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驱魔
铁蛋门在昨夜刚被灭时, 花师琳为防止城内百姓恐慌，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但无奈铁蛋门离百花城实在太近, 且魔气影响范围极大, 到第二天中午, 这消息就彻底压不住了。
这日百花城北方向，天空被大量黑色魔气覆盖，城中百姓一个个惊慌失措，大批勇敢的修士全副武装，自发成群结队，循着魔气来到铁蛋门所在的山谷。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厚重的黑色雾气, 和遍地的暗红色土壤, 昔日繁花盛开的山谷, 如今却长出了狰狞恐怖的魔植妖藤，天空中到处都是变异放大的昆虫，“嗡嗡嗡”横冲直撞，这些变异恶心的虫子, 有些甚至钻进了铁蛋门死去弟子的尸体里。
这一代的仙修们几乎没见过魔修, 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顿时吓得面色惨白。
也只有镜方, 心大地拿着玉石录下眼前画面，传输到灵境上。
这是继遥都后, 幽州的第二个人间炼狱, 很快又被顶上了话题榜, 不少修士心情沉重慕名前来百花城。
李灵越在灵境上看见这些画面后, 倒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反应剧烈, 她只是有些惋惜。
如果没记错，当初第一次见到黄弥生时，管理者的属性面板明明介绍的是，铁蛋门准六品宗门未来可期。
眼见宗门人数从最初的五人，发展到如今一百多人，宗门蒸蒸日上马上就要成为真正的六品宗门，一夜间，整个宗门都没了。
与此同时，白竹秋和雁洛也看见了这个视频，直到这时，她们才反应过来，昨日突然闯来太清宗的魔修，竟在铁蛋门干下了这样丧尽天良的事。
两人都有些后怕，昨夜如果不是师尊强大，会不会太清宗也会落得和铁蛋门一样的下场。
雁洛此刻正在冰天雪地中找怪，不知为何，她感觉心口有些疼，忽然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欲望。
她想起了遥都的那个夜晚，整座城池在一瞬间陷入黑暗，无数人在睡梦中死亡，第二天再也没能起来。
她清楚记得，父母在魔修的控制下，□□膨胀炸裂成血浆，她看见她父母的脸胀得通红，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而她，只能在暗处静静看着，无能为力。
暴风肆虐，风雪中的冰雪兽们，瑟瑟发抖地躲在裂石冰层后，一排排圆溜溜的眼睛，悄悄在暗处观察雁洛。
雁洛在原地站了会儿，单手掐诀默念一道咒语，只见白芒剑光，自手中如流星般，画了一个弯月圆弧，迅速收回到后背剑鞘中。
接着雁洛转过身往出口的方向走去，黑色长发在茫茫一片白色中凌乱飞舞，很快就消失在凌冽的寒风中。
白竹秋第一时间来到李灵越所处的宅院，李灵越在卧室中见到白竹秋来找她，忙放下冰镇西瓜，来到大厅。
白竹秋向李灵越请示道“师尊，弟子想去百花城北郊一趟。”
李灵越问“为何想去。”
白竹秋回“弟子想为百花城出一份力。”
李灵越点头同意，很快，雁洛也从宅院外走了进来，李灵越问她“你也想去北郊吗？”
雁洛行礼回“是，师尊。”
李灵越看了一眼白竹秋“正好，你们两个可以一起去。”
李灵越在说这话的同时，心中也在默默吐槽其实对于要不要出门这件事，真的大可不必请示我，你们想出就出，我无所谓的。
随后，白竹秋雁洛两人一起结伴离开，没过多久，星河也来到了李灵越的大厅。
这是星河头一次主动出门来找她，一上来，就双膝并拢，“砰”地一声跪倒在地上向李灵越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跪拜大礼。
李灵越无语“星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星河黑漆漆的眼睛望着向灵越，一字一句回“行礼。”
李灵越“……”
李灵越上前把这小屁孩从地上抱了起来“你今日来找为师，也是……”李灵越以为她和雁洛白竹秋一样想去百花城。
话到一半，就见星河从怀里拿出一张图纸，举过头顶，展平了给李灵越看“师尊我还想要一批材料。”
李灵越“……”
雁洛白竹秋来到北郊时，铁蛋门所在的山谷早已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李灵越回到卧室，通过神视的功能，观察她两个弟子所处的空间。
在打开神视的一刹那，李灵越眼前便出现了两个视角，一个是她目前所处的卧室视角，另一个就是雁洛白竹秋后上空的俯视视角。
这个视角像是上帝视角，可以自由调节角度，不但能看见雁洛眼前的铁蛋门惨状，还能看清雁洛，和雁洛周围的人，每个人的细微表情她都能尽收眼底。
李灵越坐在椅子前，用双手拖动眼前视角的角度，雁洛目前所处的场景有些混乱。
一群人站在被魔气覆盖的废墟前，十八个长老，间隔十米，在不同的位置，布下阵法，金色的符文光罩，正在缓慢地在魔气上空形成，有人跪在地上哭泣，有人在和封锁此地的守卫拉扯，他们在面红耳赤地争论着。
