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老实人韩刚
韩刚走的那年，韩楚风还在读四年级，那是个冬天
北方的冬天特别的冷，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已经烤起了火，妇女们围在火边嗑瓜子，聊八卦。
男人们，也有个别的女人们则打起了牌。
韩刚不打牌，他讨厌打牌。因为他老婆李秀娥喜欢打牌，他最反感的就是李秀娥在小卖铺和那些男人一起打牌。
这天，韩刚又起了个大早，天还蒙蒙亮，他就出门了。
趁着年底这段时间，他得多准备点过年的吃食，韩楚风正是长个儿的时候，90年代的农村条件不好，能弄点荤腥给他，就弄点。
生韩楚风的时候计划生育抓得紧，这是韩家的独苗，韩刚对这个儿子是心疼得很，嘴上却从不说。
老实的韩刚歇一天都觉得浑身不自在，非得做点什么他才踏实。
雪还在下，韩刚走在厚厚的积雪上，脚下发出“吱吱”的声音，身后留下一串硕大的脚印，脚印很深，但没一会又被雪给填平了。
出村的路上除了韩刚，一个人都没有，偶尔一两声的狗叫，让这村子显出那么一丝的生气。
走了半个多钟头，韩刚就已经来到了村东头的河边，放眼望去河两岸雪白雪白的，岸边的枯草只露出了一点点草尖子。
看着这冷峻的雪景，韩刚心里暗喜：这雪下得可真大啊，来年收成差不了。
他顾不得鞋子已经湿答答的，径直快步向河边走去，掏出渔网，熟练地开始撒网。
这天气，鱼虽然已经不靠岸了，但是他还是要碰碰运气，韩刚觉得这总比啥也不干地在家干坐着强。如果能搞几条小鱼，拿来煎一下，再放点水一煮，就也是一碗汤嘞。
撒了十几网，只搞了一两不到的小鱼，最小的还没有一根烟那么粗。
韩刚有些累了，他向四处看了看，也没有看到有地可以坐的。他心想：鞋子湿了就算了，要是坐地上把裤子再搞的又湿又脏的，回去肯定免不了被李秀娥骂，还是站着歇会算了。
韩刚站在雪地里，一手托着渔网，一手叉着腰。一阵寒风吹来，刮得雪花乱卷，远远看去，韩刚的身影仿佛一座水泥铸的雕像，屹立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这时，李胖子正骑着自行车驮着满满一筐的年货从镇上往村里走。
李胖子是李秀娥娘家的远亲，住在镇上，他爹开个百货批发部，生意不错，李胖子这又是给村上的小卖铺去送货去的。
李胖子看到雪地里一动不动的人影，吓了一跳，一个急刹车，后轮一划，倒了下来。装着年货的筐子也掉了下来，货物散了一地。
韩刚听到动静，转身一看，原来是秀娥娘家的远房亲戚——李胖子，秀娥喊他“哥哥”，但是她自己也算不清楚怎么连上的亲戚。即便如此，他也算秀娥的半个娘家人，于是韩刚赶快跑过去帮忙。
只见健硕的韩刚把单车一支，单手就把李胖子给拉起来了，另一只手帮他拍了拍背上的雪，然后俯下身开始捡东西。
火腿肠、方便面、炮仗、红纸、火柴、烟丝都是村子里的常用物件。韩刚看了看火腿，不自主地咽了下口水，为了不让李胖子看出来，然后又快速地开口说了句：“李哥，这是送货去呢？”
“是啊，我说老韩，你这大雪天的呆呆地站那干啥呀，怪吓人的。”
“嘿嘿孩子想吃鲜活的鱼，我出来试试运气，看网的到不。”
“嗨！想吃鱼你和我说啊，下次我从镇上给你带条大鲤子来。”说罢，李胖子接过韩刚手里的筐往自行车后座绑。
“不用带，孩子们没个准，今天想吃，明天可能就不想吃了”
