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赠我以时光【2】

那个装着秘密的铁皮盒子，就是在那时被发现的。

        放在了柜子最底层，拿出来的时候铁皮还有些凹陷，是很久以前用来装月饼的盒子，盒盖上印着上个世纪老上海穿旗袍微笑的女子，打开后，意外地发现小时候当做宝贝一样的东西，全部都在那里。

        玻璃弹珠，好不容易集齐的整套卡通画片，小水枪，飞行棋，现在已经绝版的小人书，有着“奖”字样的练习簿……一样一样拿出来看，四只眼睛闪闪发光，充满了“哇”“啊”“好强”“好赞”的发现之旅。

        戚赫拿起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小心展开后突然就脸红得不自然，余光向外瞄一眼却正好遇上女生兴奋的表情。

        “发现了什么？”

        支支吾吾没有回答，在她伸手打算去拿的时候忽然万分慌张地藏到背后，眼神躲闪飘忽不定，脑代快速运转想着怎样应对过去。

        “嗯……那个……总之……其实……”相当焦虑不安，“啊！”豁然有了好主意，“其实是我以前写的检讨书啦，太不光彩了怎么可以给人看呢。”眯起眼睛微笑着企图迷惑对方，却是以最快的速度将纸片叠好放进最贴身的口袋里，就算她想拿也拿不到，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哎？”云晴狐疑的目光在他脸上逗留了两圈。

        面不改色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的表情，但也不能排除因为心虚不敢看别人眼睛的嫌疑。于是云晴甜甜笑着说了“原来是这样啊”之后装作不在意去翻其它的东西，心里的声音是，切，鬼才相信。

        调虎离山，暗度陈仓，三十六计，总之就是克服了困难重重，在不知晓实情的戚妈妈协助下拿到了这张拥有高度机密的纸。

        回家后特意锁上了房门再小心翼翼地打开，心想到底是什么能让戚赫连自己都不让知道，这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里面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夏云晴越想越兴奋。

        但最终的结果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让人震惊，连小小的惊讶也没有，反倒是戚赫这么紧张的原因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可以大大方方拿出来的吧，指着上面的人物说“怎么画得那么难看”，笑按在纸上的两个手指使整张纸好像血书”，或是对那句“特发此证以资鼓励”吐槽。

        嘻嘻哈哈笑过一阵后拿起别的东西，然后也就被这么放在了一边。

        泛黄的纸张上，两人手拉着手的图画，不算好看的字迹，煞有介事的手指印，标的很具体的时间。

        云晴想要是那天两人一起摊开看了会当场笑喷，光是凭着“结婚证”那三个字。

        用大号字体标注的，位于两人画像上方，红色的水彩笔印记，即使过了好多年，也依然能让人第一眼就将视线集中在那里。

        应该是某次过家家时一起画的，根据时间的推断，那时才是小学一二年级的年龄。

        久到完全记不起来。

        忽然觉得，能让男生那么紧张慌乱的原因，大概，只剩下一个。

        戚赫那家伙，其实是喜欢着自己也说不定。

        仅仅是作为青梅竹马、兄长、被父亲要求照顾着的话，完全用不着做到这样的地步。

        从小到大不管遇到什么事，第一个想法就是“去找戚赫”，被欺负了，作业不会写，弄丢了东西，各种大事和小事，自己一些（在别人看来完全无意义）犹豫不决的选择，例如同款的鞋子哪个颜色更好，周末先逛街再看电影还是先看电影再逛街之类，再烦人的问题，戚赫也不会恼怒。就连因工作繁忙没太多时间照顾女儿的夏家父母，也对戚赫的关怀备至啧啧称赞。

        从最初略带疑惑的推断，变成了坚定的结论，一锤定音。

        戚赫喜欢自己。

        【4】

        “呐，你的小说和橙汁。”

        被声音拉回现实，云晴抬头，目光在戚赫脸上逗留两秒钟之后坦然接过，仰起头喝下一大口橙汁。

        “这样的喝法当心呛到哦，”电视剧响起片尾曲，戚赫嘴角上扬一副“总算是结束了”的欣慰样，拿起遥控器翻台到想看的球赛。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就算知道了对方喜欢着自己，也没特别的感觉。喜悦，烦恼，刻意保持距离，全都没有。

