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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云霄穿夜行衣的样子,很俊。

        贴身剪裁的束袖黑衣,腰间绑着皮革扎带,搭扣处装饰着一枚铁质的兽首搭扣,足下踏着适宜蹑足潜行的软底长靴。

        玄天教财大气粗,教下行走所用的夜行衣用的都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帆缎,不仅结实耐磨,还能防水浸油泼。

        云霄的面前是个狗洞,位于张家后宅的隐秘之处。

        纵宽不到三尺,勉勉强强能容得下一人通过,隐藏在半人多高的杂草之间,在浓密的夜色下,单凭月光都能依稀看见墙砖上长久无人打理而滋生出的苔藓和浑厚的淤泥。

        戚不语捏着火折拨开杂草大致看清了狗洞内的情形,朝云霄的方向摆摆手:“云兄弟,里面没人,咱们进去吧。”

        “进去?就从这儿?这是个狗洞啊!”云霄把声音压得极低,但是遮在黑色面巾之下的嘴巴张得老大,把紧贴面部的黑纱都喷湿了。

        “狗洞怎么了?能进去不就行了么?”为了在黑夜中隐藏身形,戚不语顺势熄灭了手中唯一的光源。

        “你不是说你什么锁都能打得开,什么院墙都能翻得过吗?那为什么我们还要钻这个狗洞啊!”云霄以臂成环勒住了戚不语的脖子:“你是不是就是存心想折腾死我?!”

        “我说云少侠啊,瞧你这话问的,你见过哪个贼放着狗洞不钻,爬墙撬锁的?”戚不语被勒得双眼上翻,奋力掰下了云霄的胳膊:“如今是夏日,你再磨蹭磨蹭天可就亮了,到时候跑不出去,我可不管你。”

        戚不语说的话云霄又何尝不懂,他只是单纯的不想穿着这身威风凛凛的夜行服去钻狗洞。

        晏十三送他出门的时候他是干干净净的,他不想回去之后滚得灰头土脸。

        他认识晏十三那么久了,他就从来没见过晏十三落魄过。

        所以,他也不想总是在晏十三面前混得跟个乞丐一样。

        他打不过晏十三是一回事,但是能不能让他瞧得起又是另一回事。

        “快点啊,少主爷,别磨蹭了。”戚不语撅着屁股摆好了钻洞的姿势,钻进洞口前还不忘再一次回头催促云霄:“咱们这不也是给你亲爹办事儿么?”

        云霄冷眼抱肩,没有说话。

        直等到戚不语的上半身全部没入洞口,进退两难之时,他抬起脚对准了戚不语高高翘起正在向洞内努力扭动的屁股上猛蹬了一脚,直接把那人像条癞皮狗似的一脚蹬了进去。

        为了不给戚不语回身反击的机会,云霄咬牙切齿的把心一横,紧跟着把自己也一头扎了进去。

        云霄的身形多少比戚不语要壮实一些,过这么大小的狗洞十分勉强,双臂撑着身子向前匍匐,爬过杂草,蹭过淤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狗洞之内挣扎出来。这一趟钻洞之行,云霄的手肘,掌心,胸口,包括嘴里都混入了青苔的苦涩。

        起身后,云少侠无声无息的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用唯一干净的手背蹭了绷嘴角,一抬眼就看见不远处正直愣愣的呆在原地的戚不语。

        “你这是,在瞧什么呢?”云霄踮起脚尖,用比风声大不了多少的声音招呼了戚不语一句。

        戚不语似是没有听见,仍旧呆呆的愣在那里。

        云霄皱眉不解,连跃两步跨到了戚不语身边站定,还没等开口,戚不语的食指就堵上了云霄的嘴唇。

        “嘘!!!!”戚不语努嘴指了指自己身前的方向。

        云霄被堵着双唇,目光朝身边戚不语指引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戚不语的身前有一座不知荒废了多久的枯井,打水用的辘轳早已腐朽歪在一旁,石砌的井台也塌了半边,另外半边也是岌岌可危。