李灵越把争论的画面拉大，看了一会儿，才大致清楚情况。
原来铁蛋门中的弟子，大多都是百花城中百姓的孩子，此刻见到自己孩子惨死，尸体还被魔化的昆虫钻爬，不少人都哭得声嘶力竭，有些想闯进魔域，把孩子尸体抱出来，但都被封锁的人全部拦下。
敖姝等霁云学府的长老因为听说有逃跑魔修的消息，又去追踪魔修去了，现场还留下三名化神修士，除一名在参与布阵，另外两名在金光阵外，施法击杀魔域中一些魔化的妖兽妖植。
花师琳不想再让魔气扩散，叫来许多护卫驱逐人群，但现场来的人实在太多，一个名叫陈红锦的中年人，被一群护卫拦了起来“城主，我知道，您是为了大多数人考虑，可是弥生还在里面，他只是昏迷，他还活着。”
陈红锦说完，许多人都接连出声道“对呀，先把人救出来吧。”
那些死去孩子的家长哭诉着说“我想去把我孩子抱出来，孩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可以顺便把小黄也抱出来。”
“胡闹！”之前主持论剑大会的花老太，一脸严肃地用花杖敲了敲地面，半点没给那人好脸色。
花老太是元婴后期修士，在城中威望极高，此刻仅仅是敲了敲地面，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花老太皱巴巴的脸上，花老太虽然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但她的眼睛却不似一般老人那样浑浊，倒像是年轻人那样，黑白分明，闪烁着精明的亮光。
“这里魔气全部都是被魔君炼化的魔气，侵蚀性极强，连化神真君都不一定能挺过去，你们抢着赶着往里面送，这是想去转修魔道吗！”
“再者，这些尸体上也是有魔气的，你们就算心智坚定，挺了过来，并成功将他们带出，但是你们考虑过百花城其他同胞的安危吗？”
花老太此话一出，原本吵吵嚷嚷的人群安静下来，他们一个个双眼通红，捂住嘴无声哽咽。
花老太语气转柔“他们都已经死了，你们看到的不过是他们曾经寄居的□□，他们的灵魂早已离开了这里，尸体是不会感到痛苦的。”
“那黄弥生呢？”有人问。
这难到了花老太，她转而望向花师琳。
花师琳沉默不语，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叫停那些布阵的人，金光罩在逐渐成型，此时已彻底封死了山谷的出口，所有人似都猜到了答案，满脸悲戚，不忍再看前方。
恰在此时，黑色雾气里，原本躺在血泊中的少年苏醒了，从远处可以看见，他在泥泞中挣扎着，费尽全身的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黑雾笼罩着他的全身，依稀可以看见，他原本黄色的衣服，已经染成血色。
所有人都在阵外注视着他，而他似乎是看见了阵外的人。
他看见了花师琳，以及花师琳身旁的一大群百花城的朋友长辈。
黄弥生原本死灰绝望的眼睛又一次生出了希望，他欣喜地跌跌撞撞地朝谷外跑来，一边跑一边喊“城主大人，魔修来了，救救我们，救救师尊，她被魔修打伤了……”
黄弥生身上全部都是伤，但因为看到了希望，他竟然硬生生拖着残躯跑了起来。
他一路跑一路跌倒，他看着山谷外的人，有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冷漠地站在原地不过来帮他，而且他们为什么都用一种怜悯悲伤的表情看着他？
直到他跑到谷口，一头撞上封印在谷口的金光罩，他撞得头破血流，一下跌倒在地上，再也没能爬起来。
这一瞬，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回头望向自己的身后，昔日繁花盛开，仙气氤氲的山谷，如今已变成了一片魔气滔天的人间炼狱，血色土壤上，是无数同门残缺不全的尸体。
黄弥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给死死攥住了，他浑身颤抖着，低头望向自己的双手，手背青色的血管中，竟流淌着狂暴的魔气。
看着这些流淌在自己血液种的魔气，他仍在重复之前的话，但声音却从一开始的欣喜变得哽咽，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在自己的双手上“救救师尊，她被魔修打伤了，流了好多血，好多血……”
黄弥生在苏醒的那一刻，花师琳就察觉到，黄弥生已经完全入魔，无法再救，如今也只能让他在金光阵中，自生自灭。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他们每个人都成为了凶手。
开着上帝视角的李灵越看着眼前这一切，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了一种极为强烈的念头或许我可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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