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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鼎1


第一章

        咸阳原上,箭矢乱飞,护城河早已被鲜血染红,发出刺鼻的腥味。

        项羽立在山坡上,看着血腥的战场,无数士兵冲向城墙,却又被秦军的骑兵冲退。敌我双方如激流互撞般,冲杀着,嘶吼着,太阳缓缓移向西山,铺洒下血色的红。

        项羽深深地知道,就算利用出色的战术成功诱走了秦军大部分主力,要想在如此艰难的战斗中取胜,亦是难上加难。然而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为了这至关重要的一战,他们已经牺牲了太多太多。

        虎头盘龙戟朝天一指,项羽厉声吼道:“伐无道、诛暴秦!”

        吼声震天,义军士气大振,勇往直前。他们本就是在暴政中活不下去的百姓,这一仗,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咸阳城内,一名青年踏上墙头,强健的体魄,俊美的容颜,他双手负后,以傲视天下的眼神看着满是尸骸的战场,一群官员在他身后唯唯诺诺,不敢吭声。

        山坡上的项羽以锐利的目光看到了那个青年,于是倒吸一口凉气。那青年头戴华美冕旒,身穿黑色大袍,分明便是始皇帝嬴政。

        始皇帝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种令人绝望的气势紧紧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挥剑一指,诸候西来,百越之地,尽皆伏首。这是气吞六合的千古一帝,古往今来,从未有人能够如他一般的辉煌。

        冷冷回应着项羽的目光,始皇帝的嘴角溢着似有若无的冷笑,一声令下,将台之上黑旗摇曳,两侧山头涌下上万兵甲。奋战中的义军这才知道早已中了秦军埋伏,恐惧漫延,在惊慌失措中节节败退,只留下满地的残肢断体。

        “上将军,”一名将领在项羽身后颤声道,“败局已定,还请上将军尽速离开,我等誓死替上将军断后。”

        项羽没有说话,他依旧看着远处的咸阳城,对身后将领的苦求仿佛闻也未闻。

        如果在这个时候退却,如果在这个时候逃亡,那这十年来的挣扎与奋斗又是为了什么?

        或是毕全功于一役,或是死无葬身之所,对他来说,再没有其它的选择。

        义军开始溃败,秦军趁胜追击。属下们纷纷跪地,恳请项羽上马离去。

        逃,又能逃到哪里?

        看着满是悲凉的夕阳,项羽冷冷地道:“你们只管放心,死的不会是我们,而是……嬴政。”

        刹那之间,风沙狂卷,天地变色,乌云无端端聚集而来,一只黑龙破云而下,如电光般直落云霄,朝嬴政吐出狂烈的火团。火团爆开,城墙在强大的气劲和烈焰中轰然倒塌,始皇帝就这样被卷入了热浪与崩石。

        如此的异变,让敌我双方所有将士都感到震撼与错愕。项羽一跃上马,厉喝道:“嬴政已死,夺咸阳,灭暴秦。”

        “夺咸阳,灭暴秦!”义军兵将在兴奋中举戈齐呼,纷纷反扑。

        黑龙一声怒吼,秦军惶惶,项羽跃马向前,虎头盘头戟左劈右扫,挡者皆死。

        并吞六国、以暴虐制天下的秦始皇终于死去,谁还能挡住天下人的怒火?

        本已惊惶败退的秦军却突然稳住了阵脚,阵后传来一名将军的怒叱:“陛下未死,敢退一步者,皆以军法处置?”

        始皇帝还活着?众人纷纷看去,在那依旧火焰不止的城塌处,竟真有一人从烈焰中走出,步伐稳健,气宇轩昂,连一根头发也不曾被烈焰焚去。

        黑龙在天空中盘旋,眼眸深处透着疑惑。项羽拉往烈马,一颗心咯噔地往下沉。

        即便是如此的攻击,竟也无法杀死这位服食过不死仙药的帝王?

        黑龙极不甘心,它绝不相信有人能够在它的龙焰之下生还,哪怕那个人是凡人中的帝王。风从龙,云从虎,它卷起风云,飞掠而下,要将那位胆敢抬起头来,以不屑目光注视它这位高贵龙族的凡人帝王吞入肚中。

        稳住秦军阵脚的乃是秦国第一勇士蒙恬,眼见黑龙再次冲向始皇帝,他大吃一惊,纵马急奔,护在驾前。然而还没等他多做什么,天地骤然一暗,紧接着便是一道剑光冲霄而起,漫天血雨洒下。

        洒下的是黑龙的血。

        蒙恬愕然看去,这才注意到,在始皇帝身后,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年。

        黑衣少年手持利剑,剑光爆散成道道光束,光束流转,竟将黑龙斩成无数肉片。

        连一向只在神话传说中的才会出现的巨龙都被他轻易杀死,立时间,所有人震慑当场。

        始皇帝却头也不回,冷冷地道:“你来得晚了。”

        黑衣少年道:“亦不太晚。”

        将手一掷,一颗头颅划出华丽曲线,隔着上万名敌我兵将,朝项羽飞去。

        项羽接住头颅,一眼认出死去的乃是在函谷关诱敌的手下大将英布,于是长叹一声,跃下马来,就着染血的土地将头颅埋去,再跃上马背,迎着悲壮的夕阳,朝始皇帝嬴政和黑衣少年策马冲去。

        秦始皇四十九年秋,西楚项羽,战死于咸阳城外……

        *

        项羽与英布的死,令相约伐秦的各地义军再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抗,被秦军扑杀、剿灭,凡有附逆之嫌者,尽遭屠戮,楚地更是血流成河,楚郢东郊的云梦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的血湖。

