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弱肉强食
“深圳站马上就要到了，请在深圳站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下车准备”广播的声音把韩楚风从睡梦中叫醒。
睁眼一看，窗外是一栋栋高矮不一的楼房，盖得密密麻麻的，有的高耸入云，有的一片片连成堆。
他在市里面工厂实习的时候也见过高楼，但是和这里的完全是两码事，市里面的楼又老又旧，而且楼层都不高。
到站了，刚走出车厢，就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火车排出的难闻的气味，让人一下就头晕目眩的。
“深圳可真热啊！”
走出火车站，站在门口一看，外面是乌压压的人群，人头攒动。
天南地北的各种语言在耳边响起，有叫卖的、拉客的、进站的、出站的
一时间韩楚风感觉好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他紧张地往对面的公交车站走去，根本无暇停下来看看四周的景色，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起来，因为身边的人走都得很快。
他不知不觉中就进入了一个新的“节奏”，就是大城市的快节奏。
韩楚风穿着一件白色的“的确凉”的衬衣，这还是特意出门前在县城买的，裤子是一件宽松的灰色西裤，脚上蹬着双布鞋。
这身打扮，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车站附近有很多人，就是专门盯着他这种人下手的。
各种住宿的，带路的，介绍工作的都来搭讪了，韩楚风一一拒绝了，实习的时候听那些厂里出过门的人讲过在大城市的一些事，这点警惕性他还是有的。
几经辗转，他来到了一家电子厂门口，给门卫拿出了学校的介绍信，当晚他就住了进来。
领班过来跟他说，第二天上午就可以开工，韩楚风的工作是负责打螺丝，一个月1200元，工作时间一天10个小时，一周休息一天，包吃包住。
韩楚风要的就是这个包吃包住，工资对他来说，他已经满意了，毕竟实习的时候只有800一个月。
在路上的时候其实韩楚风就盘算好了，他没有选择直接去李老师的朋友李战那里。
一个是因为他身上的钱所剩无几，不知道李战那里是不是包吃包住；第二是看看自己身上这身行头，根本不像是城市里待的人，先手上攒点钱，换身行头，再去找李战，毕竟李战做的是摩托车的买卖生意，和工厂车间上班不一样；最后他也是有一点担心，想着万一李战那里不要他，他可以有个退路，他想领了工资后，趁着休息再去找李战。李战不用他，他就继续回来上班；如果用自己，就回来工厂辞职。
这一点盘算，也是迫于无奈，韩楚风现在在一个大城市混，不比在老家的县城里，他要生存下去，就得事事都要小心谨慎，都要精打细算。
流水线的工作没有什么难度，一个上午下来，韩楚风就变得很熟练，下工以后，他总是把自己的工位上的垃圾收拾得干干净净，闲暇时，看到有的工友上材料的时候搬不动了，韩楚风也总是热情地跑上前去帮忙。
慢慢地，大家也就开始接纳下了这个新人，聊天抽烟啥的，也都会喊着韩楚风一起。
一开始还不会抽，两天过后，韩楚风也就习惯了，口袋里总备着一包烟，自己很少抽，总是派给别人抽。
过了一周以后，韩楚风算是正式融入了这个新集体。
这是其实一种不起眼的，但是很实用的一个技能——就是快速融入集体，得到他人认可的技能。
这个技能让韩楚风能够在各种环境中都能混得开，能混得下去。
要想如鱼得水，首先你得能在水里游，能适应水，不然到了一池新水，鱼是有过激反应的，会受不了的。
韩楚风这个不起眼的技能，可以让他各种池子里，都能混的如鱼得水。
熟悉了以后，就有了朋友，朋友就会和他说一些为他好的实话。
老刘是给厂里送货的司机，老家是湖北荆州市的，韩楚风老家是随州市的，虽然不是一个地方的但是都是湖北的，自然就特别亲近些。
每次韩楚风下工，看到老刘在装货或者卸货，韩楚风都会过去帮他。
老刘的媳妇张姨在厂里的食堂做饭，韩楚风有空的时候也会去帮张姨摘菜什么的。
老刘夫妻已经在这里干了五六年的时间了，他们的孩子在老家上中学。
两口子都挺喜欢韩楚风这个青年，张姨有时候会把他喊到屋里给他单独塞个鸡蛋啥的，韩楚风休息的时候，老刘一个人出车无聊也会带着韩楚风一起出去。
今天又到了韩楚风休息的日子，他又跟着老刘的车去南山送货，路上两人就聊了起来。
“风啊，你怎么想着到这个厂来了呢？”
“学校开了介绍信，人生地不熟的，想着学校介绍的，总是靠谱些。”
“傻孩子，我跟你说”说到这，老刘立马又摆摆手，“不过你千万不要和别人说哈。”
“学校介绍来的，其实都是被坑了一下的，介绍不是白介绍的，介绍人一般都是要得钱的。我告诉你，车间打螺丝的，最低的都是1600一个月。”
“我靠，还有这样的吗？”韩楚风无奈地冷笑道。
“就好像街上那么多介绍工作的，没有好处，人家愿意帮你介绍？不过话说回来，那些先收钱再介绍工作的，你可千万不要去，都是骗钱滴，晓得么？记住刘叔这句话哈。”
“记住了，谢谢刘叔。”
韩楚风看着车窗外的景色，陷入了久久的沉思，其实他心里大概知道一些，实习的时候也听说过一些，不过他觉得人家介绍工作，挣一点也应该，但是没有想到他们心这么黑，挣得这么多。
此时，韩楚风才看清了一个事实：很多人啥也不用干，就坐着指挥和遥控，就可以挣到别人累死累活都挣不到的钱。
比如一个人介绍十个人去车间打工，一个人身上哪怕就挣200，一个月也是挣2000元，而韩楚风自己每天辛辛苦苦干十个小时，也才挣1200元。
想到这，韩楚风心里不由得感叹道：“这真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这个世界套路真多”。
回来后，张姨正在摘菜，韩楚风又去帮忙。
“风啊，你这个月也有工资拿了吧？”
“是的张姨。”
“你今后有啥打算没？是打算一直在车间做下去吗？”
“还不知道呢，张姨，我想先攒点钱再说。”韩楚风没把李战这条线的事告诉她。
“我跟你说啊，风。你还小，以后的路还长，车间做的事每天都是一个样，拿的钱每个月都是一个样，这样的日子没什么奔头。张姨觉得，你该去闯闯，你身上有股子气，张姨觉得啊，你是能做大事的人。”
“哈哈，谢谢张姨，我哪能做什么大事啊？山里来的孩子，要本钱没本钱，要人脉没人脉的。”
“咳咳”张姨清清嗓子，把椅子往韩楚风身边挪挪。
“孩子，我告诉你，这就是大城市的魅力，机会多啊！我们厂里的老板，几年前也是车间的打工仔，现在不就做老板了吗？他啊我告诉你，他就是靠跑销售自己跑起来的，现在厂里的订单，都是他之前的老客户给的，全部都是他自己跑出来的。”张姨压低声调说道。
“跑销售？”
“嗯，做销售挣得多，还可以结识到人，张姨觉得年轻人应该去闯闯，去试试，万一成了呢？是不是？”
“好的，谢谢张姨。”
韩楚风把张姨的话听进去了，他觉得是时候去见一见李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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