        我对戚赫是怎样的感情？云晴问自己。

        其实这个问题一直被人从初中问到现在。青梅竹马似乎是很受欢迎的设定，身边不时有女生用寄托希翼的奇怪目光问“在交往吗？”“是恋人？”“喜欢他吗？”等等。

        对戚赫当然是喜欢的，但是不是恋人间的那种就不清楚，一起长大又受他照顾，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和戚赫一直在一起”也确实是希望的事，但，说到爱情，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从小到大熟悉的男生只有戚赫一个，未关注过其他男生，也很少有异性朋友，交际圈可谓狭隘。未接触过更宽更广的世界，对于未知的事物还抱着天真的幻想。而天真有着不确定性，它有时是夸奖，有时却被当做贬义词。

        爱情是什么样子云晴并不清楚，小说电影漫画中对它有着种种描述，跌宕起伏，浪漫感人，又说它风平浪静，平淡是真，女生从中理不清头绪。

        和人交往的话，甜蜜的同时必定也会有痛苦，两人会吵架会争执，最糟糕的结果是无路可走选择分手，在对方心里留下一个遗憾。

        那戚赫呢？

        云晴难以想象他们吵架的样子，更别提其它。

        所以像现在这样最好，他们可以各自与人相爱，一边又维持着彼此间亲密的关系。

        云晴最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那么，按奚谚说的来看，自己对戚赫并不是那种喜欢。而奚谚……云晴余光偷偷瞄向专心致志看球赛的男生，奚谚喜欢着戚赫呢。

        单独和在一起时会心跳加速，因他说的某句话失眠，看到他的笑容时手足无措，喜欢一个人还真是辛苦。从没听男生抱怨过失眠，手足无措更是只会用在自己身上的形容词，那么，心跳呢？

        “呐，戚赫，现在心跳很快吗？”

        男生此时沉浸在直播的篮球赛中，激烈至白热化的局势让他紧张又兴奋，连连点头说着“超级快啊”视线一直未从电视上离开。

        果然喜欢一个人是很辛苦的啊，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间久到无法计算，长时间的心跳加速可不是好事，云晴忽然很担忧戚赫的心脏健康。

        【5】

        作战计划是从探口风开始。

        肩负着奚谚交给的重任，云晴在几次的探头探脑、欲言又止之后还是未找到恰当的时机。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反正都已经免费服务这么多年了。”男生此时正在奋斗一个木质飞机模型，模板，图样，贴纸还有其它零零碎碎的东西摊了整整一桌。

        云晴凑近，不自然地笑着，滴溜溜的眼睛在男生脸上打转，问他：“你……觉得奚谚怎样？”

        “还行吧。”

        眼睛一眨一眨，女生期待下文，许久却没听到一个字，于是颇为失望，“不会吧，这就没了？”

        “还需要什么吗？那再添上一句不错的朋友好了。”

        “哈……”相比奚谚对戚赫的评价，这边可谓短到极端，对方可是能说上一整天“戚赫怎样怎样”的人。

        “难道就不会有更多的形容？”

        “唔……那你觉得我要说什么嘛。”抬起头来，神色无奈而不解。

        不觉得像奚谚这样的女生很闪亮吗？不觉得她很有魅力很吸引人吗？不觉得她……倒是云晴能一口气说出奚谚的种种来。

        漂亮自信，活拨热情，和谁都能聊得起来，家境好，走到哪里都能成为焦点，简直就是小说中的女主角走到了身边，所以当微笑着的奚谚向自己伸出友谊之手时，她几乎是诚惶诚恐地接受。

        “夸张了吧，我倒不觉得她有你说得那么闪亮，也就是普通的女生么。”云晴第一次在戚赫面前提起新朋友奚谚时，戚赫也只是一脸漫不经心。

        “普通之类的词用在我身上才是正确的吧。”

        “你哪里普通了，挺好的啊”。

        “切，戚赫说的话才不可信，偏袒太明显了，这样是不对的。”

        “没办法，一直都是这样改不过来了。”

        那是在戚赫和奚谚还不熟识时发生的对话。

        但，即便现在的状况变成了“通过云晴相识了将近两年的朋友”，对她的印象也只是变成了“还行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激烈的脑内会议后，云晴怯怯开口，“如果奚谚喜欢你，你会怎么做？”

        回应她热切眼神的只有男生淡淡惊讶的神情，和一句短短的“啊？”

        “我是说如果哦，只是我个人虚构，与一切现实团体人物无关。”急忙补充的申明。

        像是捕捉到了某种微妙信息，戚赫呵呵笑了两声后，停下手中的动作：“怎么说呢，因为一直把她当做普通朋友，完全没有往那方面考虑过吧。”

        “那么会接受吗？如果她告白的话。”

        “唔……”仔细想了想后回答，“应该不会。”

        果然……是因为喜欢着自己吧。云晴于是没有继续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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