        云梦泽西侧,有一山丘,名叫凶犁,此时,刘桑独自一人,正藏在这凶梨丘上。

        对于自己穿越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刘桑已经是弄不清楚。在他这个时代的父母还没有生下他之前,嬴政便已灭了六国,在他小的时候,他还想着,等天下大乱,他便去寻找刘邦,从一开始就站好队伍,就算将来不能出将入相,至少也要混个锦衣玉食。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虽然陈胜吴广的起义确实存在,但秦始皇嬴政,却并没有按史书所记载的那样死于沙丘。

        自从徐福带着三千名童男童女二次出海,从仙山求得不死药回来,服食不死药后的嬴政竟在一夜之间还老返童,长生不死。

        嬴政未死,本该二世而亡的大秦,虽然遭遇了连番的暴乱,却始终未能被推翻。

        当项羽在咸阳原战败被杀的消息传来后,刘桑便已知道大事不妙。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在这场席卷天下的暴乱中,因无法忍受暴秦统治而跟随项羽的楚地百姓不知多少,按照秦法的株连制,整个楚地只怕没有多少人能够活下来。

        刘桑怂恿父母逃走,然而他的父母只是最普通的老百姓,连逃走的胆量都没有,又对秦廷心存希望,想着始皇帝再怎么残暴,也不可能把整个楚地杀尽杀绝。

        刘桑却知道秦法不但极苛,而且极严,当年商殃变法,却连他自己也因法度之严而送命。更何况此次暴乱的主力便是身为楚国贵族后裔的项羽,和他所率领的楚军,秦始皇就算肯放过其他各地百姓,却也绝不会放过楚人。

        果不其然,平定暴乱后,楚郢立时就被秦兵团团围住,虽然刘桑没有亲眼看到秦兵在楚郢的所作所为,然而一夜之间,楚郢接连火起,云梦泽上血水横流,就算闭上眼睛,刘桑也可以想象出楚郢百姓惨遭屠杀的画面。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提前逃了出来。

        日头已经开始西移,刘桑倚着洞口的石壁,肚子发出咕的一声。

        虽然饿了,然而他本就没有多少食物,这几天早就吃光,又不敢在天尽黑前离开这里,生怕被秦兵发现,于是只好忍着。

        入夜后,刘桑找到藏在洞口草堆里的鱼竿,挖些蚯蚓,下了凶犁山来到湖边,借着微弱的星光钓起鱼来。云梦泽上粼光闪动,远处夜鸟掠起,在树林间扑腾腾地飞着。

        他单手持着钓杆,守了许久,终于等到鱼线开始抖动,心中一喜,想着终于有鱼吃饵。然而就在这时,湖水却突然卷起涡流,涡流越旋越大,将刘桑的钓杆也卷了进去。刘桑心里一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生出凶险的感觉,起身就往凶犁丘跑去。

        跑了十来步,一道水浪冲天而起,直折而来,将他打翻在地。有什么东西卷上了他,虽然他费尽力气不断挣扎,却还是被那古怪的东西拉入湖中,往湖底沉去。

        刘桑虽然会水,却还是无法坚持太久,最终呛了几口,沉沉地昏了过去。

        在昏过去前,他唯一的念头就是……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又一次穿越重生?

        *

        第二章

        在醒过来的那一刹那,刘桑真的以为自己又一次地穿越了。

        因为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样貌丑陋的怪物,有手有脚,却全身疙瘩,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棒,对着一个铜鼎舞来舞去。

        明明有没有火,铜鼎却被烧得通红,鼎内有沸水滚滚,又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挣扎蠕动,发出震慑人心的怒吼。

        抬起头来,顶上竟是被某种无形力量挡在上头的湖水,还能看到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如此看来,他并不是穿越到什么古怪的世界,只不过是掉入了湖底深处。

        铜鼎里的沸水渐渐平息,不再翻滚,丑陋怪物柱着木棒来到他面前,冲着他嘿嘿怪笑。刘桑跳了起来,壮着胆子要向这怪物问话,怪物却将木棒一指,刘桑立时就被无形的力道掐着脖子吊了起来,双腿乱蹬。

        怪物将木棒一收,刘桑摔倒在地。怪物森然怪笑:“刚想到外头去抓一个人来作祭品,还没出湖,竟然就看到你自己送到湖边,运气,运气。”

        说完,就这样转身而去,继续对着它的铜鼎舞来舞去。

        怪物竟然会说人话,这并没有让刘桑安心多少,这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人,既然不是人,却又会说人话,换句话说,这是一个妖怪。

        刘桑以前当然没有见过妖怪,但对一个重生后的穿越者来说,并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这是一个秦始皇不但没有死在沙丘,反而因服食仙丹而长生不老的世界,有妖怪出现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却不知,这怪物虽然是妖,但并非普通的妖。

        这怪物名为噩普萨,乃是在黄帝时期,曾与蚩尤并肩作战的凶恶妖魔,而它所祭炼的铜鼎,本是作为天子象征的九鼎之一。

        所谓九鼎,又叫禹鼎,乃是当年夏禹治水后,收九州上贡之精铜所铸,夏、商、周时都奉为国宝,拥有九鼎者即为天子。周郝王五十九年,秦国攻打西周,收尽西周三十六城,周朝就此灭亡。秦昭王欲置九鼎于咸阳,以为天下共主,不想却有一鼎落入泗水之中,秦昭王虽费尽心思,却再也未能找回。

        而那只失落的禹鼎,就是落在噩普萨手中。

        世人只知得九鼎者得天下,却不知这九鼎中,还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噩普萨躲在云梦泽里祭炼禹鼎已有多年,离完成只差最后一步,这几日多有血水流入湖中,它心中颇有不祥预感,于是想在今夜将祭炼完成。

        只是想要完成最后一步,还需要一个祭品,它本想趁着夜黑风高出外寻找,也是刘桑倒霉,躲在云梦泽附近逃避秦兵,不想却反而落在妖魔手中。

        虽然不知道这妖怪想要做什么,但刘桑听它说出“祭品”二字,已经知道绝非好事,趁噩普萨对着禹鼎乱舞,悄悄拾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想要溜过去砸晕怪物。然而噩普萨何等人物,又怎么会被他偷袭成功?蓦一转身将他打翻在地,用黑黝黝的大脚踩着刘桑的脑袋,怪笑道:“急什么?”

