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出

跟在张龙身后的顾盼月，边努力撑住因挂着腰刀总是歪斜的身子，边堵了满怀的槽不知从何吐起。要说这白事她也曾参与过，虽然多是吃席的角色，可也从来没见过如今这般主家当甩手掌柜的办法。

        在这尚算明亮的夜间，各色官差、守庄人、阴阳先生围着院内十八口棺材忙的团团转，一席青缣、散发带纱的‘孟家小娘子’则在庄内边嚎泣着边一一往躺板子的人嘴里塞铜钱。也不知道这还没换声的半大孩子是他们哪找来的，嚎的她都想跟着抹把辛酸泪了。

        瞧见门外自家兄弟使来的眼色，张龙悄悄回头瞧了瞧真的孟小娘子，只见那穿着不太合身官服的人儿仍是安静的瞧着宋小子发呆。这些年他也不是没见过逢大难性情突变的人，可其中也少有面对亲人遗骸能隐忍如此的，更别说还是个在内宅从不见血光的女眷了……莫非江班头说的没错，这不是人而是个鬼怪？

        感觉到身前的汉子忽后退几步，顾盼月下意识回头往身后瞧了瞧，眼见除了墙别无他物便回头看向张龙下意识问道：“你脚麻了？”

        张龙深深吸了口气，好一会才盯着孟小娘子茫然的脸轻声呵斥道：“该夷衾了，还不过去帮忙？”

        这当猹当惯了，总容易忘记自己现在是个瓜的惨痛现实。顾盼月忙应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有那么点伤感：“小的是看大人没吩咐，一时不敢妄动，小的现在就去帮忙。”

        瞅着那一步三摇的步伐，张龙忍不住上前取过她腰间的佩刀轻声交代道：“仔细摔了，砸到你——孟家的这些人证！从左边数第七个便是你爹，快去。”

        躺着的是你爹！我亲爹指不定在哪个水塘边当空军佬呢！在心里暗骂一声，顾盼月随意拱了拱手，快步凑到了张龙说的木床前。

        停放了几日的孟大人虽颇有些气味，可在数个火把的照射下还算能瞧出原来的模样，躺在一旁的妇人想来就是张夫人了。顾盼月瞧了瞧其颈上的划痕，又对比瞧了孟太医脖子上左浅右深的两道划痕，不由抬手拎起袖子捂住口鼻更凑近了些。

        伤口因为之前的检验被清洗去了血污，只见左侧浅的口子是裂隙状，右侧深的则像个纺锤的形状。左手缺指处可见断骨，而其上皮肉则有道道光滑平整的口子，长短不一错落在粗糙的手背上。

        作为资深恐怖片与推理片爱好者，顾盼月在那世里也是瞧过不少相关书籍的。若说夫人是一剑毙命的话，那孟太医明显是遭了罪的，凶手似乎是打算从他嘴里逼问什么东西……这到底是大内高手追查太子命案的真凶还是有人窥探宫内隐私施暴呢？

        她还没琢磨清楚，就感觉自己被猛地推了一把，一个中性的声音边嚎边低声抱怨道：“爹~女儿来看你了~呜呜呜~傻站着干什么，怕别人不怀疑么？！哼，女人就是不顶事！呜呜呜，我的娘啊~咱们回家了~”

        瞧着脚边自如切换频道的女装大佬，顾盼月强忍裂开的感觉，忙起身跟着其他人一起帮忙用宽白布裹夫人与其身下的席子。等收拾妥当安放入棺内后，她用手摸着棺木的盖子，发自真心的默念起来：‘我是不知道我来这里和你们有没有关系。如果有，我希望你们继续在天有灵，等真相大白后送我回去和家人团聚。哦，我在这里的开销是合理的差旅费，咱们互不相欠。’

        又过了好半晌，众人才将这十八口棺材抬上车子，准备先运到附近的墓地暂且临时安葬。始终安静无语的展昭领着同样不爱吭气的赵虎提灯，护着哭嚎的假孟小娘子以及左右持铭旌、魂帛的阴阳先生缓缓随车而去。

        直到再也听不见动静，张龙才携着两柄官刀回到义庄内，对着不知想什么而出神的孟小娘子催促道：“咱们回去等消息吧。”

        顾盼月刚伸手想要接过佩刀，就听一声巨响，两个刚说去茅厕的看庄人撞破庄门跌了进来。一道白色的身影背着月光紧随而入，并将钢刀尖端抵在了地上其中一人的咽喉上：“说，王大官人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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