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一月，既大寒。
冷风刺骨，b市几年来却没下过一场雪。
教室的空调度数开到最高，玻璃窗内起了雾，为窗外的景色蒙上了一层白纱，模糊了变幻莫测的色彩。
窗户上写字和画画好像是学生时代的传统，除了左希身侧的这块，仅有的五片玻璃，都被描上了千奇百怪的形状。
早自习课间，左希复习着期末重点考察的一篇文言文，江溆言拿手肘轻轻撞了撞她。
“你要不要也写点什么？近水楼台，不写让我写几句。”
左希不明所以，“写什么？”
“写字。”
“写哪？”
“窗户啊，就拿手写，你从来没写过吗？”
“看别人写过。”
左希这才会了意，把椅子往后挪了挪，给他腾出一块空地。
江溆言靠进了些，伸出食指。他的手细长，白皙且指节分明。
不像平日里在纸上写字那样，他这次一笔一划认真地写，还挺有模有样的。
“考试加油！”
左希也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另找空白处写下一句。
“万事顺遂。”
一股凉意瞬间从指腹传来，上面还沾了些雾气凝集成的水滴。
左希写下最后一道笔画，缩回了暴露在外的手。她将食指包在手心，好半天才暖和了些。
“你这样显得我很低级。”
左希莞尔，“靠谱吗？”
“什么靠不靠谱？”
“写这个靠谱吗？”
“肯定啊，我这么诚心诚意地写，不靠谱岂不是它不给我面子。”
“……”
期末考试的前一天，班里有一部分学生已经坐不住了，脸上洋溢着喜悦，以及对放假的渴望。此外的大多数还是在为能不能考出好成绩、回家过个好年而担忧，埋头好生复习。
汪明悦回头商量着年前年后都去哪玩。
她打算利用最后一天抄完寒假作业，算下来能玩二十天。其余时间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碰巧还有一个话多的老妈，整天嫌她这不好那不好，比猪都懒。所以每每一逮到机会她就跑出去透透气，总比在家听唠叨好。
“快想想哪些地方好玩。”汪明悦两手扒在左希的书立上，保持一个舒服的姿势回头望。
“好玩的地方我初中就玩遍了。”江溆言应道。
“谁不是啊，但是让我呆家里一个月我真的会疯。”
“去外地玩呗，小旅游。”
“那也不行，我还没成年呢，家里人不放心。”
江溆言不假思索道，“网吧上网。”
左希手中的笔一顿，字差点写歪。
她就知道。
“那不还是得成年吗？”汪明悦感慨道，“哎，要说我也是生不逢时，大一都快读完了才能满18岁。”
“你就说去不去吧，我肯定有法子。”
“去啊，必须去，话说我还不知道网吧里面长什么样子呢……那也不能天天去啊，其余的时间总该去点别的地方吧。”
“这你放心，网吧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地方，你去了一次就想天天都去了。”江溆言不着痕迹地将话题交给左希，“你说是吧？你去不去？”
“看情况。”
“你千万别说你寒假打算在家学习。”
左希哭笑不得，“有朋友约我，看她安排。”
她是准备用这二十天时间预习新内容不假，不过最基本陪伴朋友的时间她还是抽得出来的。
“对了，希希，你有哪些地方是玩过的，我感觉你去的地方应该不多，我俩带你去玩啊。”汪明悦也将视线转向她。
江溆言在一旁附和。
“除了市中心。”左希写完，先是给江溆言看了一眼，然后转了个向。
汪明悦震惊道，“都去过啊？”
“都没去过。”
“我丢，那好说啊，一个寒假都不一定够玩。”
汪明悦嘴里念着各种各样的地名，一些左希从未听过，一些有所耳闻，没有深入了解。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她才意犹未尽地转回了脑袋。
对于这些场所，左希没有特别强烈的好奇心。但如果那两个人一定要带她去，她肯定愿意奉陪。
b市称不上是小城市，值得观赏和玩乐的地方都不胜枚举。她从小就生活在郊区，顶多沿着海边那条小路吹着舒适的风，欣赏一下海景，大胆的时候去护栏外捡捡石头玩玩水。她只记得，涨潮时的海水蔓延过脚背，清爽又愉悦。
左希上了高中才算彻底地接触到主城区，高中生活也忙碌，挤不出时间去哪好好玩一玩。她也就小时候爱跟着邢媛到处跑，具体哪些地方去过没去过她也记不清了。
有些有印象的地名，可能很多年以前去过吧。