        刘桑趴在地上死命挣扎,然而这妖怪怪力惊人,他怎么也无法摆脱。

        鲜血染红了禹鼎内的沸水,又被禹鼎像海绵一样吸收,只一会儿,禹鼎便红得鲜艳。一团黑气从鼎底窜出,宛如被束缚的恶鬼般鼓动,却无法从禹鼎飞出。

        眼见被禹鼎封印的魔神开始具现成形,噩普萨兴奋至极。就在这时,大地却轰然一震,他们上方的湖水开始旋转,转成无数水柱,水柱冲天而起,直上云霄,刹那间,诺大的云梦泽竟变成一座无水的空湖。

        噩普萨心中一凛,知有强敌出现,这强敌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最紧要的关头出现,令它暗自心惊。它抓起刘桑往上一扔,一道绳索飞出,将刘桑头下脚上地捆着,紧接着伸手一指,利光割破刘桑脖子处的血脉,鲜血如瀑布般淌下,覆在鼎中魔影之上,魔影左突右闯,却被这黏稠的血液缠住,越缠越小。

        噩普萨心知只要一柱香的功夫,被封印的鼎内魔神就会被炼成丹药,然而此时,远处却有一道长虹划破夜空,直袭而来。

        噩普萨纵身而起,倒迎而上,手中木棒化作血色大刀,一刀劈下,不但将袭来的虹光劈散,连整个凶梨山也劈成两半。

        “血煞刀?”一个阴阴冷冷的声音在它身后传来,“原来是当年的地晦星噩普萨,久仰久仰。”

        噩普萨心知被自己劈散的虹光不过是敌人的分身,敌人的障眼法竟能将它瞒过,来头只怕不小。它蓦一回身,见来人身穿阴阳道袍,背着青锋宝剑,虽然长须飘飘,却是童颜鹤发,立时猜到这人来历,恨声道:“太华山洞真剑派之主,地仙葛灭?”

        葛灭沉声道:“正是老朽。”

        洞真剑派,乃是上古之时便已存在的著名剑派,派中以剑道入仙道者不知多少。而葛灭更是修了数百年的知名地仙,令噩普萨丝毫不敢大意。

        葛灭此来,本是奉秦始皇嬴政之命,前来寻找失落的那只禹鼎。九鼎乃是天子的象征,如今,嬴政横扫六国,一统天下,又求得不死仙药,欲成就大秦万万年之基业。然而这象征天下之主的九鼎却有一鼎失落在外,嬴政心中自然不能无憾。

        葛灭低头看去,见湖底深处的禹鼎,鼎身通红,鼎上吊着被割破血脉的少年,又见鼎内血影涌动,血气冲霄,立时猜到噩普萨所做之事。禹鼎共有九个,每一个,内中都封印着上古时期的可怕魔神。而噩普萨竟是要以神秘术法,将湖底禹鼎所封之魔神炼成仙丹,以此求得非凡力量。

        洞真剑派本就有降魔卫道之职,葛灭深知这种魔神之力一旦被人取得,必将惹出腥风血雨,而鼎中血影越缩越小,血气化作香气,分明就是丹成在即,于是不敢拖延,青锋宝剑蓦一出手,剑气直撩,划破虚空斩向禹鼎。

        噩普萨辛苦多年,自然不愿在最后一刻被人破坏,身子一沉,血煞刀斩向剑气,谁知却一刀斩空。

        葛灭早已算到噩普萨必会拦截,于是用障眼法骗过噩普萨,趁噩普萨判断出错,剑气暴长。噩普萨想要躲避,已是不及,立时便被剑气刺中,轰然炸开。

        地晦星噩普萨,原来也不过如此。

        葛灭心生鄙夷,想要下去救出少年,阻止魔丹炼制,心里却又忽地动了一动,想着既然噩普萨已死,我何不任由魔丹炼成,再将其服食,以为将来超凡入圣之助力?

        修仙之人最忌贪念,葛灭贪念一起,竟是难以自制,于是顿在那里。谁知爆炸处却传来噩普萨的怪笑声:“好剑气,好剑气。”

        葛灭心头一凛,见浓烟消散之后,噩普萨依然立在那里,立时知道自己小看了此妖。他刚才那一剑,剑气中混和了至刚至烈的三昧真火,所谓三昧真火,乃是石中火、木中火、空中火,几乎无坚不摧,噩普萨被击个正着,竟然有若无事一般,果然不愧是上古魔头。

        噩普萨见葛灭偷瞄下方禹鼎,立时也猜出这位总以除魔卫道自居的家伙,对魔丹起了贪念,他辛苦多年,又怎肯为他人做嫁衣裳?于是挚着血煞刀,纵上前去,两人战成一团。

        剑气暴走,刀影幢幢。葛灭虽然道术通天,屡屡占据上风,然而青锋宝剑斩在噩普萨身上,却总无法伤他分毫。眼见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葛灭一声长啸,立时间,从楚郢飞来三十六道剑光,将噩普萨重重围住。

        飞来的这三十六人,俱是洞真剑派门下杰出弟子,男子十八名,女子十八名,布下洞真派最著名的天罡剑阵,立时间,天地变色,剑影流转,远远近近鸟兽飞奔。

        三十六剑齐出,如流星般狂轰在噩普萨身上,直轰得噩普萨金星四溅,七窍生火。葛灭见如此剑阵,竟也无法将噩普萨轰碎,亦是心下骇然,于是领着三十六位弟子再战。噩普萨虽有不坏金身,却是双拳难敌四手,虽然怒至极点,却也只能时时挨打。

        此时的葛灭和噩普萨都没有注意到,下方本是失血过多,几近垂死的刘桑,却在这时,突然睁开了眼睛……

        *

        在噩普萨与葛灭大战之时,头下脚上的刘桑,鲜血不断注入禹鼎。

        鼎内被血水不断压缩的黑影忽地涨大,一个声音莫名地闯入他的脑海:“你想不想活下来?”

