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云中之土，泥上之花【6】
【15】
即便面试被刷下去，阿谦还是得到了男主的机会，之后他忙着做拍摄新电影的准备，而我，秋天来了，我该回学校了。
之后阿谦一路走红，拍摄电影，宣传，被采访，我看了那部电影，许是因为电影的缘故，许是镜头把他变得更好看了，明明是一直只会依赖我，在我面前没出息地哭过的少年，长高了，变俊朗了，在电影里耍帅，和时荧羽，不，和电影里的女主角谈恋爱。
他们被称为荧幕情侣，天造地设，十分般配。
电影后来被评奖，阿谦也获得了最佳新人奖，人气一飞冲天。
离开电影，他们形影不离，时常在一起宣传，互动友好，引来很多关注。
粉丝们天天在他微博下表白，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我的室友天天喊着他和时荧羽的情侣cp，恨不得他们多演一些电影，最好真的恋爱结婚。
我，念书，得到奖学金，考虑要不要兼职打工。有时看到电视上、海报上的阿谦发会儿呆，傻傻笑一笑，然后，继续拼搏学习。
【16】
之后的寒假和暑假，阿谦都很忙。我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他是云中的少年，而我，脚踏实地踩在生活的道路上。
大三那年，阿谦来学校看望我。他越来越英姿勃发，若不是想到他是比我小三岁的小弟弟，我也小鹿乱撞，心动不已。但我更担心他的忧愁。
在他来之前我接到家里电话，阿谦妈妈跟一个富商举行了婚礼，举家搬到别的城市。而据说那次他得到男主角的机会，是因为母亲背后靠富商走了关系——这两件事对阿谦来讲，是个不小的打击。
我还以为他会大倒苦水，结果他什么也没说，还拼命讲各种笑话。笑过之后是长长的沉默。
“现在成绩怎样？”我试图找话题，“快高考了吧”
他答：“考上高中就已经很辛苦了，到了那之后更加吃力。”
“我可以教你功课的。”
“哈哈哈！”他爽朗地笑了，“没关系，一边兼顾娱乐圈工作，一边念书，总会使成绩落后的，我不在意，已经联系好国外的大学了，国内私立的一些大学也早就希望我入学，不高考也没关系。”之后他有些忧桑，“夕姐姐在的大学，我无论如何也考不上了吧。”
我忽然有些难过。
“夕姐姐有男朋友吗？”
“没有。”
“那我就放心了。”
我害怕听到他的告白，紧张不已，但之后他只是沉默，我落得轻松。
“夕姐姐是不是不喜欢姐弟恋？”正当我放下戒备之时，少年忽然来了一句。
“我……”我皱了皱眉，“确实不喜欢。”
在他正要说出下句话之前，我立刻打断了他，留下一句“我是你姐姐，你该去找个和你年纪相仿的女友”之后，落荒而逃。
后来阿谦又来看望我一次，第二次他来看我的时候，身边果然多了个小女友。
那女生打扮得像个洋娃娃，语气举止夸张得像在演舞台剧。
那女生吱吱喳喳吵得像只麻雀，话题全部围绕娱乐八卦和丑闻，嚷着肚子饿了要吃饭，嫌这个便宜那个不卫生，阿谦从头到尾都在好言哄着。
那女孩打量了我几眼后，炫耀地走到我面前，得意地展现她爱情的军功章——她撩起衣袖，将手腕伸到我眼前，那上面有两道深深的疤痕：“看，这是我深爱阿谦的证明！阿谦要是提分手，我就不活了。”
“这样真的好吗？”我问她，眼神却是瞟向阿谦那边的。
他搂过女友：“说明她离不开我。”
我无奈：“你是在故意气我吗？”
“没有。”他笑着眯起了眼睛。
“其实时荧羽是个很好的女孩。”
“一般般吧。”他撇了撇嘴。
我有些不想去理会他的幼稚，不论两人如何秀恩爱，如何浮夸，我都只视而不见，有礼貌地微笑，直到最后送走他们。
我后来反思自身，觉得我是有过错的，我没有及时发现阿谦内心的脆弱，在之前他经历了什么呢？
母亲为了名利不顾他反对嫁给富商，理由依然是为了儿子的前程。
娱乐小报说他获得男主角是全靠有一个懂得潜规则的母亲。
黑粉对他嘲讽不断。
时荧羽的狂热粉丝骂他蹭热度。
一度因为太过郁闷去酒吧喝酒，帮女生解围与人打架，却被媒体写成各种扭曲了的黑料。
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着，寻找我作为他的依靠——我却这样避开了他。
