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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


  从观察室出来,就和老卢碰了正着。
  老卢随意瞥他一眼,回了办公室。想起刚才的对话,何弘深这会儿也不像往常那样调侃着赶上去,他转了个弯儿,回了办公位自个儿安安静静的待着。

  倒了一杯水,又开始自己有些无聊的“坐定”生活。
  组内不是不忙,各种事情都需要人去处理,可是他是刚进来的人,有事情也不放心让他去干。
  组员表面上对他和和气气的,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把他好吃好喝供着了。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说他警校前副校长的儿子。

  让一帮实战经验丰富的老警,去信任一个看起来白白嫩嫩,说不准还是靠关系进来的新人,也需要时间。

  何弘深正喝着水,老卢开了门,站在办公室门口冲他示意。
  “校草,进来。”
  何弘深懵了一下,立马环视四周,发现他后面还有两个女警察。

  老卢这一句“校草”叫的他一口水上不来下不去,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咳的耳朵都红了。

  “发什么呆,快点儿。”老卢示意他。
  何弘深从位置上站起来,拽了张纸擦擦手,跟着老卢进去了。

  两个女警见办公室门关上了,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其中一个是过来送资料的,有些好奇的问:“你们卢队怎么叫他校草?”

  同事答:“……长的帅。”

  “……”

  同事说:“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女警问:“什么?”
  “他是警校货真价实的校草。还蝉联的。”

  女警有些好奇,“这还能蝉联?”
  同事答:“能啊,他毕业后,后面的几届都没他帅,所以就蝉联了。”
  有一种“哥不在江湖,但江湖处处有哥的传说”的感觉。

  女警道:“不亏你们老卢都叫校草,平时看着是好看,可他那一笑,确实有点晃眼。”
  同事为自己组内的人骄傲了一把,说:“那可不。”
  “有女朋友没?”
  “可别这么问。那小伙子长的好看,却次次被逼着相亲。”

  “不能吧?”
  “怎么不能?他……嗯,怎么说呢?就是怪的很。”

  话音一落,两人都没忍住笑了。

  何弘深却不知道外面正有人这么编排自己,他站在老卢办公桌前,见他悠悠闲闲的喝了口茶。
  “在组里还习惯吗?”
  “习惯。”

  “对自己的工作有什么看法?”
  何弘深心里一警觉,铁定不能说真实的想法啊,会被退货。他这货还不想被退,于是道:“虽然我暂时在这个岗位上没什么贡献,但我相信假以时日,我也能跟着组里的其他人一起完成任务。”

  老卢点点头,“觉悟不错嘛。”
  他看着面前的小伙子,问:“给你放几天假怎么样?”
  何弘深:“?”

  他顿了会儿,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要不要。卢队别拿我寻开心。”

  老卢拧开了保温杯盖子,慢慢悠悠的喝了口水。“不拿你寻开心,说认真的。放几天假,你去云市玩儿几天。”

  “云市?”何弘深彻底疑惑。
  老卢说:“你那闺蜜的妹妹……”
  何弘深抬眸,睁大眼睛。

  老卢反应过来,立马纠正:“妹妹的闺蜜,不是在云市吗?你去找她玩儿几天。”

  何弘深这下,彻底不知道老卢想做什么了。他沉默了一会儿,似是想通了,整个人都有些失落。跟被下了降头似的,“卢队,你不会又不想要我了吧?”

  “啧,胡说什么?”

  怕这小崽子想太多,老卢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来。
  “你去云市玩儿几天,顺道帮我办件事儿。”

  “什么?”

  “到云市之后,你去长明市市警察局,找宋淮铭拿个东西。你去找他,他就给你了。”

  何弘深不明白是什么东西,但也点头应下来。

  老卢又交代,“别让别人发现。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他之前到你们学校上过课,你是去拜访恩师的。”

  -
  难得的好眠,只是窗帘没拉上,早上大喇喇照进来的光有些刺眼。

  祁行臻边接着电话,起身拉上窗帘。光被隔绝了,屋内一下暗淡下来。

  “被取走了,什么意思?”

  那头的人支支吾吾几声,“你母亲到了我这里,项链就被取走了?”

  原本有些懒散的人目光骤然变的凌厉,“她是怎么知道项链的?”

  报告的人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是他说漏嘴了。
  之前祁行臻找他定做一条项链,已经做好了,没等祁行臻来取,倒是等来了沈清。

  沈清一听说是祁行臻定做的,对项链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她说要拿走。
  想着人家两人是母子,一家人,负责人想都没多想,就让拿走了。可现在听着祁行臻冷冷的口气,负责人不禁有些发怵。

  “祁……祁少,那我再找你母亲拿回来?”

  祁行臻沉默了一会儿,“算了。”

  一旦被沈清拿走,又怎么可能轻易要的回来?

  “项链里的东西,你没透露?”