        靠,谁不想活?

        那声音冰冷如铁:“把你的身体借给我,作为交换,我帮你活下来。”

        好!刘桑想也不想,就在意念深处回应着对方的请求。

        也许这不过是自己死前的幻觉,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自己已无法做得更多。

        鼎中血影益发地涨大,那声音继续在刘桑脑海中响起:“心之猖狂如龙,身之狞恶如虎,即然答应了我的交易,那就跟我一起念……三、满、多、没、驮、喃!”

        刘桑艰难地念:“三、蛮、多、每……”

        “三、满、多、没、驮、喃!”

        刘桑道:“三、满、多、没、夺、烂……”

        “三满多没驮喃,”那声音大怒,“你到底想不想活?”

        靠,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在意识即将消失前,刘桑终于念出了正确的发音:“三、满、多、没、驮、喃……”

        禹鼎突然炸开,鼎中血影窜起,如瀑布倒流般从刘桑咽喉处的伤口反注进去,只一瞬间,他的伤口开始消失,身体爆出惊人血光。略一挣扎,身上绳索四分五裂,还没等上空察觉异象的噩普萨和葛灭反应过来,便已化作血虹,朝楚郢投射而去。

        噩普萨与葛灭愕然分开,低头看去,见湖底炸出惊人巨坑,禹鼎早已四分五裂。两人都是非常之人,立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葛灭惊出一声冷汗,后悔适才一时贪念,他暗自忖道:“那少年已被魔神夺舍,若不尽快将他杀死,魔神复出,只怕将重演上古时期九魔乱世之局面。”

        想到这里,他立时朝三十六名弟子下令道:“追上那个少年,将他诛除。”

        三十六名弟子中,为首的乃是葛灭的首徒天机子赵檀远,赵檀远看到师父脸色焦虑,不敢迟疑,立时带着一众师弟师妹,化作三十六道剑光破空而去。

        葛灭想要杀死刘桑,阻止魔神夺舍复出,噩普萨却是另有想法,魔神被困在鼎中数千年之久,就算借体脱困,力量也不可能马上恢复,若能够将其擒下,还可继续炼成魔丹,怎可让人轻易毁了自己的多年心血?

        噩普萨纵身而起,也要去追,葛灭却猜到他的打算,青锋宝剑化作万千剑光,将噩普萨硬生生挡住。噩普萨勃然大怒,与葛灭再次战成一团。

        **

        第三章

        被夺舍的少年飞入楚郢,落在街头,上百名楚兵急涌而来,将这从天而降的古怪少年团团围住。

        这些士兵正在屠城,虽然城内楚人基本都已被杀得一干二净,但他们仍在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命令,誓不放过任何一个藏在残砖砾瓦里的楚人。秦兵号令极严,纵在屠城之时,亦是军纪分明,没有**劫掠,没有哄抢财币,他们只是在杀人,这几天来,一直在杀人。

        少年立在那里,张开双臂,整个楚郢腾起森森黑影,就仿佛是被枉杀的十万百姓的阴魂正在具现成形,它们发出慑人哀嚎,在阴风惨雾中飞向魔神。

        晓光开始出现,这些黑影在曙光中卷起涡流,又被某种可怕的吸力拉扯一般,卷入了魔神体内。那些秦兵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异象,惊疑不定,一名将领排众而出,朝古怪少年喝问道:“你是何人?”

        少年不答。

        秦将大怒,长戈一挥:“杀!”

        秦兵如潮水般急涌而上,他们是出生入死的战士,他们没有任何的畏惧,更何况站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士兵们冲到少年身边,枪乾乱刺,却听一声暴响,从少年的身体里炸出数道光环,光环连闪,血水乱溅。周围本就残破的房屋纷纷倒塌,所有士兵惨死当场。

        秦将纵马上前,利剑急斩。疾风过后,他一剑斩在少年脑门。

        少年抬起头来,冲他裂嘴微笑。

        秦将只觉体内涌起热流,一如血脉中的液体正在燃烧,紧接着便连人带马突然炸开,炸出浓浓血雾,血雾乱飘,落在地上,形成一个怪异而可怖的上古图案。

        更多的秦兵聚了过来,勇往直前,却纷纷爆开,等赵檀远率着他的师弟师妹,化作三十六道剑光落在断瓦残垣间,将魔神围住时,满街都是血水和碎肉,看得他们心悸。

        “布剑阵!”赵檀远一声令下,众弟子散开,有的在天,有的在地,一剑化百剑,三千六百支宝剑布成天罗地网,将魔神织在网中。

        此为昊天无极森罗万象灭魔剑阵,一旦布成,自古以来,从无妖魔能够从阵中逃避。

        肃杀之气弥漫,幢幢剑影流转。赵檀远将剑一引,三千六百支剑化作三千六百支蛟龙,朝魔神冲去。

        魔神发出森然怪笑,也不知他做了什么,脚下以血水画成的上古图案突然转动起来,越转越快,紧接着就打开了一道不知通往何处的环形涡流。三千六百支蛟龙全都被扯入涡流,不知去向。

