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谈话

忙活了许久，当孟昶起身活动筋骨时，才发现屋外的月亮已经高挂天空。他从小木盒中掏出一粒药丸吃下。这是郭芙为他调理身体准备的，来雍州的时候带了很多。连续吃了两个月，身子感觉没以前那么乏力沉重。

        “孟昶！”碰一声，门被推开，灌进屋中的凉风将小小的烛光吹得乱颤，这么粗暴的推门方式，要不是回头确认了一下，他还真以为是金日搧。

        “薛平？李昂王爷应该在外打仗，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薛平没有解释二话不说瘫坐在凳子上，整个人像被拆了骨架一般靠在墙上，疲惫的揉着眼睛。

        “你回来很久了吧？”薛平疲惫的转动眼珠扫了一眼孟昶，什么事情他总能猜的八九不离十，薛平点头道：“嗯，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百姓都在院中排队治伤，我就把带回来的药材发放给他们了。”

        孟昶想了想怪不得中途丁全不见了：“你还带回来了几个大夫吧？”

        薛平一愣：“你怎么知道？”说完便觉得这话有些多余。

        “我可不记得你懂医，药材的配比要是没有大夫指点，可不敢乱配，但是既然你带了大夫回来为什么还让我在这里包扎？也不提醒我一声？”

        “那个，这个是因为，大夫说你包扎处理的不错，省了很多功夫，我当时也是想叫你来着……”

        见薛平急促的模样，孟昶也不想在逗他：“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先说说情况如何吧！”

        “我到天保关本来是想等李昂王爷回来亲自和他说明一切的，可是昨天午夜便接到尧县被袭的消息，我想回来看看，所以就写了一峰书信交给卢凌将军，这两个大夫和草药也是他让我带回来的。我还遇见了晁盖，他说上次他就察觉到了异样，可是我却，却没对他说什么……我没有想到这一次，我们居然输的这么惨！一百多人都战死了，我要怎么对他们的家人交代？比起父亲我真是差多了，而且，我不该不听你的话……”

        薛平像个犯错的孩子低着头，孟昶道：“没什么，既然你写了信，那么这件事情解决只是迟早问题。”

        那天被稽喜追杀的场面还让他胆寒，他捏着双手，担忧道：“可是，如今我回来，他们会不会还想杀我？”

        孟昶斩钉截铁道：“不会，你回来了，杀你没有意义，而且杀了你只会坐实他们欺上瞒下，徇私舞弊的实事，不过你还是小心一些。我想某些人此刻一定急的团团转吧！”

        “哦，对了，我还打探了一下黄埔轩的消息，据说他已经进了曲城，皇帝对这件事情没有表态，倒是黄埔轩的父亲请假告病，暗中给李昂送了许多银子。”

        孟昶只觉得心像被什么刺了一下，不疼不痒，可就说说不出的难受，洛雪见到黄埔轩的那一刻会不会很感动，又会不会很失望？

        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江笑的营帐中，稽喜，江笑，金日搧个个面沉似水。薛平回来了。江笑苦着脸，无论怎样，这纸终究包不住火，要是等李昂回来他一定脑袋搬家！想到这他扫了一眼稽喜，道：“你杀他的时候为什么不蒙着脸？”

        稽喜道：“您要不派杨千拦着，我早杀了他！”

        “你……”江笑握着拳，深吸一口气，知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又将目光转向金日搧：“你倒是说说现在怎么办？李昂一旦回来，非杀了我，损失了这么多兵力，又阳奉阴违，对于辜负他希望的人李昂可是会把我五马分尸的！”说到这，江笑自己都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金日搧虽然苦着脸，但是想的却不是薛平的事。江笑有难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们还真把自己当做和他们在一条船上的人了？他恼的是孟昶！居然三言两语就拿下了闹事的尧县百姓，这把他置于何地？

        见金日搧皱着眉没有回答，江笑有些不耐烦道：“金日搧，金日搧！”

        金日搧脸色一变，怒道：“喊什么？我听到了！不就是薛平吗？你别忘了，我们这一次可是立下了大功，匈奴抢回去的粮食都是我下了毒的，你想，要是李昂知道匈奴一夜之间死了那么多人，他高兴还来不及，只会夸你有远见，就算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顶多责怪你几句，最过不过打顿板子！你不是天天吹嘘李昂送了你一把宝刀，你们的关系如何好吗？有什么好怕的？”

        江笑半信半疑道：“当真？王爷真会放过我？还会让我继续当尧县校尉？”