  那头立即道:“没没,再给几个胆子,也不敢透露。”

  祁行臻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另一只手机,沈清的电话已经打了进来。
  不疾不徐,不冒一点儿热气的女声传来,“在做什么?”

  祁行臻:“……刚睡醒。”

  “你叔叔来云市了,”沈清说。

  祁行臻没说话,也没应声。

  “还是原来的地址,你过来一趟。”
  祁行臻还是没应声。

  他的沉默已经代表了他并不想去。

  沈清的声音有些漠然:“阿臻,你定做女人的项链做什么?”

  祁行臻顿了下,捏紧了手机,说:“下午过来。”

  沈清浅浅应了声,又交代:“私事,杨锐就别带了。”

  “嗯。”

  ……

  祁行臻开着车到了云市西郊,独栋别墅隐藏在葱葱郁郁的林色之中。

  大门关着,一个保安模样的人,见祁行臻的车进来,跑过来开门。又站在车边,等祁行臻下车。

  “祁少,”

  祁行臻伸手甩上了车门,他用了不小的力道,“嘭”的一声响动。可保安早已习惯了这个年轻人的坏脾气,他没什么反应。

  只是提醒,“夫人在二楼。”

  祁行臻点头,进了屋。

  他进去,沈清却不在二楼。她在客厅的窗户边,在祁行臻进门的同时,放下了刚才掀起的窗帘。

  一身墨绿色的长裙,妆容精致,五官清秀又精巧。她看上去很年轻,更像是三十出头的优雅妇人。

  祁行臻眉眼长的很像沈清,除了俊美,更多的是好看。

  他进来,一手揣在兜里,站在门口就没有了别的动作,看着沈清姿态悠然,手里正拿着一条项链。
  银白色的锁链拴着一个水滴形状的白玉,上面镶嵌着碎钻。

  “现在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沈清开口,半是实话半是嘲讽。

  祁行臻抬眸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道:“项链是我的,你拿错了。”

  “哦?”

  沈清还准备再说什么,就有人进来通知,“祁少,先生在茶室等你。”

  沈清将没说的话收了回来,“去吧,你叔叔有事情交代。”
  来通知的人提醒,“先生说,夫人你也一起。”

  沈清愣了下,看看那人,又看看祁行臻。祁行臻没理会她的眼神,当然也没瞧见沈清眼底一闪而过的担忧。

  他转身出门,从院子的南侧拐进去,是后院。有一座日本和氏建筑,它和大理石外观的别墅有些格格不入。
  大小一致的青石板铺成的汀步,汀步入口处,一侧种着一株高大的山樱和红枫,一侧是一株紫藤,盘绕古撮的枝干上零星挂着几束还没有败掉的花。
  绕过石制的洗手钵,进到里面。

  一个穿着白色唐装的中年男人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正煮着茶,手边还放着一本线装书。
  男子一派清隽形象,有些与世无争的意思。

  祁行臻站在门口,没再往里面走。沈清先进去了,到了那男人对面坐下,“汕云,阿臻来了。”
  祁汕云回头,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不远处身体欣长,一身痞意的年轻男子,“长高了,也越发帅气了。”

  祁行臻只是冷淡的看着,几乎是面无表情。
  半晌他开口,“叔叔也越发懂得养生了。”
  他这个人向来冷淡,总一副痞气又阴冷的模样。再加上,这房间里的味道,都让他反胃。

  祁汕云问:“这边一切都还好?”
  祁行臻答:“顺利。”

  “货物怎么走的?”

  “……原货在一家从花店走。”

  祁汕云点点头。
  他喝了口茶,抬眸看了眼面前的沈清,说:“既然都在云市,那就回来,多陪你妈几天。”

  沈清没说话。
  祁行臻拒绝:“陪不了,还有其它事情忙。”
  他声音冷冷的,说出的话总有些绝情。

  祁汕云看看沈清,母子之间的事,他并不想掺和。于是端起茶杯,悠悠闲闲的一下一下的吹着热茶。

  “不在这里待?”沈清问。
  “不待。”

  “住外面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能。”

  沈清沉默了,那双美目盯着面前清隽年轻的人半晌,她忽的笑笑。

  伸手倒了一杯茶,涂着红色蔻丹的手指一下下的抚着杯子边缘,“也不清楚你本事怎样了?老规矩,等会儿去找霍四他们。”

  祁行臻怔愣了下,再看向面前所谓的母亲,他眼底都是嘲讽。却张口应下来,“好。听母亲的。”
  _

  杨锐被堵在了客厅,他坐那里,由着阿姨添了两次的茶。
  到底是坐不住了,起身出了门,就往后院里走。被保镖拦住了。

  “杨先生,你别为难我们啊。”
  保镖的手触到了他的,杨锐后退了半步,伸手理了理被碰到的衬衫,“我找阿臻。”

  “我们知道你找祁少,可他这会儿正和先生谈事情。”

  杨锐有些不相信,确认道:“只是在谈事情?”

