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眼前是被解锁递过来的手机，耳边是楚希宥的“聊我喜欢你”，林焰但凡没个钢铁心脏都觉得这个发展太过刺激和出人意外。
喜欢？哪种喜欢？这个完美的过头了的楚希宥会喜欢自己？
林焰磕磕巴巴的：“啊？你在说什么……”
“见你第一眼我就觉得这个小伙子太合眼缘了，我得要来做好兄弟，”楚希宥笑着：“但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接触，我就在群里聊了会儿这个。”
“兄弟？”林焰的声音拔高了一个调：“你刚才说的好兄弟对吧？”
楚希宥耸了下肩：“那不然呢。”
是啊，不然呢？难不成还能做好恋人不成？你给想到哪儿去了林焰！
所有的疑虑猜疑和不明白终于得到了答案，林焰整个人那可是一个恍然大悟、如梦初醒、大彻大悟、茅塞顿开的大动作。
他给了楚希宥的后背一巴掌：“那你可早点说啊，整得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刚才还觉得这个人真是倒打一靶。”
楚希宥笑着摇摇头：“我怎么可能讨厌你，”他再次把手机凑给林焰：“还看么，手机？”
“不看了，”林焰说道：“你新拿一瓶酒上来。”他抬下巴指了指楚希宥脚边的箱子。
忽然一身轻，这会儿喝酒的兴致又回来了。
楚希宥把手机放入后屁兜里，弯下腰捞了一瓶上来。
林焰不知道的是，当楚希宥弯腰的时候拿酒的那只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更不知道他后兜里的手机壳上印下了大片的水渍。
林焰只是隐隐约约用余光瞥到了楚神火山喷涌似的纷乱火星和水啸袭来般翻涌的体温计。
这个体温计可真是活泼啊。
亏他之前还差点误会了。这玩意儿真他妈不可信，林焰心想。
“我去下卫生间。”楚希宥帮林焰把酒打开后，走了出去。
“行，你顺便帮我看一下这群人死了没。”林焰说。
楚希宥背对着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卫生间里人不少，一进去楚希宥还遇到了好几个在别桌的一中同学来给他打招呼：
“楚神也来吃串呢？”是了，那不然呢？
“诶我刚怎么都没看到你？”巧了我也没看到你。
“跟谁来的啊柚子？”跟我喜欢的人……
楚希宥顿了下，揉了下眉间：“跟林焰来的。”
“嗯？”大伙儿有一瞬间愣怔，他们没想起来这说的林焰是谁，而他们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林焰又跟眼前的这个楚神格格不入。
楚希宥没管他们懂没懂，一眼往里头扫过去，他们那帮人都不在，估计在外面抽烟呢。
他现在也很需要一根烟来让自己冷静冷静。
盛夏的□□点夜晚，外面还是一阵阵的燥热，只是偶尔吹来的风会参杂着一两分的凉气，让人忍不住想要扑进这踪影不定家伙的怀里。
一打开门出去，楚希宥就果真在电线杆附近看到了那群人，人还一个没少。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所有人都蹲着，围成了一个神秘的小圈。
“都在呢？焰哥说你们再不进去他就当你们都死了。”楚希宥走过去说。
“来来来正好！楚神你也过来，我们正讨论怎么整蛊林焰呢！”孙鹏飞刚才本来酩酊大醉，但在此地休整半天又起了坏心思，现在整个人容光焕发精神的不得了。
楚希宥被他拽进这个奇怪的阵容里，不得不蹲下身：“搞他什么啊？”
“还没想好呢,”小狗跃跃欲试：“给他一杯摇过的可乐？”
“别，他现在穿的是我衣服，”孙鹏飞说：“而且你这什么上世纪的破想法，要整就整点刺激的，别这么无聊。”
小狗：“那怎么办，要不我们请个大美女给他来段深情表白？”
“然后把他反应录下来，以后拿来当我们的团建视频！”王明默契地顺着说。