        涡流中更有森森死气腾起,涌入魔神体内。

        魔神闭上眼睛,让身体吸收着从修罗地狱涌出的阴戾死气,发出心满意足的叹息。赵檀远不愧是洞真剑派掌门弟子,心知不妙,喝一声“撤”。

        但是迟了,魔神蓦一睁眼,红黑二气分从他的双眼溢出,黑气漫过所有的男弟子,这些男弟子全都炸成碎片,洒下模糊的血肉,红气闯入所有的女弟子,十八名女弟子只觉体内燥热难制,她们开始宽衣解带,发出各种淫秽浪叫。

        惊惧与羞耻凝在女弟子们的眼眸深处,但她们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和身体,她们赤裸身子,围着魔神翩翩起舞,靡靡之音若隐若现,曼妙胴体似醉似羞,又两个一组,四腿相交互相摩擦,在羞愤中发出诱人的呻吟。

        云梦泽上,战斗中的葛灭和噩普萨同时感应到从楚郢传来的强大妖力,心中一惊,骤然分开,同时往楚郢飞掠。

        飞到楚郢上空,地仙葛灭看到自己带来的三十六名弟子中,男弟子无一生还,女弟子丑态毕露,气得青筋外露,七窍生烟。他一声暴喝,喝声中混入雷法,十八名女弟子立时惊醒,顿在那里,互相对望。

        “还不快走?”葛灭双目怒瞪。

        女弟子们身无片缕,又想起适才丑态,既羞且惭,慌忙化作剑光飞走。

        葛灭朝魔神疾扑而下,青锋宝剑斩出光华。

        魔神嘿笑一声,伸出一根手指,一下子就截住了青锋宝剑。

        如果说在一开始,葛灭还不知道被困在这只禹鼎内的是哪位魔神,如今见他竟能凭着楚郢里被屠杀的十万百姓所余下的怨气,打开通往修罗地狱的入口,藉此吸收地狱内的冥合之力,恢复上古魔力,如何还猜不出这位夺舍复出的魔神是谁?

        “魔神洪濛?!”葛灭沉声喝问。

        魔神洪濛冷笑道:“三千年后,竟还有人记得老子,不错不错。”

        葛灭将青锋宝剑全力乱斩,洪濛却将左手负后,只用右手一根手指轻松接住。远处秦兵会集,却是不敢上前,噩普萨见魔神洪濛已恢复当年妖力,葛灭根本不是对手,心里生出怯意,意欲悄然退走。

        洪濛一脚踢飞葛灭,身形一闪,刹那间就挡在了噩普萨面前。噩普萨乃是上古时期蚩尤身边著名大将,远比葛灭更了解魔神洪濛的阴毒与暴虐,心知此魔必定要报自己这些年来将他祭炼之仇,绝不肯让自己逃走。

        噩普萨大吼一声,血煞刀朝洪濛狂劈而去。这一刀斩元破虚,纵连华山亦可轻易劈开。

        洪濛却伸指一弹,血煞刀应声而断,再随手一甩,一掌拍在噩普萨身上。噩普萨惨叫一声,身体抛飞,撞在一堵墙上,石墙碎成粉末,它亦狂吐鲜血。

        葛灭与他的三十六名弟子适才用尽全力,在噩普萨身上刺了无数剑,亦无法伤到它一分一毫,洪濛随手一拍,噩普萨立时身受重伤。葛灭将此景看在眼中,更是心底大骇,心知这位上古魔神果然是霸气十足,自己今日是有死无生。

        一人一妖悄然对望,又一同看向魔神洪濛,知道要想击败这位上古魔神,唯一的机会就是彼此联手。葛灭气运丹田,一口鲜血吐在青锋剑上,青锋宝剑利芒暴射,上冲斗牛。噩普萨身子一抖,不断涨大,现出妖身,竟有顶天立地之势。

        一人一妖同时飞向洪濛,俱施出最强手段。洪濛飘然而退,时闪时避。

        三道身影从地面战到天空,又从天空战到地面,剑气乱窜,妖力横扫,城中的秦兵秦将被殃乃池鱼,纷纷惨死。三道身影蓦然分开,魔神洪濛立在一根柱子上,翩翩少年,雄姿英发。葛灭与噩普萨一个在魔神之前,一个在魔神之后,俱是脸色苍白,冷汗直流。

        洪濛淡然笑道:“现在的人间,比你们更强的人与妖还有多少?”

        葛灭与噩普萨各自沉默,葛灭乃是人间知名剑派的掌门,早已到达地仙之境,噩普萨亦是上古著名魔头,经过无数劫难才活到现在。自三千年前绝天地通后,能够修到他们这种境界的人与妖已是少之又少,然而他们各出全力,互相联手,洪濛却连手都不还,就将他们耍得团团转。

        秦兵推出十来架弩车,强弩劲射,破空朝洪濛飞来。洪濛一声断喝,强弩又反射回去,射在弩车上,莫名地炸了开来。葛灭持剑朝洪濛纵去,洪濛却化作金光,瞬移到噩普萨面前。

        噩普萨双手合拳,熊一般朝洪濛砸去,它的个头本就已变得极大,这一砸之威,胜于泰山压顶。洪濛的身影一闪即逝,噩普萨的双拳砸在地上,劲气狂卷,整个大地震了一震,远处城墙崩塌碎裂。

        洪濛却已移到它的身后,单手按在噩普萨后背处,冷冷地道:“太慢了。”

        红光一闪,噩普萨腹部轰出血洞,朝地面喷出惊人血瀑。它摇摇晃晃地朝前走了几步,轰的一声倒在地上,惨死当场。

        葛灭顿在那里,心底生寒,不敢上前。

        洪濛双手负后,御着清风往葛灭飘去。金乌已跃出山岭,洒下流移的晨光,他那潇洒的少年脸庞带着冷笑,仿若玩弄耗子的猫。

        就为了一时贪念,不但害了一众弟子,连自己也落得如此地步,葛灭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忽将宝剑往自己右脚一切,竟将整只右腿卸了下来。剑锋被鲜血喷得殷红,而他就以血剑画咒,在虚空中画出蝌蚪般的上古字符,以及太阴、太阳、少阴、少阳四象图案。