“那行，需要啥到时候就跟我说。”
绑好筐子后，李胖子刚要伸手准备骑车，又回头看看筐子里，翻了翻，拿出火腿肠拍了拍，又瞄了两眼筐子里的货，这才一脚跨上自行车。
望着李胖子的身影，韩刚觉得他今天好像有些不对劲，因为李胖子嘴巴是出了名的能说，今天话却不多，而且，李胖子今天都没有正眼看一下自己。
老实的韩刚没有继续多想，他心里更多的还是给孩子捕鱼的事，于是又回过头，往河边走去开始撒起网来。
转眼就快到中午了，韩刚收拾好东西，带着半鱼篓的小鱼往家走。
雪停了，太阳上来了，回去的路，就好走些了。
院门被推开，老旧的门发出一声缓长的“吱吱”声，韩楚风听到声音，噌一下就跑了出来，一把抓住韩刚腰上别着的鱼篓，把鱼倒在盆子里。
“爸爸，怎么就一个大的啊？”，韩楚风有点失望。
“这天不好，河里也没有大鱼，都被人搞光了。这够一碗了，一会我煮杂鱼面给你们吃。”韩刚一边说，一边收拾好渔网，然后就往厨房走去。
经过房间的时候，韩刚探头望了望，李秀娥没在家。
“你妈呢？”
“不知道，刚才镇上的李伯伯来了的”，韩楚风蹲在盆子边，在抓鱼玩。
韩刚一听，愣了一下，然后快步地向院外走去，不小心还把鱼篓踢倒了，里面还蹦出一条刚才没倒出来的小鱼。韩楚风一看，赶紧把那条小鱼抓进盆子里。
刚一走出院子，李秀娥就回来了。
“马上要烧火做饭了，你去哪了？”
“张婶子喊我凑脚，我刚才去打了两把麻将，这不是就马上回来了嘛，做饭吧。”李秀娥说完就去生火去了。
韩刚没有再多问，蹲在院子里杀鱼，韩楚风也在帮忙。
这个韩楚风从小爱吃鱼，虽然都是些小鱼，但是这大冷天的能吃上口新鲜的鱼，也是难得。
韩刚想张口问韩楚风李胖子来找李秀娥的事，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看着可爱的儿子，他心生怜爱，不忍多问，只希望看到他快快乐乐的。
“风儿，你洗手进屋去吧，这爸来弄，你等着吃就行了。”
韩楚风进屋看漫画去了，韩刚一边杀鱼，一边沉思，心里还在想着李胖子。
蹲在厨房的李秀娥此刻也已把火生好，锅里的水已经开始冒热气。
李秀娥的脸蛋被火照红扑扑的，她一米六的个头看着很高挑，三十多岁的身子依然凹凸有致，不这么下地干活的她皮肤依旧细嫩紧致。衣服料子虽然一般，但是穿着她身上却显得很时髦，一点也不像农村里的妇人，更有点城里人的味道。
李秀娥用火钳拨弄着柴火，想让火烧得更旺点，好像这样一来就能掩饰住她因心跳加速而导致的脸红。
她不敢说话，生怕韩刚问起来什么。
她知道怎么样能治得住韩刚这个老实人，她也知道怎么样做就可以让韩刚不说话。
但是毕竟自己做了对不起韩刚的事，暗地里无人的时候，自己良心还是过意不去。虽然良心过意不去，但是嘴上却是万万不能认输的。不然这日子以后没法过了。
想到这，李秀娥就冲院子里的韩刚喊了起来：
“鱼收拾好了吗？咋这么半天，干啥都磨磨蹭蹭的。”李秀娥的语气立马回到之前的模样，只有这样，才能让韩刚不敢多想、不会多想。
“来了，来了，最后一条，马上就好。”韩刚加快手上的速度，收拾干净往厨房走去。
李秀娥一喊，韩刚的心思立马就断了，啥其他想法也没有了，心里就只有李秀娥的好，李秀娥的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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