  两个保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斩钉截铁道:“……确实在谈事情,夫人跟着一块儿的。”

  话音刚落,突然传来一阵拳脚相加的声音,还有人几声闷哼。杨锐面色冷了几分,看着面前的保镖。

  两个保镖被盯的有些尴尬,“杨先生别这么看我们啊,夫人……她脾气你知道的,老规矩了。”

  杨锐没说话。
  知道,怎么不知道。

  如果不是个变态,哪里会让人下死手打自己亲儿子。

  茶室门口,沈清一身娉婷的走了出来,看到了杨锐,她略有些诧异。

  走过来在他面前站定,见他盯着传出声音的方向,“阿臻叫你来的?”

  杨锐坦然道:“不是,找你汇报工作。”

  谎言有些拙劣了,早不汇报晚不汇报,偏偏这个时候来。沈清看了他一眼,绕过他身边往公寓走,“……你得有两三年没主动找我汇报过工作了。进来说。”

  杨锐站着没动,那头房间里的声音没有停歇,也不知是谁打到了谁,棍棒拳头接触皮肉的声音格外明晰。

  声沈清也听到了声音,可她无动于衷。

  “沈姨,”
  杨锐用了亲近一点的称呼,他小时候刚被沈清从街上捡回来的时候,也这么叫她。后来慢慢长大了,才在人前改口叫她夫人。

  沈清回头看他,
  “他身上还有伤,这么打下去,会出事。”

  沈清看着他,原本有些冷淡的眸子中有了些许笑意,半是赌气半是狠厉道:“是么?要是这几个人他都招架不住,他以后还怎么保护自己?”

  “……”

  “他刚刚自己说的,能确保自己安全。你操的哪门子的心?”

  杨锐没再说话。

  紧闭的密室里,一只手撑着旁边的桌子的边缘站起来。一条腿刚才挨了一棍子,有些伸不直。肩膀的伤口裂开了,从纱布里漫出的血染透了短袖。

  额头都是汗水,原本白皙挺俊的脸,这会儿更加毫无血色,连嘴唇都是苍白的。神情中都是邪佞,他冷着眸色看着眼前的两人。

  “祁少,”

  霍四见状就要上前,可手还没碰到祁行臻,就被他甩开了。一拳用足了力气砸在了霍四的脸上,他闷哼一声,后退了几步。

  原本以为他不会再打,两人都放松的警惕。却骤然,被祁行臻掀翻,他一脚踩在了其中一人的手上。
  眼神冰冷,语气更冷。他甩了甩手,像是厌烦极了,问:“够了吗?”

  霍四没敢点头,被祁行臻踩着的人立刻求饶,“够了够了,祁少,够了。”

  祁行臻脚下一松,那人便立刻爬起来。
  他慌慌张张的退到一边,看着这个过分阴冷的青年,不敢再上前一步。

  嘴角一片腥甜与湿润,祁行臻抬手擦了下。看着手背上的血迹,他神色更冷。随意的抓了桌上的一块儿布,一下一下的擦着那血迹。
  他微低着头,边擦边一步步朝着霍四走过。

  “祁少,夫人还等着见你。”

  祁行臻痞意笑笑,笑容却不达眼底。“耽误不了,打你的这点儿时间还是有的。”

  “你身上的伤也不轻,就此结束。”霍四开口,“你也别拿我们撒气了,夫人交代的,让和你……比试,我们也不得不从。”

  祁行臻停住了,没再上前。
  半晌,他转身出去。
  高大的背影,竟有那么几分孤寂和……还有或许和他孤傲挺直的背影不相符的可怜。

  回到了客厅里,沈清正端着一杯咖啡。
  杨锐坐在一旁,拿着一沓纸在看。
  听到脚步声,两人看向门口,杨锐看看沈清,一句没说出口的“阿臻”又吞了回去。

  祁行臻一步步走到了沈清面前,不知道他忍着多大的痛,才能像正常人一样的行走。
  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清,眼神漠然的,懒散的,同他走进这里的时候一样。

  “我的东西。”他说。
  沈清看着他,也看到了他肩膀处的痕迹,黑色的短袖在那里濡湿了一片。是血迹吗?
  她喉咙吞动,可是半晌也没说出什么。

  “项链。”祁行臻提醒。
  母子两人有着相似的眉眼,可是这会儿看着彼此的时候,中间却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沈清伸手拉开抽屉,将那条白玉吊坠的项链拿出来。
  伸手递了过去,却在祁行臻接过的时候,突然开口一句:“这么多年了,你血液里的脏是洗不掉了吗?”

  祁行臻抬眸,
  他笑笑,纯粹到充满着少年气,“有一半的脏也是你的。”

  沈清顿了下,半晌她开口:“对啊,我是脏。自然比不过你那个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好父……”

  祁行臻伸手拿过了项链,转身毫不犹豫的出了门。

  杨锐追出去,见祁行臻已经上了车。“你去哪里?”

  祁行臻没答他,车子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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