“这思路不错，”孙鹏飞沉吟片刻后：“不过上哪儿去找美女啊？还是说随便拜托一个女生？”
“要我看啊简单得了，”寸头说：“我们这里选个人上去直接给他一个法式热吻，保证节目效果杠杠的。”
“卧槽！你小子损啊，”小狗鼓掌：“你是把所有脑容量都用在想这个上了吧？精彩！”
孙鹏飞也啪啪啪拍起自己的大腿：“可以啊寸儿，飞哥佩服。”
楚希宥被他们嗡嗡吵的头疼，又没想到竟然来这一出，终于忍不住插嘴：“不是，你们凭啥搞他啊？”
“这我们老传统了，谁不在就弄谁，”孙鹏飞说：“我们这儿的所有人都被整过一次，现在就剩他了，再不搞人都毕业了。”
小狗说：“是啊，我们这儿的人要么是在酒里被加了料，要么被骗说洗手间有鬼只能一路憋着，要么就是被塞了一份假的天价菜单。”
楚希宥嘴角抽了抽：“我感觉我因为不够缺德而跟你们格格不入。”
“渍，这才哪儿跟哪儿啊，我他妈那次才惨，”孙鹏飞气愤道：“上次就是林焰那小子组织的，妈的让我上酒吧前面的舞台表演，还又要唱又要跳，说唱歌醒酒快，老板还会给我们打半折。结果那是随便谁都能上的吗？人家那舞台普通乐队都没资格上去表演，得等着人酒吧精挑细选的，等我上去叽里呱啦一通吼，地下好几十大桌子都看我看得像个智障一样。我们还差点儿被老板罚款了，哎呦。”孙鹏飞可能是想起来都唏嘘，表情一脸的痛心疾首。
楚希宥绷不住了一阵哈哈哈大笑，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林焰还有这种调皮的时候。
“行了，”寸头拍了两下手：“那我们就定刚才的方案？你们有谁自愿报名的么？”
“我！”小狗高高举起了手：“我愿为大家牺牲自己博取欢笑。”
他把头凑近了些小声道：“哎说真的，你们不好奇焰哥长那么帅亲起来什么滋味吗？我反正觉得肯定很爽。”
爽个屁，楚希宥狠狠盯过去。这小狗不得了了啊，再不管管得上天了都。
“这个我能作证！”李恒说：“上次你们大冒险让我找个人亲，我亲的那男孩儿嘴软的呀，跟女生一个样。”
“说的好像你亲过小姑娘一样！”
“就是。”
“别鸟悄的把自己从处男行列摘走。”
这群人从地上捡起小石子儿一人一个朝李恒扔过去，重点都偏的不行。
孙鹏飞：“那咱就定小狗……”
“我们不能换个别的吗？”楚希宥打断他。他从他们要整蛊林焰开始就不赞同，现在这缺德到家的主意更是让他血压飙升。
然而——“ok，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我们就定小狗了哈。”寸头说。
“好，我们怎么都行。”剩下人说。
小狗也“腾”地站起来：“组织放心，本人保证超额完成任务！”
“诶别！”楚希宥急了，他忙拉住小狗的衣袖：“先等会儿，你先坐下。”
“怎么了楚神？”小狗问，其他人也都看向了他。
面对众人炯炯的眼神，楚希宥内心的小人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我来吧，让我来。”
“哇哦哦哦哦。”
“不是吧楚神，你也好这一口！”这群人一起怪叫起来，挤眉弄眼的冲他起哄。好学生楚神也这么上道，他们是万万没想到的。
只有小狗一个人在那嘟囔:“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你——”
楚希宥：“我们大人玩儿游戏有你狗子什么事。”
其他人：“就是，两个帅哥亲亲有你狗狗什么事！”
又是一人一个小石子儿朝他扔过去，小狗捂住受伤的小心脏连忙躲闪，过了片刻自己也哈哈哈大笑起来。
“行，那我们都进去吧，待会儿就看楚神表现了。”寸头说。
小狗：“等等等我先准备好相机的。”
“就你磨蹭，快点儿的！”孙鹏飞大吼。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坏笑，互相你推我我推你地进门了。
楚希宥深吸一口气也跟了过去。