转瞬间一天过去，到了期末考试。与之前的两次考试不同，分班后每个学生的考试科目都减少为六门，所以期末考试仅占用两天时间，也好让同学们提前放假回家。
考虑到大家能否在家过个好年，学校这次自主命题，不参与任何学校的联考，尽量把试卷出得简单。同时，为了公平性，监考也会相当严格。
考试成绩在考试结束后两天，也就是放假的前一天在学校官网公布。依然采用赋分制，文理分科。此外，每个班级的前十名都可以领取学校颁发的小奖励。
由于考试时长原因，一上午需要结束两门考试，第一门改成了数学，紧接着首要选考科目。下午改考语文，第二天则是次要选考科目和英语。
考完的那天是周三，晚上正好是物理晚自习。
理综办公室内，江溆言劝他爸别来班上讲试卷了，后面两天有的是物理课，时间充足。这两天监考也忙着累着了，好好出去吃个饭，放松一下。
江朗文则是叫他别卖关子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一看那副殷勤样就知道没什么正经事。
“晚上能在教室放电影吗？我看别的班都放。”
“这跟我出去吃饭冲突吗？”江朗文神色自若，打开了办公桌上的电脑，“我没时间讲试卷，更没时间吃饭，整个物理组都等着我改压轴题。”
“意思就是可以呗？”
“动静小点，你和叶诚适当维持纪律，别把学校领导招来就行。”
江朗文虽然平日里辞色俱厉，却不是死板的那一类班主任。学生们刻苦学习，作为老师都看在眼里。那些人忙活了一学期，都没有一个好好放松的机会，这点他先前也考虑到了，只是没想到以什么方式。既然江溆言已经想好了，主动向他提了，那他就顺便答应。
“谢谢老师，您真是一个明智的班主任。那我就先走了……快过年了，我顺便代表全班同学祝您身体健康，阖家欢乐。”江溆言装模作样了一番，边说着边一步步往门口退。
“你等会儿。”眼看江溆言快要走出办公室，江朗文一句话让他停住了脚步。
他于是又折回，“老师，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期末考得怎么样？”
“这不还没出成绩吗？”
“你自我感觉呢？”
他一本正经，“非常好。”
江朗文早已习惯了他吹牛不打草稿，不过他平时说话还算有个度，也比较相信他的话，没多问什么就让他走了。
班里热闹哄哄的，玩手机的玩手机，打牌的打牌。仅两天之隔，桌上的书已然成为了摆设和屏障。就算是顶尖的学霸，也不会做考完试了还翻书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电影是投票选出来的，无疑是近期热门的几部。江溆言一个接一个都写在黑板上了，采用举手的方式进行记录投票。
理科班男生多，最后以三十票选出了一部恐怖片——《招魂2》。
在经过全班同学的同意过后，班里的八盏led灯全部被熄灭。电影开始放映，江溆言一路摸着黑跑回了座位上。
“你怕不怕鬼？”江溆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拿走了左希桌上的保温杯，此时已经被热水装得满满当当。
“这部我看过。”左希自然地接过，抿了一小口，在纸上慢悠悠地写道。
借着月光，江溆言勉强能看清她的字。
“什么时候的事？”
“电影刚出的时候。”
“那应该是初中吧。”江溆言打开手机确定时间，“我还以为你初中也是那种什么闲事也不干的学霸。”
左希朝他笑笑，没否认。
她不闲，那会儿邢媛很闲，三天两头拉她去电影院，硬是一部新上映的电影都没错过。
郊区那边有个小影院，她们是那里的常客。邢媛还有张vip卡留在那，应该剩了不少钱，左希一直都知道卡号和密码，只是邢媛走了之后她就一次也没去过了。
两人继而把目光移回到大屏幕。
左希不是不怕鬼，每回看完恐怖片都心有余悸。只是因为先前看过一遍的缘故，她熟悉剧情，知道哪个场景会出来可怕的东西，没怎么被吓到。
倒是江溆言激动了好几回，还时不时抱怨左希没提醒他。
伴随着惊叫声和欢呼声，电影不知不觉逼近高潮，一张鬼脸面对着镜头，忽远又忽近。
这是高一六班继中秋以来最兴奋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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