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036
何策年轻时候也是百无禁忌的人物，在圈子里名声赫赫，哪怕他出国好几年，再回来，只要是听过他名字，也大多都是畏惧和忌惮的多。
偶尔能碰上几个缺心眼的，真撞到何策面前，什么狂妄的气势眨眼间就能消散得一干二净。
唯独贺焱是个例外。
这位也是典型无法无天的人物，哪怕听说过何策的事迹，也没产生过什么退缩或者忌惮的心思，反而跃跃欲试，故意凑到他面前来，有时候是试探，有时候是挑衅。照何策的说法，贺焱就是千年修成的狐狸投胎转世，尤其狡猾，所有的行为都掌控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分寸之间，不至于真引得何策下狠手，还能不着痕迹地达成他自己的目的。
总之，连何策都吓不走、也治不了的人，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三十多年，何策也见过几个像贺焱这样不怕他，但这里头，没有一个跟现在坐在何琳娜身边，睁着双清凌凌的眸子，好奇打量着他的女生有一丁点相似的地方。
关键不怕他也就算了，何策自认年纪大了，沉稳了不少，气势收敛起来，被某些天真单纯的小孩忽略了危险性也是正常的。
可她还老盯着他看干什么？
即使何策微微抬眸，用极有威慑力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也没能逼退她虽然不炙热，但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何策稍稍一愣，狐疑着又看了一眼何琳娜，确定在她眼中看见了又敬又怕的小心翼翼，才确定他还是以前那个可以用眼神吓哭小孩子、比童话故事里的大魔王还要可怕的存在。
“她是谁？”
何策心里疑惑，嘴上也就问了出来。
何琳娜挺直了腰板，两只手环上白澄的腰，在暗中用力强迫她也挺起腰，认真地回答着何策的问题，
“我好朋友，白澄。”
“她刚刚在楼下喝醉了，有点傻兮兮的，哥，你别管她。”
——喝醉了？
何策想，这就合理了。
他也没多问的意思，转而把重点又放在了何琳娜身上，“等会儿先送你朋友回去，然后，你跟我回家。”
何琳娜垮下了脸，怏怏地应了一声，“好。”
白澄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沉闷气息，疑惑地扭头看着她，“琳娜不高兴么？”
白澄其实不大清楚何琳娜家里的情况，只知道她除了父母外，还有个哥哥姐姐。
原来的她知道她不喜欢回家后，以为她跟家里人的关系不好，感同身受，平时相处的时候就有意识地避开这些话题。
而现在的橙子就完全没想那么多了，在她看来，如果是不好的家人，不要就是了，完全没必要因此而苦恼难过嘛。
她黑亮的眼睛又变得水汪汪了起来，学着何琳娜的样子，转过身，张开手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脑袋顺势就在她肩膀上蹭了蹭，然后就凑在她耳边说悄悄话，
“是谁惹琳娜不开心了呢？”
“我给你报仇好不好？”
何琳娜被她口中喷洒出来的香甜气息搅和得心跳都加快了好几倍，她长叹一口气，抬手摸摸她的头，“算了，下次一定不让你喝酒了。”
她也没想到白澄的酒量那么差，还想着今天说不定能让她好好见识一下来着，世上那么多漂亮帅气温柔体贴的男生，完全没必要非去吃权景逸那根回头草。
结果头一个就遇上了贺焱。
何琳娜想起来就后悔，即使贺焱很少在周末出现，她也应该事先打听一下才对，早知道他在，她们就不来了。
毕竟贺焱这个坑，某种程度上，比权景逸还要危险。
想到这儿，何琳娜警惕地又把自家闺蜜的脸往怀里按了按，生怕引起对面那头笑面狐狸的注意。
别以为她不知道，刚才一路上，贺焱的眼睛就没从白澄身上下去。
也是奇怪了，他的取向应该不是清纯可爱这一款的啊？
要是贺焱能听见何琳娜的心声，一定忍不住笑出声来：
清纯可爱没错，但如果仅仅是清纯可爱的话……
看来何大小姐对她的好朋友也不是完全了解啊。
————
白澄对何策的好奇感来源于他跟何琳娜的相处方式，不过之后他们俩就没什么互动了。
何琳娜看着倒是松了口气，转过头来仔细盯着白澄不准她碰酒，严格的态度和语气，让白澄差点以为现在是郁修和坐在她身边呢。
“你哥哥在。”她小声嘀咕，“他都不管你，你怎么还管我啊？”
何琳娜没好气地说，“谁让你这么不安全！”
她看着白澄委屈巴巴的样子，白嫩的脸颊上红晕还没散干净呢，这会儿眼波流转，轻轻一瞥不知道泛起了多少涟漪，是跟周围热闹浑浊的空气格格不入的纯真干净，这要是放出去，跟把一只刚出生的小羊羔丢进狼群里没什么区别。
不过何大小姐到底没什么照看孩子的经验，一个不小心，还是被白澄找着空子，偷偷拿起她放在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