        最为可怖的是,在井台的边缘上,蹲着好几只懒洋洋的黑猫,每一只都长着一对冰蓝色的眼珠子,还有竖成一条黑缝的瞳孔,在浓密的夜色之下,仿佛几只游荡在人间的幽灵。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窃贼,戚不语深知在夜色之下行动,有时候成败确确实实就在一群不可控的活物身上。

        因为一旦遇见活物,那就意味着横生枝节,以及数不清也料不尽的麻烦。

        一条狗,一只猫,甚至于一只老鼠一只鸟,都足以让所有精密的策划功亏一篑。

        云霄和戚不语今天晚上碰到的可不是一只活物,而是一群活物。

        最为可怖的是,这群黑猫还根本不怕生人,云霄和戚不语站在井台边上同它们对视了那么久,它们也没有丝毫想要避开的意思,不是舔着爪心的肉垫,就是在搔耳后的痒痒,还有的就干脆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两个。

        戚不语虽说是个经验相当丰富的贼,可每个做贼的心里都清楚,碰见活物这种事情,什么经验都没用,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

        “怎么办?咱们这还怎么往里走?”被堵了嘴巴的云霄把目光移回了戚不语身上。由于不能出声,他只能用灵活的眉毛上下挑动来表达自己此刻想说的话:“要不然,跳上去?”

        戚不语的眼神瞟了瞟那群黑猫,又瞟了瞟不算太高的围墙,皱着鼻子眨眨眼,示意云霄:“你傻啊?你上得去的地方它们也上得去。”

        “那怎么办?”云霄摊摊手,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就这么干杵着?看到天亮?”

        戚不语凝眉想了一会儿,从里怀缓缓摸出一个小口袋,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葡萄大小的木头珠子,朝着直勾勾的盯着他们那只黑猫晃了晃,等着黑猫的注意力被木头珠子吸引,再把木头珠子朝天一抛。

        这颗珠子是戚不语前几日从一群在路边疯跑的孩子手里偷来的,那群光着屁股的小娃娃吱吱喳喳,争来抢去的就是这颗木头珠子,追着追着一抬头,珠子不见了,一个个的都哭着喊着回家找娘了。

        按照戚不语的想象,野猫不像看家狗,和那些光着屁股的孩子应当是一样好糊弄的,给它们一颗珠子滚着玩儿,它们也就懒得再管他们这两个闯入他们领地的生人了。

        木头珠子落在井边的青石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随后又顺着地势骨碌回了戚不语的脚边。

        这一声响动在黑夜里格外清晰,原本没有看向它们的黑猫目光也纷纷被吸引了过来,最开始的那一只已经躬起了后背,竖起了利爪,摆出了一副攻击的架势。

        云霄无比迷惑的同戚不语对视了一眼,野猫的爪子呼啸而至,云霄本能的抬手格挡,夜行衣上瞬间出现了六道清晰的野猫爪印。

        野猫凄厉的嚎叫,像是划破夜空的惊雷。

        做贼心虚的两人争先恐后的跃上墙头,提着衣衫下摆躬腰前行,身后的猫儿还在穷追不舍,逼得他们两个不得已在数个围墙之间不停的翻上翻下。

        有好几次云霄都因为天色太暗,不是踢到门槛,就是撞到门柱,痛得钻心还不能大喊,只能咬着拳头继续躲避那群愤怒的黑猫。

        张家的宅院虽大,但是也不过是个乡里之家,夜深人静,绝大多数的院落都是一片漆黑。只有主院正中还依稀有些光亮。

        身后那一群黑猫追得太紧,云霄和戚不语不得已只能分头逃窜。

        透过二人躲逃的方向不难看出,他们果然一个是做过贼的,一个是没做过贼的。

        做过贼的那个逃命,专门朝着阴山背后,人迹罕至的地方逃。

        没做过贼的那个逃命,则是凭借本能挑着有光源的方向跑。

        追他们的野猫性子也不一样,追做过贼的那个就是步步紧逼,有时还会两三只一齐跳到他的前方挡住他的去路,逮住机会就蹿到他的身上对着他的脸上身上又咬又挠。

        追没做过贼的那个,说来也是奇怪,当真到了底下亮灯的地方就驻足不前。

        终于没了野猫追赶的云霄力气一松,颓然蹲在一排屋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良久之后云霄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他此时此刻正蹲在张家宅院中心的正房屋顶上。