桌上只有倒下的张明伟和林焰一躺一坐着，林焰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一看到他们就操起桌上的纸盒冲打头阵的孙鹏飞扔过去：“妈的你们是造纸去了还是造烟去了？”
纸盒被孙鹏飞抱住，他糊弄着：“也没多久，厕所人多嘛。”
所有人都一一入座，楚希宥也挨着林焰坐下了。林焰显然不信孙鹏飞的鬼话，他朝楚希宥看过去，似是在问这么长时间干嘛去了。
楚希宥面不改色：“在外面跟他们唠了会儿。”
林焰说：“你们有什么可聊的？”
“诶嘿你这话说的，楚神上道着呢，我们能聊的多了去了。”孙鹏飞趁林焰没看自己，使劲暗示楚希宥快动手，正好现在林焰还正对着他。
对面那几个也早就架好手机了，就等着主犯出手时趁兵荒马乱拍出最清晰的角度和过程以供日后消遣。
楚希宥暗自叹口气，抬眸看了眼林焰。还是那张精致的侧脸，此刻正毫无防备地给孙鹏飞倒酒。楚希宥想象不来他过会儿会作何反应。
生气、打人，还是说擦擦嘴当成玩笑揭过去了？
周围人的鼓动越来越明显，正对面的寸头急躁地用筷子敲起了杯口；小狗则用微信给楚神连发了二十几个“快点！”。
“林焰。”楚希宥叫他。
“嗯？”林焰放下酒瓶转头看他。
他正疑惑对方又这么正经叫自己干嘛，下一秒楚希宥就猛地扑过来了。
林焰：“唔！”
带着热气的脸庞呼到眼前，林焰被楚希宥宽大的掌心一把兜住脸，微微歪头，被他嘴对嘴用力摁了下去。
“喔喔喔喔嗷！”“哇塞——”
鸡叫声、狒狒声、土拔鼠声什么声音都有了，旁观的人区区几个，声音大到却足以把房顶掀了。
林焰吓得整个人都弹了一下。
酒气混着热气萦绕周身，然而想象之中的柔软没有扑上来，意料之外的，附在他嘴上的是楚希宥拇指。
干燥的指头微微摩挲了下唇，在惊雷般响起的起哄声中，仿佛是在安抚正受惊过度的人，横在两片柔软上，把另一个人的热度原封不动地传达给另一人。
呼吸交缠，体温互换；林焰整个人，从脖子底红到了耳朵尖。
然而这群人还没完，他们边吼还边尽责地高举手机势必要把所有给尽收镜头。小狗已经急切地站在凳子上把手机凑到了他们的跟前，差一点就要戳人脸上去了。
楚希宥余光一瞟，头一侧，用后脑勺挡住了画面。只是这侧头的动作不小心带的嘴唇滑向一边，在林焰的嘴角上蜻蜓点水地擦了过去。
林焰：“！”
他本就圆睁的眼霎时瞪得更大了。
嘴角像是被烫伤了，那被划过去的领地隐隐发麻；被楚希宥抱住的那半张脸热的他自己都觉得烧。
暖意片刻即逝，楚希宥放开他抬起头来，顺手揉了揉对方紧张的快要竖起来的耳朵。
周围又是一片鬼哭狼嚎声。虽然楚神的表现算不上他们提出的法式热吻的标准，他们连个舌头尖都没看到，但偏偏却让这群大直男觉得十分旖旎，嘴也贴了没几秒，但就是说不上来，彷佛有什么惊涛在暗地翻涌。
嗷嗷地鬼叫一直不停，吵得店里所有人从刚刚开始就纷纷对这桌投以了嫌弃加好奇的目光。
幸好林焰和楚希宥是坐着的，始终被靠背挡住了严严实实。
愣了两秒，林焰摸了摸耳朵尖外加嘴角。
“你他妈！”他像是终于回神了：“你发什么疯？”
“整你呢！”所有人都哈哈大笑着。
楚希宥举起双手投降：“无奈，纯属无奈的。”
知道自己被整了，但是想象当中的打人或者混不在乎没有发生，出乎楚神意料的，没想到在短短几秒内林焰陡然一变——从白净的小伙变成了煮熟的小龙虾。
这么害羞？
操，更有负罪感了。
众人意犹未尽，都没有检查刚拍摄的效果怎么样，看林焰面红耳赤，都以为他是气的，又在煽风点火。
“你有本事也亲回去啊！”孙鹏飞快乐地说。
“亲回去！亲回去！亲！回！去！”寸头小狗李恒王明挥舞着双臂一个劲儿的喊，有人拍桌有人鼓掌，兴奋地喉咙的青筋都要爆裂开来了。旁边睡熟了的张明伟都被吵得蹦了起来。
这回林焰的脸红是真的因为气的了。这群人平时跟女生说话一个比一个费劲，这会儿倒好，搞起自己兄弟来一个比一个起劲。
但凡林焰要是女生借他们八百个胆子也不可能这么玩，然而同性之间的亲昵却如此廉价，开这种俗气的玩笑却没有人觉得冒犯，更没有人觉得难受。
当事人之一的楚希宥又叹了口气。