        罡风层中,一道闪电破空而下,接在青锋剑上,天地相交,狂风大作。四象图案不断流转,又有四位天神幻影从天而降,化作葛灭体内。

        洪濛脸色一变,认出葛灭所用竟是传说中太一东皇遗留下来的损兑分威擒龙咒,此咒是以自身元神为引,求得远古天神下凡降妖伏魔的神秘术法,洪濛当年就是被此咒困在禹鼎之内。他本以为过了三千多年,此咒再已无人能会,不想竟还有人能够用出。

        洪濛闪电般掠向葛灭,一掌拍在葛灭身上,葛灭惨哼一声,竟然凭着最后一口气,硬生生施完术法。四象图案罩上洪濛,洪濛怒吼一声,肌肤间溢出血影,想要将元神从被葛灭当作炉鼎的少年体内遁走,然而这擒龙咒威力极大,竟将他的元神强行压制下来。

        少年捧着脑袋跌跌撞撞,朝天一声大叫,跌倒在地,昏迷不醒。

        葛灭以剑撑地,不断喘气。他体内心脉已断,自知难以再活下去,又见残存秦兵胆战心惊地往这边接近,生怕他们杀了倒地的少年。由于事发仓促,洪濛的元神只是被封印在这少年的身体里,而不是被封印于禹鼎这种千年不坏的上古神器。少年一死,魔神洪濛的元神立时就会被解开封印,再一次夺舍复出。

        眼见秦兵逼近,葛灭颤抖抖地抓起地上的少年身体,用尽最后气力将他一扔,少年的身体飞上天空,化作金光,一下子就消失不见。

        以金光纵地之术送走少年后,葛灭惨笑一声,身体爆裂,血肉纷洒,一道雷霆直击而下,连他的元神也击个粉碎——万劫不复,这就是他强行施用擒龙咒的代价!

        金乌终于移上中天,整个楚郢仿若被鲜血洗过一般,尽是血色的红……

        *

        第四章

        南海之上,有一仙境,名为青莲宝阁。

        此时,在青莲仙境最中央的仙音台上,立着一个身穿桃红衣,头挽飞仙髻的美丽女子。她肌肤胜雪,娥眉似月,神情间带着空山灵雨般的清冷与恬静,手中倒持一支晶莹雪白的仙家宝剑。

        仙音台下,聚着许多人影,有人有妖,又有十来名俊朗青年聚在一起,或是神情狼狈,或是身上带伤,不一而足。

        仙音台东侧的灵芝华盖下,坐着一个身穿锦袍的老者,正是青莲境之主、流明王夏岐。流明王乃是上古帝王少昊的后裔,世代坐镇青莲境,已经有数千年之久。

        在流明王身边,又坐着一位男子,面目阴冷,额上长有鹿一般的长角,乃是龙族特征。龙族男子看着台上,冷冷地道:“只要有人能在台上胜过令媛,便能娶令媛为妻。岐公可莫要言而无信!”

        这位龙族男子,便是南海龙王敖汉,敖家占据四海,已不知经历多少万年,就连流明王夏岐也不敢轻易将他得罪。

        在敖汉身边,还立着一位龙族青年,乃是南海龙太子敖德,敖德双手缩于袖中,同样也在看着台上的女子,目光中闪现着艳羡和贪恋。

        流明王心知敖汉父子早有吞并青莲境之心,却又无力与南海龙族相抗。敖家多次向他提亲,要让他将长女夏萦尘聘给敖德,然而萦尘对敖德却是全无好感。

        眼见敖汉有逼婚之意,流明王不好拒绝,却又深知女儿性子倔强,若是强逼她嫁给不喜欢的人,只怕她会以死相抗,正自犹豫难决,萦尘却主动提出这场比武招亲,只要有人能将她打下仙音台,她便嫁于那人。

        听到这个消息,北海各处仙境不少青年纷纷赶来,希望能够将这位少昊一族最知名的绝色美女娶回家中,比武开始后,这些有为青年接连上台,然而日不移影,夏萦尘便已将十多人打了下去。

        看到上台的这些青年无一人是女儿的一合之将,流明王放下心来。他深知女儿的玉女玄经已修到九转红华的境界,绝非一般人可以比得。只是,当他往一旁看去时,见敖汉面无表情,敖德却也是不急不燥,像是胜券在握的样子,让他的信心多少有些动摇。

        “以前也见过这位南海龙太子的本事,以他的修为,无论如何,应该也比不上萦尘才是,不知他为何有如此自信?”流明王心中忖道。

        此时,那些还没有上台的有为青年,已自知不是夏萦尘的对手,不敢上去出丑。流明王等了一会,却没有见到敖德上台,于是错愕地朝身边这位南海龙太子看上一眼,心想他莫非就这样放弃不成?

        南海龙王敖汉看出流明王的想法,淡淡地道:“岐公莫要心急,再等片刻,亦是无妨。”

        流明王无奈,只好就这样等着。

        日头渐渐移过中天,夏萦尘立在仙音台上,额上渐渐溢出香汗。

        南海龙太子敖德一声长笑,飘到台上,施施然道:“让郡主久等了,罪过罪过。”

        夏萦尘略略地咬了下唇,也不多话,手腕一振,剑身爆出无数花雨,卷了过去。

        敖德身子一飘,闪开剑雨,淫笑道:“郡主不用担心,等你嫁给我后,我定会日日对你温柔体贴,让郡主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在下。”

        夏萦尘杏目一瞪,剑花连闪,敖德却只是绕着她游走。

        刺了几剑,夏萦尘便已是娇喘难止。

        流明王看出女儿不太对劲,却无法弄清是怎么回事,不由开始担心起来。而南海龙王敖汉,则依旧坐在那里,嘴角溢着淡淡的嘲弄和冷笑。

        敖德在台上笑道:“看来郡主也有心要嫁给在下,要不怎会如此温柔?”