“你应该更成熟更独立，而不是依赖我，像个孩子，我也有我的压力和烦恼，可是你看，我不会去打扰你，成熟点吧，阿谦。”——我对他抱着这样的期许，临走前我对他说的这番话，不知会不会过于冷漠。
【17】
那次之后的假期，我回去时，阿谦已经不在这个城市，他的经纪人给出的官方信息说，晋谦休息一段时间后，会积极筹备新作。之后当红小鲜肉晋谦，仿佛销声匿迹。人们都感叹可惜啊可惜。
后来我念大四，阿谦从高中毕业，去了一所私立贵族学校。我打阿谦的电话，时常无人接听。
大四后课余时间较多，为了赚生活费我到处打散工，一次竟意外好运地得到一份明星助理的工作，内容是照料对方的饮食起居和生活琐事。
我认得他，舟行，童星出生并从未间断过圈内工作，后来又出演电影并被提名最佳配角，摄影广告各类代言，到哪都能引来粉丝的尖叫一片。
“能为我工作，是不是感到很荣幸？”当红偶像斜着眼睛看我，我敷衍一笑。
舟行因容貌和人气自恃，多少有些轻浮，他在我做饭的时候楼过我的肩，说，媛夕，你总是对我故作冷漠，难道是在耍小女生的把戏？
我忙推开，笑答大明星你想多了，我只是平凡人，攀不上高枝。
他说难道你就不相信，浪漫的爱情在你身上上演？好比明星和他的助理日久生情？
我用呵呵表示不屑。
“舟先生，我对娱乐圈其实兴趣不大，做这份工作也没觉得深感荣幸，只是需要钱而已，”我道，“其实我并不明白明星意味着什么，如果您再对我进行语言或者行为上的骚扰，我想辞掉这份功工作。”
舟行无辜地耸了耸肩：“你真是个无趣的女人。”
“因为我只喜欢聪明的大脑，在您看来自然无趣。”
“我很聪明。不然也不会这么受欢迎。”
我随手在纸上写下一个之前在实验室里分析成分的化学方程式，问他：“那聪明的舟行先生，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舟行望着我，带着一点不可思议和鄙夷：“你真是个老迂腐，书呆子，活化石。你该不会觉得，我这样拥有粉丝千万的当红小鲜肉，是个只会靠脸吃饭的花瓶吗？你写的那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能赚钱吗？能给你积累人气吗？真可笑。”
“抱歉啊，舟行先生，我的大学专业专攻药物医理，我方才写的东西，和我之前加入的一个新药研究项目有关，你知道研发一种新型药物有多贵吗？你知道平常几十块钱买的一盒药，在研发的时候花费了多少心血吗？你知道如果那些看似平常的药物都消失了，人在生病后会有多脆弱？”我语调平稳，脸上保持着有礼貌的微笑，“你什么都不知道，您永远觉得除了娱乐圈，世界上其他职业都是低人一等的垃圾。”
舟行哼了一声，把一杯子砸到地上。
这时电话响起，是个陌生号码，我接起，发现是阿谦。
“夕姐姐，”阿谦道，“你还在忙学业吗？”
“学业好多了，我现在兼职，想多赚点钱，”我很高兴听到他的声音，恨不得和他一口气聊上很久很久，“我找了一封明星助理的工作，就是负责对方的饮食起居，你知道吗，他……”我忽然想到舟行对阿谦并不是很友好，立刻就停住了话头。
“总之，我很高兴，好像更了解你的世界一点了。”我好激动，好开心，几乎要哭了。
“我好久没见你了，我想见你。”
“嗯嗯！我也是！在哪儿见？玉湖商场？好的。这个周六吧，好！”我欢呼雀跃。
“助理小姐，我饿了。”舟行明显过来捣乱。
“我先忙了，阿谦，到时见！”我只能依依不舍挂掉了电话。
“我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有点耳熟。”舟行皱起了眉头。
“电话声音本来就不大，又在那我开什么玩笑呢，大少爷？”我笑了笑，“你要吃什么，我这就去做。”
“我对喜欢的人和讨厌的人的声音，特别敏感，”舟行依然不愿意把这当做错觉，“尤其是我讨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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