“这么兴奋，怎么飞哥也想试试啊？”他打断了他们的念咒：“我来了，你别动啊。”
“别别，诶怎么就摊上我了？”眼看楚希宥都站起来了，孙鹏飞赶紧取防御姿势，实在是不知道这话题怎么就突然转到自己身上来了。
剩下的一群单细胞一听，立刻就被这一出给吸引了注意力，寸头和小狗已经帮忙按着他们的飞哥了。
“快快快你们谁来搭一手。”小狗喊。
“来了来了你们谁还有手记得拍一下啊！”王明说。
“操操操，真的别过来，我错了！”火球蹦到自己身上才觉得烫，孙鹏飞被这群好哥们儿钳住了命运般的四肢，胡乱挣扎的像个被剪断了翅膀的蜻蜓。
不断逼近的楚希宥帅气的脸庞此刻在他眼里也只剩下狰狞和恐怖，尤其是被他一手钳住脸盆子动弹不得的时候，压迫感更是一阵阵袭来。
“楚神我错了，别别别！”
“吧唧。”
阵仗倒是挺足，但吓唬的成分居多，楚希宥只是在他的右颊上响亮的啵了一声。
“行了行了都喝酒啊，”楚希宥放开他：“再闹就要被赶出去了。”
闹剧渐渐平息，大伙儿这才有空看刚刚都录下了点什么。
小狗一边翻自己手机一边感叹：“操，不愧是俩帅哥，这画面怎么看着有点唯美啊？”
孙鹏飞：“来你发群里，让当事人也瞅一瞅。”
“滚吧！”林某当事人怒气还没平息，拾起一个打火机扔过去：“你们等着的，今天谁没喝倒站着出去，我改姓。”
众人又是一片“和谐”的欢声笑语，虽然都怕跟林焰拼酒，但刚刚的整蛊不就是为了给酒局加点料么？最终目的那还得是喝酒啊，于是所有人纷纷在群里分享了自己的摄影作品，还不忘了把楚希宥给拉进来。
“楚神，我们把你加群了，平时会有点吵，但有活动都会通知，别忘了看哈。”寸头说。
“ok。”楚希宥说。
手机里叮叮叮的微信提示音不断，一看群里眼花缭乱从各个角度拍摄的激情热吻片，楚希宥既无奈又抑制不住那一丝丝冒出来的该死的窃喜，他偷偷摸摸把所有视频都给点了下载，然后锁屏放下手机，转头估摸起了林焰的心情。
林焰泛红的脸没有白回去，这会儿因为火气上头原本清透的眼神染上一层狠戾，像一头被惹怒了但还不会挥爪子的狼崽子。
他一个一个逮着人灌酒，自己也喝的豪迈，常常一碰杯一仰头，杯子就空了。
楚希宥打了个寒战，这战斗力三个自己都拼不过人家一个，不行，平时得练练了。
其实林焰的表现更像是被刚才的起哄给怒着了，但对于自己的突袭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怎么着……
尴尬应该是有的吧，不然他怎么一直都不转头看我呢？
“林焰，”楚希宥趁他刚撂下一个的间隙，说道：“这杯我罚了，刚对不住了。”说完也不顾头晕，一口气干了。
林焰转头看他，表情比较微妙。
他本人也知道自己表情应该很微妙。
怎么说呢，在场所有人，他跟楚希宥最不熟，而且是才刚刚决定从互不喜欢发展成好哥们儿的，这下突然猛一下就越级开起了这种只有好兄弟会开的玩笑。然而没等他反应，人家又十足贴心的偷偷伸了个拇指，摆明了不占人便宜——虽然不知道这种情况谁占谁便宜。
现在又来道歉。
这他妈的进退得宜……
他该感谢吗，还是要骂人？
楚希宥看他没说话，又半开玩笑地说：“我们也算是亲·密·接·触的好兄弟了，放轻松点，对我别客气嘛。”
“行！”林焰豁出去了：“你跟他们一个待遇，今天喝不死你丫的。”
之后他们又换了个地方继续喝继续闹。所有人，至少林焰是不知道那天怎么散的，在他的最后印象里所有人都半昏不醒、形同丧尸，楚希宥还去吐了两回不止。
而他本人更是在众多的喝酒场合中有史以来第一次如此烂醉如泥，如果当时孙鹏飞清醒的话肯定会被那场面吓一大跳的。也不知道最后是被谁给团巴团巴一起塞到老飞家里，等他醒过来，早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洗洗睡觉明天又得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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