        台下其他人也都看出夏萦尘分明未尽全力,不由议论纷纷,以为她真的想嫁给南海龙太子,故意手下留情,一时间,有人无奈,有人愤怒。

        这些人却不知道,此时此刻,夏萦尘心中亦是叫苦。

        夏萦尘之所以提出这场比武招亲,主因便是对自己的修为极有信心,然而现在,不知为何,她的体内突然经脉阻滞,全身酥软无力,刚才急着抢攻,就是想快速结束战斗,然而敖德却像是早知道她的处境,一昧游走,而她却渐渐虚弱,现在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难道是中了毒?”夏萦尘心中忖道,“可我这几日辟谷服气,除了百花园中采来的花露,并非吃过其它东西,而这些花露,也是小昭替我取来……”

        想到这里,夏萦尘心中忽地一动,想起她的贴身侍女小昭清晨取来花露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当时她只顾着练功打坐,也没有去想太多,现在想来,小昭恐怕早已被敖家收买。

        她以内视之法视察体内经脉,发现有淤黑之气在体内乱窜,果然是中毒的征兆。夏萦尘咬了咬牙,忽地一剑刺在自己左肩,鲜血流出。台下众人看到她拔剑自伤,齐声惊呼,敖德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惟恐夜长梦多,赶紧以蛟龙之身疾扑而来,意欲趁夏萦尘体内毒性未退,将她击倒。

        夏萦尘看着扑来的蛟龙,忽地一声冷笑,剑光一闪,划出炎炎烈日。

        南海龙王在台下猛然站起,失声道:“性命日月功?”

        竟是以牺牲自身寿命为代价,强行施用纯阳之气的性命日月功。

        烈日轰在蛟龙身上,蛟龙喷出鲜血,化作人形往台下飞去。南海龙王脸色一变,飞掠过去,将敖德接住,详察后,发现敖德虽然肋骨尽断,幸好还能保住性命,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台上的夏萦尘亦是脸色苍白,冷汗直流。性命日月功对自身损耗极大,只是她宁愿死去,也不愿被迫嫁给敖德这样的卑鄙之徒,因而不惜消耗寿命,也要将他击下台去。

        淡淡地看了夏萦尘一眼,南海龙王朝流明王冷笑道:“令媛果然好本事,这一场是我的德儿输了,日后绝不敢再向岐公提婚。”

        流明王夏岐讪讪地道:“这丫头性子不好,脾气又倔,恐怕是一辈子嫁不出去了。”

        南海龙王冷哼一声,想要就此告辞,就在这时,周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两人愕然看去,却见天空突然飞来一个身影,一下子就把夏萦尘给撞了下去。

        流明王愕在那里,定晴看去,却见撞飞他女儿的,却是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少年。少年茫茫然然地站起,左看右看,喃喃道:“出了什么……事!”

        身子一软,倒在台上不省人事。

        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抛飞在地的夏萦尘亦是撑着剑,在一名侍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看着台上的少年发怔。

        流明王干咳一声,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南海龙王敖汉一声长笑:“恭喜岐公,有道是萧史乘龙,弄玉引凤,有此佳婿天外飞来,岐公不用再担心令媛嫁不出去了。”

        流明王怔道:“这个不能作数……”

        南海龙王冷然道:“既是比武招亲,将令媛打下台的便是令媛的夫婿,难道不是这个道理?莫非岐公言而无信,想要反悔不成?”

        敖汉心知自己的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输给夏萦尘,日后就算康复,也无脸再去追求此女,倒不如搅一趟浑水,逼此女嫁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流明王自然也猜到敖汉的歹毒用心,偏偏又找不出说辞,而周围人也是议论纷纷,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敖汉见流明王犹豫不决,心中冷笑,想着若是他不肯承认这场婚事,那就更好,这场比武招亲的闹剧自然作废,等我兵逼青莲阁,到那时,只怕你不想把你的宝贝女儿嫁给我儿子也是不成。

        流明王原本就没有多少主见,只得扭头看向女儿。夏萦尘淡淡地看了台上昏迷的少年一眼,朝身边侍女道:“还不将附马抬入宫中?”

        流明王急道:“女儿……”

        “爹,不用说了,”夏萦尘缓缓转身,道,“这个人,就是女儿的夫婿。”

        ……

        *

        刘桑已经弄不清楚,自己是太过倒霉,还是太过幸运。

        先是莫名其妙地被一只妖怪抓到湖底做祭品,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昏迷数天,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居然成了附马爷,娶了一位绝色美女做老婆。

        只不过,这位美女老婆对他似乎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几乎没有跟他说过什么话,就连成亲当夜,也是分房而睡,就算偶尔相遇,感觉也就像是陌路人一般。当然,刘桑并不认为这位仙子一般的美女妻子是看不起自己,只不过对于她来说,自己完全是可有可无。

        你会看不起路边遇到的那颗石头吗?

        不会吧?

        他就是那颗石头!

        周围的人对他的态度虽然都还不错,但那也只不过是表面上的礼貌罢了。许多时候,刘桑发现那些人看着夏萦尘时,都是神情惋惜,看向他时,却下意识地流露出无奈和难以接受的表情,就好像他是那坨硬要把鲜花揽到自己怀里的牛粪。

        天可怜见,在成亲的那几天,他根本就是浑浑噩噩地过来的,这样的结果,怎么也不能算是他的错吧?