        环顾四周,只见周遭的院落都是一片漆黑,只有这里灯火通明,随同而来的戚不语也已经不知所踪。

        夏日夜间的凉风吹在云霄脸上,他当即冷静下来,扶着足下的屋脊缓缓将身体趴平,扒着顶上外接的防火檐借着高度的优势向下张望。

        空旷的场院下方,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正提着手腕粗的棒子在院里巡逻,身下的正房里还有几个十五六岁的小婢女在进进出出。

        乍看之下,果然就是个极其寻常的乡土富户,连丁点儿不寻常的地方都没有。

        云霄虽说没见过多少世面,可自从跟在晏十三身边过了这么多日子之后,他或多或少的也学聪明了一点。

        有些事情,通常是看起来越是寻常,那就越说明他背地里有鬼,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粉饰太平。

        永远把自己这条命放在第一位的云少侠并不敢贸然落地,他退着身子把自己挪回了屋脊上方,他想悄无声息的把自己重新没入黑暗,去找戚不语。

        不管这里到底是不是那群人蛊的老巢都实在是不宜久留。

        明明是盛暑天气,云霄才在这些瓦片上趴了没一会儿就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来,仿佛从丹田底下顶出了一股寒意直逼全身。

        这种彻骨的凉意,让这座看起来舒开阔朗的大宅,总是透着一股鬼气森森的意。

        “吱吱嘎嘎,吱吱嘎嘎。”

        云霄退到一半的时候,他的耳边混杂着风声传来了一阵异响。

        这几声细碎的异响同他在那夜的暗巷中听到的如出一辙。

        “吱吱嘎嘎,吱吱嘎嘎,咿呀~~~”

        异响之中,夹杂了一道悠长凄厉的尾音。

        像是女人的哭泣,又像是野猫的春啼。

        这让人毛骨悚然的动静,让趴在大宅屋脊的横梁上的云霄丝毫不敢轻举妄动,额前的冷汗顺着额角向下滑落,渗入耳中,激起了一阵钻心的痛痒。

        云霄伸手揉净了耳内的汗渍,静静细听,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

        “吱吱嘎嘎,吱嘎,吱嘎。”

        怪异的响动声音越来越大,好似是饿极了的野兽正在啃吃断裂骨头,又好似是参差不齐的獠牙正在上下交错。

        为了轻装简行,云霄此番没有背剑。

        临行前,晏十三在他的靴筒里藏了一把西域产的短刀,小巧轻便,可是锋利无比。

        最重要的是刀柄里藏了生石灰,实在不得脱身时,可以用来阻敌。

        恐怖的响动随着风声越来越近,正房下方的灯盏一一熄灭,唯一的照明成了天边的月亮。

        云霄点足跃起,从靴口之中抽出短刀,半躬着身子,随时随地准备迎敌。

        忽而他觉得身后脖颈一凉,不知是沾上了什么液体,紧接着一片巨大的阴影从他的后方扑压过来。

        他飞速的横过刀刃回身过去,只见一只浑身长满肉瘤的人蛊正甩着老长的舌头向他扑来,满口腥黄的獠牙沾染着粘稠的津液。

        云霄想也没想,一刀切断了人蛊的喉咙,浓臭的黑血直接喷了云霄一脸。

        “噗,咳咳咳咳………”云霄恶狠狠的痛骂一声擦了把被浓血糊满的眼睛:“真是要命,怎么每次都往我脸上喷啊?!”