如果说她喝的威士忌呛嗓子之后，还能从火辣辣里尝出一点回甘，那么她这会儿喝下去的酒就是纯粹的辣，直直冲上脑门，跟在脑海里放烟花似的，白澄俩眼放直，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何琳娜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看她这副模样，还以为是先前的酒意没散，看她脸红得厉害，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额头，
“怎么看上去这么严重……你不会是酒精过敏吧？”
话音一落，她又摇摇头，“不对，过敏的话，你啤酒也喝不了啊。”
白澄笑呵呵地歪头靠在她肩膀上，散落的发丝遮住了她小半张脸，尤其是眼睛那块，才没让何琳娜看出异常。
只不过，她没发现，坐在白澄她们斜对面的贺焱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右手正捏着一个酒杯，修长的指节勾勒出好看的弧度，笑盈盈地斜睨了白澄一眼，左手指尖悠闲地敲击在膝上，周身萦绕着某种深沉又仿佛能蛊惑人心的气息。
伴随着音乐和节奏，气氛没一会儿就热闹了起来，虽然这里除了贺焱跟何策，何琳娜基本上都不太熟悉，但也不影响别人看在何策的面子上，对她既热情又亲切。
何琳娜本来也是好玩的性格，早就不想在何策眼皮子底下干巴巴地坐着了，正好有几个人过来约她下去跳舞，她条件反射地看了看何策，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才高高兴兴地答应下来。
可扭头，就发现了自家还不大清醒的闺蜜，何琳娜在何策跟贺焱两个人身上犹豫了一秒，果断选择了前者，
“哥，你帮我看着白澄一点，我半个小时以后就回来。”
何策眼神冷飕飕的，“你看我是会看孩子的人么？”
何琳娜露出讨好的笑容：“不用你多费心的，她可乖了，绝不会打扰哥你的。你就帮忙看一下，别让某些不怀好意的人接近她就好了。”
说到“不怀好意”几个字的时候，她特意朝贺焱瞥了一眼，生怕何策不知道应该提防谁。
他们兄妹俩的关系称不上亲昵，不过大约是因为何琳娜鲜少向他提要求，加上也不是多难的事情，何策随口应了一声，
“行，就半个小时。”
“要是半个小时后我还没见到你人影，”他轻哼了一声，“你自己知道结果。”
何琳娜讪讪笑了两声，跟阵风似的，转眼间就窜出了门外，引得贺焱忍不住笑了一声，“你出去有一年了吧？我很久没看见何大小姐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了，还怪有趣的。”
何策瞥了他一眼，带着淡淡的警告意味：“你又干什么了？”
“让朋友跟你同处一屋都不放心？”
贺焱无奈地耸了耸肩，“我哪知道？”
“看在我们老大的面子上，每回她来，我可都是叫人好生招待的。”
何策：“……滚。”
他们十几岁，正处于□□片风靡的时候，男孩子嘛，加上何策本来就是霸道自我惯了的性格，自然而然成了周围一圈同龄孩子的领头人，这里头，第一个人开始叫他“大哥”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前边“何少”的名号渐渐被盖过去，以至于到现在，何策回来碰见熟人，一个个的，也还是叫他“大哥”。
小时候听着没什么，何策还挺受用。
但到他现在这个年纪，这个称呼俨然被他视作了不可提及的黑历史。
顶着何策阴恻恻的目光，贺焱笑了笑，利落地转移了话题，“你这次打算待多久？”
何策随意抛出一句，“不知道。”
他倾身从桌上拿起一包烟，顺手又去抓贺焱位置面前的打火机，蓦地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来，抢先把打火机给推远了。
何策：“？”
贺焱微微笑着看了看还摊到在沙发上的白澄，“抽烟对身体不好。”
何策：“……”
他眯了眯眼，低头看着手里的烟，“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常抽的牌子？？”
“嗯啊，”贺焱神情自若地承认了下来，“是我的烟。”
“我也不是说对我的身体不好，”他抬眸朝白澄看过去，正对上她望过来、清澈明亮的眸光，脸上的笑容顺理成章地又加深了一些，“这不是还有小朋友在么？”
“尊老爱幼一直是我难得拥有的美好品德之一。”
何策面无表情，下一秒，他手里的烟重重扔在了贺焱身上，“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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