        金日搧扫了江笑一眼，这家伙盯着自己问的这么具体，眼神之中还带着鱼死网破的威胁，金日搧收敛怒意笑道：“当然，李昂不是自诩最公正严明，赏罚分明的吗？你有功也有过，他不会怎么责罚你的，你毕竟跟了他这么多年，要是杀了你其他人怎么想？而且我可是和你在一条船上。你出事了我怎么办？”软下来的语气让江笑满意的轻哼一声，而他不知道金日搧却早早在心里做好了盘算。

        “也不知道，这回匈奴会死多少人？你说有没有十万？”

        金日搧白了江笑一眼：“匈奴大多是以部落的形势存在，一个部落抢到的东西是不会分给别人的，怎么可能会有十万？而且那像是给十万人吃的粮食吗？你就等着听到匈奴死亡的消息研好磨准备写书请赏吧！”

        江笑对金日搧的话半信半疑，金日搧这个人并不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可是他毕竟犯了大错找不到可以解释回避的理由，如今也只能祈祷李昂会让他将功补过，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修一份家书，让家里人也提前做好准备。

        杂物营，孟昶正在院中挑着树枝在雪上写字，堆积如山的衣服让如今只剩下了两个人洗，一个胡三一个小何，不过不同于以往，那一扔下去就浸出一盆血水的衣服却不见他们抱怨脏污难洗。

        金日搧不请自来打量一眼正在地上写字的孟昶冷声对胡三道：“胡三，你们把孟昶照顾的真好！”

        胡三打了一个激灵，急忙扔下衣服朝金日搧解释：“金大人，不是这样的，这小子刚坐下！”

        “刚坐下？你当我是傻子吗？刚坐下能写这么多字？感情这一个月来你们都在糊弄我是不是？”

        “金大人，我…”胡三还想解释什么，但看见地上密密麻麻的字却找不到借口，心中暗自叫苦，他真是倒霉谁都惹不起只能夹在中间受气！

        孟昶扔下枝条，对金日搧行礼道：“金大人怎么有空来这里？”

        金日搧扫了一眼雪地上的字体，心中不由赞叹一声好字，雪质地极为松软，写不了几笔便化作一团，根本看不清，可孟昶的字不仅笔画连贯，而且勾撇有力，如同标准的临摹范本。金日搧暗骂自己一句，他的字不比孟昶差，不过就是能在雪地上写字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来哪里需要你管吗？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金日搧瞪了胡三一眼，拂袖离开。军中最不能惹的就是金日搧，这个警告的眼神让胡三脊背一凉，拽过孟昶低声道：“孟兄弟，这近一个月以来，我对你不算差吧！就当我求你，待会无论金日搧说什么，你千万不要把我扯进去，我求你了，我刚从战场上活下来可不想真么快就死！”

        孟昶拍拍胡三的肩膀，不难看出他对于金日搧是发自内心的害怕：“没问题，我当然不会害你！”

        胡三紧紧抓住孟昶的胳膊，没有松开的意思，一双眼睛担忧不信的盯着孟昶，他推了几次都没有推开，无奈只好再次许诺：“胡大哥，我如果恩将仇报，就让我病发而死。”听到毒誓，胡三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手，对这孟昶的背影不住的强调：“记得你刚才说的话！”

        营帐外飘着小雪，金日搧站在坡头看着来来往往扎着绷带的伤兵，听到身后轻微的响动，讽刺道：“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什么事了，这么晚才出来，智贤书院的人真是好大的脸啊！”

        孟昶笑道：“我这种人能值得金大人冷嘲热讽如此上心，那也是三生有幸。”

        金日搧脸色一沉，对着笑意满面的孟昶讥讽的话顿时噎在候间：“我告诉你孟昶，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李昂将你送到这里就是让你死，江笑不懂李昂的深意，可却不能骗过我！只要我对他稍稍一提点，你立刻就会死于非命！所以你能活着和我说话都是拜我所赐！”

        “既然金大人知道李昂王爷的意思，又这么看不惯我，为什么不杀了我？而且即使王爷怪罪下来，也只会怪罪江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吗？”

        金日搧冷哼一声，和孟昶呆的越久，他就越不喜欢这个人：“你很聪明，但你不应该在我面前显摆，我怎么可能被那些武夫所利用，李昂折腾你不过是给智贤书院背后的皇帝甩脸，可是他和皇帝的关系极差，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皇帝那边不好交代，他蠢，我可不能和他一样，我查过你，说实话我很想知道，你这样一个如此蠢钝连书都背不下来的人，怎么会得到别人的认可？又怎么会想到我所想的，薛平对你很好，连胡三这种背顶压力的人都对你网开一面，我很好奇，你倒地有什么魅力？或者说你背后有什么人？”

        “金大人想说的就是这些？”

        金日搧侃侃而谈了一大堆，孟昶的一句话就像一盆冷水浇的他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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