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鬓灰

夜。

        朗铮又来到混沌之地，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噩梦。

        如今就算是一次次回放萧萧死前的场景，对他来说也是救赎。

        至少还能看到她……

        “儿子，好玩吗？”

        朗铮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喜看过去。

        旋即悚然发觉，这次是一个新的梦境。

        封萧萧怀里抱着瘦弱的婴儿，坐在秋千上，轻轻晃荡着。

        朗铮拼命跑过去，却始终接近不了，永远都是一样的距离，如沙漠的海市蜃楼。

        “萧萧！我是朗铮，你看看我……萧萧！”他大叫着，却吸引不了萧萧的注意力。

        再怎么喊，他们都听不到，仿佛不是一个空间。

        秋千终于停了下来，封萧萧亲了亲乐儿。

        乐儿笑得很是开心，环抱着娘的脖子，一叠声喊着“娘”。

        朗铮的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的盯着她，见她带着乐儿，头也不回的走了，急得肝胆俱裂。

        他拼命追着，却还是像刚才那样，怎么都靠近不了，和封萧萧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萧萧，你别带走乐儿……把乐儿留给我……”朗铮惊恐的呢喃着，流着冷汗醒来。

        夜风携着茉莉花的香味飘满整个虚怀苑，还是平复不了他眼中剧烈的恐惧之色。

        这个梦预示着什么？

        朗铮不敢去想……

        寒冬，京城的雪纷纷扬扬。

        屋内地暖烧得很足，朗铮瘦得空荡的身躯伫立在窗前，看着外面一片银白的世界，心脏也跟着冻结，一丝暖意也感觉不到。

        龚有为进来，恭敬地请示道：“大人，沈阁老刚派人送来请帖，明晚在玉楼春设宴，您要去吗？”

        话是这么问，但他心里暗忖，沈阁老这是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想给自己孙女牵线。

        大人肯定会给推了。

        朗铮身形不动，静默半晌，淡淡开口：“去吧。”

        本来不想去的，就要摇头，心头传来一丝莫名悸动。

        让他忍不住答应赴宴。

        龚有为一惊，很是意外。

        这是不是意味着，大人准备走出来了？

        自从乐儿少爷那样，他就完全是在熬日子。

        比身体的消瘦更可怕的是，他内里有什么在日益腐朽，日渐行尸走肉，直至枯萎。

        龚有为急了，做了一件很傻的事情。

        重金搜罗了一个和封萧萧有五分像的女子，再加上妆容，乍一看能有七八分像，再给朗铮下了药，关起门来想要成好事。

        一开始也确实将欲望勃发的男人唬过去了，可是一摸到就立刻感觉不对劲。

        朗铮对封萧萧太熟悉了，熟悉到了十指能精准丈量她身体的每一寸部位。

        还有就是无论如何也仿不了的体味，封萧萧的让他陶醉，其他女子的只会恶心欲吐。

        朗铮双目赤红，心里越发绝望。

        那里涨到要炸裂，脑子却冷静得可怕，一分为二，最终理智战胜欲望。

        龚有为挨了一百军棍，朗铮没有留情，这就是要活活打死的节奏。

        他吊着一口气，硬撑了过来。

        死里逃生，得以继续留在朗铮身边，也记住了教训，再着急，也不敢作死了。

        “好了，你出去吧。”

        朗铮淡薄没有起伏的话语，打断了龚有为的沉思。

        他骤然回神，压住心酸，退了出去。

        天知道，自己多希望朗大人能看看别的女子，就算，就算朗大人看上别的男子，那自己是乐见的。

        明明正值盛年，他的两鬓却冒出一些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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