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杀人
寒风瑟瑟，来者一身华贵气息，不怒自威。家丁们虽是拿捏不出他的身份，却也能凭着阅历辨别出此人并非普通人家。
原本围着沈轻白的他们，也渐渐向后退了几步，将沈轻白的身影暴露在那人眼前，连带着冯秀此刻令人啼笑皆非的模样。
冯秀瞧他们退开，正欲破口大骂，却在挣扎抬头的瞬间冷不丁对视上那双布满阴鸷的桃花眸，他顿时噤了声。
他便是再草包，那也好歹是九门提督的儿子，不可能认不出江承淮来。
“北，北凉王殿下，您快救救我，这人她反了，她反了啊！”
早听闻驻守北疆的北凉王殿下已经归京，除了京官大臣能在每日例行的朝会上一见，他们这些寻常百姓又岂有机会目睹其真容？
思及此，家丁们纷纷朝着江承淮的方向跪地行礼:“小民参见北凉王殿下。”
沈轻白不甚在意地收回踩在冯秀脑袋上的脚，还十分嫌弃地用袖口拂了拂绣花鞋尖上的灰土。
冯秀看着她那模样更是来气，气得眼都红了，却也只能在心底暗自破口大骂，当着江承淮的面，他着实不敢造次。
这可是战功赫赫的北凉王，如今更是独揽大权，他又怎敢得罪。
江承淮翻身下马，也未让那些家丁起身，而是径直走向了沈轻白的方向。
家丁们心惊胆战地俯着身，没有得到江承淮的允许，他们只能始终如一地保持着同一个动作。
“你做的？”
江承淮负着手来到沈轻白身边，许是太久未曾好好歇息过，这一连夜折腾，连声音都染上几分喑哑。
冯秀却只当他来替自己主持公道的，于是连忙自报家门:“殿下，我是九门提督冯昌平之子，您可得好好为我做主。”
闻言，沈轻白禁不住咧着嘴角，揶揄地笑了出来。见过蠢的，还没见过这么蠢的。
她不慌不忙地伸了个懒腰，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嗯，我做的。”
冯秀更是气得怒目圆睁，却又止不住地幸灾乐祸起来。敢在北凉王殿下面前嚣张，怕不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就算是他的错又如何，看在他爹的面子上，江承淮还不是要给他几分薄面。
“嗯，做得好。”
一语惊愕众人，除了沈轻白，所有人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冯秀更甚。
呆愣中，卜尘带着暗卫姗姗来迟，忙朝着那二人作揖:“属下来迟，还请殿下、九公主恕罪。”
其实哪里是他来迟，他已经是在奋力追赶殿下的步伐了。
方才在王府内，殿下一听到九公主的名字便察觉不对，还未等郁子昕说罢，便急匆匆地去马厩牵了马而来。
卜尘微微喘息着，待窥见江承淮那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时，免不了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当真是口是心非。
一旁倒地的少女忽而颤了颤手指，红唇中又是泄出一段有气无力的低吟。沈轻白应声过去搀起她，示意卜尘道:“带回去。”
卜尘大惊失色，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么个浑身带血的人儿，怎么能说往回带便往回带呢。
沈轻白探了探少女的气息，不由得心跳一紧，光顾着在冯秀面前演戏，倒是差点耽误了正事。
她将少女打横抱起，只留下一句“救人要紧”，说着便要越过江承淮离开。
江承淮蹙眉拦下她，手掌微微用力便将她拽回身前，“你知道她是谁吗？”
沈轻白冷然看向他，对于他无厘头的阻拦十分不满，她一字一顿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再不救她，她会死。”
“江承淮，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江承淮的表情有些难看，但终究是妥协退让一步，朝卜尘递了个眼神过去:“送去王府后巷的军医那里。”
“另外，今夜围观者，你知道该怎么处理的。”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愈发淡了起来，夹在风中空虚渺茫，令人听得不真切。
卜尘面色一僵，拱手谦卑道:“是。”
他一脸沉重地挥了挥手，身后上前两名暗卫将那少女从沈轻白怀中接过，然后悄然无声地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原以为九公主的出现能令殿下生出些慈悲心肠，现下看来却是不然。
回到京城的日子太过安逸，以至于让他也生出几分殿下原本便是个温柔男子的错觉。
江承淮目光淡淡，重新打量着趴在地上的冯秀，剑眉微扬道:“九门提督之子？”
冯秀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思绪早在听到沈轻白的名号时便已飘忽不定。本以为她是个轻贱丫头，却不料这次竟是踢到了铁板。
