为他出谋划策,而是请他去关心猪羊奴隶的儿子,汗王怒极,酒精令他丧失理智,大手一挥,提起弯刀狠狠砍去。

        “我就先拿你这懦种祭旗!”

        忽有人抱住了他的腿。

        小王子抬起头,一双漂亮的绿眼睛蒙上了殷红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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