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老顽童

黎明，不知什么时候撕裂了黑夜的袭装，在窗玻璃上抹了一层淡蓝。

        晓星隐去了，天色迅速变化着，由鱼白色，变成暗蓝色又变成明朗透蓝的颜色。

        远处传来一片鸡啼之声，此起彼伏，一唱百和，恰似一派清新的晨曲，正在迎接着黎明的到来。天要亮了，东边的山呈现出乌蓝色，山上方苍白的天空渐渐晕起来，地平线上面的云块像赤金似的闪闪发光。

        锦绣悠悠醒来，甩了甩酸痛的胳膊。昨晚怎么又趴在桌上睡着了，真是不争气呢！

        缓过来一点，便跑到床边伸手探上床上呼吸已逐渐均匀的人儿头上。

        “谢天谢地，烧总算是退了！我得赶紧叫太医来看看是不是没事儿了！”锦绣低低唠叨着，转头就想往外跑，却看到红姑正站在桌边往这边看。

        锦绣犹豫了，看了看慕秋月，又看了看红姑，她能相信红姑吗？她去叫太医肯定需要红姑帮忙看着小姐，红姑武功这么高，应该没事吧！！

        “红姑，小姐烧退了，我这就去叫太医，您会一直在这里的吧？”

        红姑把视线收回来，看了锦绣一眼，沉默的点点头：

        “不用叫，这丫头命硬的很，不会有什么事。”

        锦绣有点生气，但想想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便抬头望了望天，忍住想发飙的脾气：

        “奴婢还是去叫下太医的好，这里便有劳红姑了。”

        锦绣转身离去，不再听红姑的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红姑不会伤害小姐。也许是多年来对危险的感觉习惯了，她感觉得到，红姑看小姐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红姑看着锦绣离去的背影心头一暖，倒没说什么，慢慢踱步到床边，看着慕秋月的目光竟带着些呆滞。

        从这丫头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她就见过她了，她当时惊慌失措，以为是那个人又回来了。时隔十六年了，那天晚上的场景却历历在目。她忘不掉也不想忘掉。

        红姑颤抖着伸出双手，慢慢的抚上慕秋月的脸，直到感受到指间传来的温度，她脉搏轻微的跳动，红姑脸上僵硬的表情终于破裂了，一行清泪缓缓留下来。

        简直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啊！

        当年她为了一己私欲，差点置她于死地，最后翻然悔悟送她逃出宫却不曾想

        红姑倏然收回手，迅速转过身背着这张熟悉的脸，双手捂脸双肩剧烈抖动起来。

        当年的几个人如今都已不在，只有她，只有她苟活到现在。她是最该死的，此刻却变成唯一活着的。老天不开眼呐！

        正在这是，屋外隐隐约约传来锦绣由远到近带点微喘的声音：

        “快这就是了…您快…前面就到了，您再坚持一下。”

        红姑迅速抹了一把脸，背对着门口。装作在看窗外的样子，并没有理会锦绣他们。

        锦绣已经习惯了红姑冷漠的样子，也不奇怪，带着后面气喘吁吁的老头径直走向慕秋月。

        锦绣有点激动的拖着老太医：

        “太医你看，我家小姐烧已经退了。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不妥！”

        老太医一甩手，上气不接下气的倒坐在椅子上，瞪着锦绣：

        “你这小丫头，老夫一把年纪了还由得着你这么折腾吗？我这把老骨头要是散架了，你看你家小姐怎么办！”

        锦绣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不好意思啊老太医，奴婢一时激动便忘记了。还请您见谅，帮我看看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老太医无奈的摆摆手：

        “我说丫头，你再关心你家小姐，总得让老夫休息一下吧！！你跑到太医院二话不说抓着我就跑，我就只来得及抓了个药箱。你且别着急啊，磨刀不误砍柴工。”

        锦绣脸红了红，安静的待在一边不再说话。

        红姑暗自好笑，这看似莽撞的小丫鬟还挺有意思的，对她主子倒是忠心耿耿得很呢！

        过了一会，老太医缓过神来，打开药箱整理一番。

        过会便皱着眉头对锦绣又是一记飞刀：

        “你看你，着急忙慌的，线忘带了，如何号脉？”

        锦绣有些着急了：

        “那怎么办呀老太医，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老太医摸了摸小胡子，对锦绣说：

        “那倒不会。只是既然这样。老夫便只能得罪了。”

        说着，便走到床边探向慕秋月的玉手。

        这时候整间屋子连空气都快凝结了，静静地等着老太医号完脉。

        老太医把了把脉之后便一声不吭的起来了，既没表情也没说话。

        锦绣着急了：

        “老太医，我家小姐怎么样了啊，没事吧？她什么时候才醒过来啊？”

        老太医挥挥手：

        “笔墨伺候！”

        锦绣一喜，赶紧出去准备去了。一会儿便噔噔噔的跑进来，文房四宝一一摆出来。

        锦绣磨着墨，小心翼翼的看着老太医的表情倒把老太医逗乐了：

        “你这个小丫鬟倒挺有意思的，对主子倒是忠心耿耿得”说着拿起笔开始写药方子，一边写一边交代：

        “你家小姐身体倒是蛮好的，寒气入体既然一晚便退烧了。不过这烧是退了但也不能大意，身体受寒气入侵还需要好好休息附以汤药。我这方子你且拿去备药，一日早晚两顿，三日即可痊愈。至于何时醒来，这倒要看她自己了。不出意外今晚之前是会醒过来的。”

        锦绣大喜过望，脸上的高兴表情怎么遮也遮不住，她就知道少爷的药定不是凡品。

        但却也不能说破，一个劲儿的谢谢这老太医。

        老太医看着她满脸笑容，也跟着笑着摇摇头：

        “你这丫头太莽撞了，在这宫里可要不得。下次还是稳重些好，也免得给你主子找着不必要的麻烦！”

        锦绣知道这老太医是在提点自己，虽然自己一向自诩沉稳，今天倒是失态了一回。她看了看床上对着一切毫无所知的慕秋月，暖暖的一笑，对老太医行了一礼：

        “老太医教育的是，锦绣记住了。”

        老太医收拾好药箱，扫了扫旁边的红姑，有些诧异但却没说什么，只对锦绣瞪了瞪眼：

        “谁教育你了，老夫可没工夫教训你。哼！”

        提起箱子便要走，锦绣正提起裙摆去送他，有听到他头也不回的说：

        “好了，你不用送我了，赶紧去拿药吧！！看得出来你对这丫头是真心的好，下次再有什么事，可以到太医馆找我，就说找老顽童就是了。”

        红姑这时候倒有些诧异的偏头看了看老太医有些踉跄的背影，老顽童吗？自先皇过世后便不再出诊的老顽童？传闻这人医术极高，有起死回生之术，先皇多次病危就是他救回来的。这么多年连皇上都请不动他，今天这小丫头运气倒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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