        但不管怎样,对于这样的处境,刘桑也没有什么不满。要知道,就在前些日子,他还为了躲避秦兵逃到山中,忍饥挨饿,又差点被怪物放血而死,现在在这里,虽然只是个有名无实的附马爷,但至少锦衣玉食,走在外头也是人人羡慕。

        人生于世,贵在知足。

        他现在很知足。

        那天上午,他实在是太过无聊,于是带着小雀四处乱逛。

        小雀是夏萦尘安排在他身边的丫环,年纪比他还要更小一些,勤劳能干,就是太过害羞,每次刘桑跟她说上几句,她就脸红红的。

        他先是来到仙境西侧的演武场,那里驯养着许多人首兽身、长有双翼的英招,兵将们骑着英招飞在空中,排兵布阵,动作整齐划一。

        对于英招这种神兽,刘桑以前一直以为只有在《山海经》这类传奇志异里才能见到,不过想想,在一个秦始皇能够长生不老的世界里,有这样的怪兽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刘桑对行兵打仗这种事并没有多少兴趣,看了一阵,颇觉无聊,打了个哈欠,兴趣缺缺地离开这里。

        “附马爷,”小雀怯怯地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刘桑道:“我不是说过了么?没有人的时候,你不用叫我附马爷,叫我一声刘大哥又或是桑哥哥都可以。”

        小雀红着脸儿说:“我知道了,附马爷。”

        刘桑叹气……你真的知道么?

        两人来到百花园中,却看见夏萦尘领着几名青年男女从假山的另一边转了过来。这几名青年男女或是头戴玉冠,或是穿着人间见的云光绣衣,风度翩翩,气度非凡。

        刘桑自惭形秽,不想在这里与他们相遇,想要避开时,却又注意到走在夏萦尘身边的一名翠衣少女,从裙后伸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一时心中好奇,低声问道:“那位姑娘,莫非是狐妖不成?”

        小雀道:“那位是‘非人间’的狐族公主,胡翠儿胡姑娘。另外几位,分别是森罗万象境恒天君之子恒远求恒公子,北海丹薰山流花派的花雪月姑娘,蜀山凝碧崖安度明安公子,以前昭阳谷的贾屈庭贾公子。”

        刘桑不知道“非人间”又或是“森罗万象境”到底是什么地方,只是听小雀语气,这些人恐怕个个都是来历非凡,不像他,从头到脚都是凡夫俗子一个,于是耸了耸肩,想要转身离开。

        谁知花香飘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狐族公主胡翠儿已是飘到他的面前,娇知道:“这位莫非就是夏姐姐的如意夫君?真是幸会,幸会。”

        狐族天生就擅长魅术,胡翠儿这么一笑,自有万种风情,看得刘桑差点意乱情迷。好在不管怎样他也是死过一次的穿越者,定力还算不错,很快就回过神来,施施然道:“在下刘桑,胡姑娘好。”

        此时,夏萦尘也领着其他人行了过来,将刘桑介绍给其他人。

        夏萦尘本就比刘桑大上几岁,又从小修习仙术,身材高挑,骨骼匀称,穿着桃红色窄袖绕襟曲裾深衣,头饰玉摇,腰结十二穗,只是立在那里,便予人一种亭亭玉立,仙女下凡般的感觉。

        刘桑虽然是个穿越者,穿越之后,却不过是楚地一个普通农家的孩子,从小吃不饱穿不暖,营养多少有些不良,虽然还算英俊,与夏萦尘站在一起,却像是鸡鹤并立。

        恒远求与花雪月、安度明、贾屈庭四人看着刘桑,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显然是觉得刘桑配不上夏萦尘。

        刘桑对他们这种眼神早已习惯,再加上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能够成为青莲仙境的附马,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罢了,对他们这样的反应也并不在意。

        胡翠儿却与其他人不同,而是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刘桑,仿佛对他极有兴趣的样子。又问:“夏姐姐要带我们到灵源藏经阁去,不知桑公子是否要跟我们一起去?”

        夏萦尘疑惑地看了胡翠儿一眼,也没等刘桑决定,就看着他道:“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刘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走到路上时,花雪月问:“为何没有看到召舞妹妹?“

        夏萦尘道:“小妹在灵巫山跟随月夫人学习仙术,已一年多不曾回来。“

        刘桑知道他们说的是夏萦尘的妹妹夏召舞,不过对这位小姨子,他到现在也不曾见过。

        几人一同绕过百花园,穿过一处由桃林组成的迷阵,来到一个神秘所在。抬头看去,一座空中楼阁隐于云雾之间,红砖翠瓦,威严华丽。

        安度明羡慕地道:“久闻青莲境灵源阁,收集有诸多仙文宝典、真经秘文,有不少更是在上古时期便几近流失,只有在此处才能见到。”

        夏萦尘道:“不过是先人所藏罢了。”

        语声虽淡,却多少透着些自豪。

        夏家本就是少昊后裔,而少昊又是人间界五帝之一,自然不是普通的修仙世家可以相比。要知上古时期的三皇五帝,绝非是现在的人间帝王可以相比,黄帝乘龙升天,颛顼分列星宿,少昊百凤来仪,帝喾生而能言,无一不是有大能之人,当道之时,神人鬼妖,莫不听其号令。

        其他人俱在艳羡,刘桑却是心中叫苦。这灵源阁悬在空中,又没有吊绳楼梯,这几人显然都有飞天遁地的本事,飞上去不成问题,自己却要怎么上去?

        夏萦尘自然知道刘桑以前不过是个农家小子,不要说飞天遁地,连那些凡夫俗子最普通的轻身功夫都没有学过,于是伸出手来,欲牵着刘桑带他上去。

        胡翠儿却也早看出刘桑的为难,低声道:“我带你上去。”

        取出一副手绢掷在地上,化作一片云彩,牵着他踏了上去,云彩飘了起来。夏萦尘滞了一滞,没有多话,就这样腾起身形,化作金光飞往灵源阁。

        其他人亦是各施各法,跟在夏萦尘身后,只将丫环小雀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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