但无论怎么说，他平白无故伤害良家妇女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不容他狡辩。
九公主……九公主？
冯秀阴恻恻地眯起眸子，威胁意味十足：“我当是谁，原来是沈家的余孽啊。堂堂公主，怎会半夜出现在此，又与北凉王殿下搞在了一起。”
他像是知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眼角眉梢皆是得意之色，“北凉王殿下，只要您肯放我一马，我定不会将你们二人之间的荒唐事讲与旁人听。”
江承淮不动声色地掀了掀眼皮，唇角翘起一抹懒散的笑意。他悠闲踱步而去，缓缓踏在了冯秀的胯下，不紧不慢地用脚掌碾动着。
酥麻的痛意夹杂着微弱的快感一股脑涌上头皮，冯秀又痛又爽地翻着白眼，沈轻白厌恶地瞥向他，只觉得恶心至极。
“这种时候竟也能想着那种事，人渣。”
江承淮嘴角的笑意更甚，下一秒，他毫无预兆地狠狠发力，冯秀亦是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凄惨的声音久久回荡在耳畔。
仅是眨眼间，他便俨然成为了一个不能人道的废人。
“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不会放过你们的！”
江承淮幽沉的眸底泛着点点嫌恶之色，他优雅抬脚撤开几步，冷冷瞥向冯秀道：“九门提督在本王眼里都不算什么，又更何况是他的儿子。”
“那又是个什么东西？”
羞辱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他偏偏选择了最残酷的一种。
沈轻白煞有其事地“啧”了一声，长身玉立站在那里，戏谑开口道：“看不出来，殿下竟是好这一口，您不嫌脏？”
江承淮长腿迈来她身旁，伸手一捞便将她轻易锁入怀中。他亲昵地在她额前留下一个吻，嗓音染上几分迷离：“为你，不嫌脏。”
沈轻白恶寒地抖了抖身子，从他怀中挣脱开来，“我嫌脏，别碰我。”
卜尘办事的效率极快，不一会便带着暗卫们回来了，哪想的一入眼便是那二人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的画面。
正愁如何出声打断，偏偏有一道声音比他更快，“哈哈哈哈有本事便杀了我，杀了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哈哈哈。”
原来是冯秀。
他始终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趴在地上，此刻的面容也因着难以压制的怒气憋成了一副猪肝色，额头蜿蜒曲折的青筋明显突起，衬得他那张肥脸可笑又可怖。
江承淮淡然挑眉，面无表情地踩在他的嘴角，“聒噪。”
他又蓦然放荡不羁地笑了起来，模样肆意张扬。他蹲下身去，冷白色的腕骨在这闪着昏暗光泽的灯笼下愈发白得刺眼。
片刻，冯秀倏而歪过头去，再也讲不出一句话来。
江承淮扭断了他的脖子。
沈轻白盯着他惨死的面孔，一阵又一阵强烈的窒息感猛然袭来，仿佛无形之中亦是有一双大手紧紧掐着她的喉咙。
“你，你——”怎么能就这样杀了他。
江承淮依旧半蹲着身子，一只手臂懒散地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他淡漠回眸，朝卜尘的方向摊开掌心，目光却是一直停留在沈轻白的脸庞上。
卜尘习以为常地递上一张手帕，江承淮接过，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双手，而后像是丢垃圾一般轻飘飘地甩在了冯秀扭曲的脸上。
他站起身来，眼底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怎么，怕了？”
沈轻白一愣，竟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所以那些围观的百姓，你也派人杀了他们，对吗？”
江承淮忽而生出一股烦躁感来，他敷衍回应道：“回去再说，这里不是个议事的好地方。”
“把冯秀送回冯大人那里，就当本王送他的一份大礼了。”他又看了看依旧俯身跪地的家丁们，接着吩咐道：“这些人通通带回去。”
卜尘应声：“是。”
江承淮伸手去拉沈轻白，却被她轻轻躲开，“你别碰我。”
听见她微颤的声音，江承淮目光一滞，他强压着心头的暴虐感，将她大力扯入自己怀中，“你非要闹是吗？”
“厌恶我？这世间最没有资格厌恶我的便是你，也只有你。”江承淮死死盯着她的眼睛，眼底的偏执几乎将她吞没。
他用力拥过沈轻白的腰身，似是要将她深深嵌入体内。长指翻转间，他轻轻拨开她锁骨间的薄纱，转而发狠地咬了上去，最终却又化作一吻。
“沈轻白，你记住，这才是真正的我。”
贪婪，而又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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