        人蛊的尸体从屋脊上方坠到地面,人头和尸体还分别的滚出了两个方向。

        黑暗中的一幕恶心得云霄头皮发麻,他飞身朝屋脊下方冲去,脚尖点在防火檐上的瞬间不知被什么硌得一痛,害得他险些失去平衡。

        好在云霄的轻功底子不算太弱,他凌空转了一个漂亮的飞旋,稳稳当当的落在地面。

        还不等他高兴一瞬,眼前的场景便让他直接瞪裂了眼珠。

        就在他飞身跃下的防火檐上,至少挂着七八只正在向上攀爬的人蛊。

        正院的大门四面开启,从门内到院中或站或趴着的还有十来只人蛊。

        这些地上的人蛊与挂在屋檐上的人蛊有所不同,这群人蛊的脸上肉瘤堆垒,可是身上却穿着衣裳,有的是灰衣短打,有的是娇粉罗裙。

        分明就是云霄刚刚趴在屋檐上看见的那些家丁和婢女。

        黑暗中,那群人蛊扭曲着身子,翻着没有瞳孔的眸子,屋檐上的人蛊也纷纷松手,一个一个的从屋檐上落了下来。

        一点一点的向云霄靠近。

        云霄的手里攥着短刀,心里跳得厉害。

        他一时间也分不清他刚刚在场院中看到的那些人到底是人,还是人蛊。

        还是原本是人,只是被屋檐上的那些人蛊咬伤之后毒发从而变成了新的人蛊。

        云霄记得晏十三说过,人蛊最大的可怖之处就是能把原本的活人直接变成人蛊,但是由于恒天异日功秘籍的失传,数十年前出现的食人鬼还有如今出现的人蛊都是一样,是失败的产物,是不会直接传染毒性给活人的。

        就好像前些日子晏十三被人蛊抓伤了手臂,敷了药就和寻常的抓伤是一样的,没有任何恶化和病变。

        如果说底下这群穿着衣服但没了神志的家丁和婢女是因为被屋檐上这群人蛊咬伤才失去神志,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些人蛊已经有了传染活人的能力。

        二十多只人蛊虎视眈眈的盯着云霄,还在此时被一片云层遮盖。

        漆黑的深夜,再也没有了一丝光亮。

        人蛊丧失焦距的眼睛突然变红,好似同时发疯一般向云少侠的方向扑了过去。

        云霄一边躲开人蛊的利爪和獠牙,一边用短刀一个接一个的割开人蛊的喉咙。

        云霄自小是学剑的,这把锋利的短刀对于云少侠而言并不趁手,如果不是强大的求生欲在苦苦支撑,云霄很可能杀不了两三个就会败下阵来。

        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云霄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想法竟然是,为什么晏十三派到此地的人回去向他复命时都只说没有任何发现?

        究竟是晏十三的人对晏十三说谎了,还是说底下的这群人就是和晏十三一伙儿的,专门为了骗他过来淌这趟浑水。

        不可能!

        云霄很快否决了自己脑子里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晏十三如果想要杀他,分明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他根本就不配让晏十三对他下那么大的功夫,连他那个死鬼师父也根本不配。

        经过了这段日子生生死死的洗礼,云少侠已经不再是先前那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了。

        他不会再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一意孤行了。

        晏十三不是个该杀的人,甚至都不能说他是个坏人,死在他手里的人都是想要杀他的人。

        这里的事情之所以一丝风声都没有透到晏十三的耳朵里唯一的可能就是晏十三这个庞大的玄天教里已经出现了与他离心的内鬼。

        晏十三会用二十袋金叶子做筹码,派他和戚不语这个小蟊贼来这里一探究竟想必也是因为察觉了这一点。

        云霄稍稍适应了一下短刀挥刀招式,每一刀都要精准的砍到人蛊的喉咙,还不能让人蛊的爪子抓伤自己。

        人蛊的血在云霄的脸上身上越沾越多,他人反倒是越来越冷静了。

        当务之急,他要把这群人蛊先杀干净,再找到那个同他在夜色之中失散的小蟊贼。

        他要拉着他一起回去,揪出晏十三身边的内鬼。

        他怕他回去得再晚一点,晏十三就要自己把内鬼逮出来,杀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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