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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


  突然而来的邀约。
  许苑抬眸看着他,她目光停顿在面前这个年轻的人身上。正如她第一次见他时那样,还是恹恹的,淡漠的。
  只是此刻,冰冷的眸子里多了一些别的兴味。许苑不蠢,他的这种兴味她已经觉察。从一开始的接近,或许就是别有所图。可是这么久了,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远不近,没有过分的打扰。
  这个距离已经让许苑放下了防备。
  可是现在,她听着他突然而来的邀约,她沉默了。

  祁行臻已经想到了她的拒绝,甚至已经准备重新发动车子。可是出乎预料的,
  许苑说:“好。”
  他侧头看她,清黑的眸子里,显然有些意外。
  她只回答了这一个字,吐字清晰。
  目光在许苑的脸上停顿了几秒。她目光很静,沉静的表情在夜色之中很好看,
  这张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沉静的脸,偶尔的亲近形态其实很动人。

  祁行臻下车,许苑就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屋。
  杨锐和陈子言已经离开了,偌大的客厅显得有些空荡。
  祁行臻伸手将车钥匙随意的丢在了桌上,原本不大的声响,在安静的客厅里就显得分外惹耳。

  许苑手里拿着他的外套,身上的毛衣并没有干,有些潮。
  她正要将衣服递给他,祁行臻却径直上了楼。
  楼梯并不高,只是从一楼到二楼盘旋了半个弧形。他走到一半,发现许苑还站在原地,“你不上来?”
  问的很理所应当。
  上去做什么?
  许苑停顿了几秒,抬步跟了上去。

  有时候际遇会变成一场旷日持久的狩猎,蛰伏在其中的人,谁都不知道自己会是那个猎物。总是信誓旦旦的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猎手。
  化解不开的缘分在多年之后搭建了一个戏台,站在台上的人也都不知道各自扮演着什么角色。他狼子野心图谋不轨,她小心翼翼亦步亦趋。

  很久之后,
  何弘深问许苑,如果人生能够再来一次,会不会更好一点儿,至少别再一脚踩进去就挣脱不开。
  至少要学会避让,视线不停留在那种看起来孤独沉默的让人动容的人身上,譬如祁行臻。因为他令人动容的孤独沉默之下,有着爪牙森森,会刺入皮肉。

  许苑的回答是,不会。
  她和他认识了那么久,从一开始瑟缩颤抖的拥抱,到云市雨夜缠绵的吻。从最初的步步为营,到后来的疯狂纠缠。太深刻了。

  从一开始,许苑和祁行臻是那么像,都是无可救药。

  至少在这一刻,许苑是无药可救的。
  身体有问题的母亲,年幼的小云朵,她冰冷困宥的内心。
  面前的这个陌生的年轻男人,这个叫祁行臻的人,以横冲直撞的姿态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许苑第一次感觉到不同和……浓重的探究欲。

  他不掩饰自己的态度,看她的眼神都显示着盎然的兴味。
  她不是不懂。

  拿着衣服,也跟他上了楼。
  拐过走廊,到了别墅的另外一个方向,却发现别有洞天。从一扇白色镂花的门进去,又到了另一个客厅,比楼下的小一些,照样除了沙发,就没什么其它的装饰。
  这么说也不对,客厅的南侧,开着落地窗的地方放着一架黑色的钢琴。

  祁行臻在沙发里坐下来,姿态从容,见许苑盯着钢琴看,说:“喜欢?”
  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左不过是做这个工作的,对乐器自然会注意一些。
  “你的?”
  祁行臻答:“不是。”
  他伸手指了指许苑手里自己的外套,示意她拿过来,又说:“杨锐的。”

  许苑走过去将衣服放到他的手里。
  她略带冰凉的之间触到了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肌肤之间毫不保留的接触让许苑浑身隐隐一颤。
  那只手,顺着她的指尖缓缓往上滑动,最后握住了她的手腕。
  干燥有力的触感,从手腕的那一点处慢慢的传遍全身。
  从公寓到疗养院,再从疗养回到这里。

  许苑有一种感觉,他把她,从一个黏沉沉的环境中带了出来,许苑不知道他带着她去的究竟是哪里,就像是纵身投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可因为不明晰的黑暗,竟意外的让她有了片刻的喘息。

  “祁行臻。”许苑没挣开他的手。
  “嗯。”
  许苑沉默了一会儿,这一会儿的沉默之中,他掌心里,她纤细手腕处的脉搏一下下跳动。
  许苑说:“我觉得你挺不正常的。”
  祁行臻没说话,握着手腕的力道往上移动了下。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子捏住了她的手,陌生的触感让许苑呼吸轻颤了下。

  “我觉得我不正常。”
  祁行臻低声说了句。

  沉默。
  都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
  祁行臻看着她沉静的眸子,突然问了句:
  “你跟来了这里,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许苑:“大概知道。”
  祁行臻:“嗯?”

  许苑抽回了自己的手,平静的看着他,说:“你想要女人?”
  她的问题太过直白,饶是祁行臻也不觉一愣。可是片刻,嘴角上扬,脸上带了些淡淡的笑意,凭心而论,他长得很好看。
  面容白皙,鼻梁直挺,眉眼更像他母亲沈清,带着更多的隽秀。可总是沉默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总有些恹恹的痞意,
  他笑笑,抬眸看着许苑,说:“不算。”

  “那你喜欢我吗?”许苑问。
  她看不懂也猜不透别人的情绪,问的直白。
  祁行臻没说话。
  他松开了她的手,微微向后躺,想了一会儿,答了她的话,“还行。”
  不讨厌。

  他又坐了起来,看着她,缓缓补充道:“但是,我想要你。”
  许苑顿了下。
  祁行臻问:“做.吗?”
  许苑先是一愣,等她大脑里反应过来这两个字的含义,便整个人都怔住了。

  祁行臻起身,朝着许苑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他很高,存在感又是那么强,几乎站在许苑面前,就是极度的压迫。
  距离近到已经无理,许苑想后退,拉开这已经让她有些不适的距离,可是下一秒,他伸手扣住了她的脖子。
  “按道理,我得问你一句,”略带这凉意和薄茧的手触碰着细嫩的后颈,柔软的温度从那一处慢慢传递。
  低头,气息近了很多。问:“给吗?”
  我要你,你给吗?
  许苑站在那里,手攥着衣角,攥紧了,又放开。又复攥紧。
  可能是紧张,她开口嗓音都有些沙哑,“祁行臻……”
  回应他的,是脖子处传来的湿热气息和轻微啃噬的刺痛。
  许苑的身体蓦然僵住。

  他亲吻着许苑微凉的脖颈,触碰、轻啄、啃噬。牙齿的触碰,带着一些轻微的刺痛,那刺痛却在那一处不断地放大。
  揽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也收紧了,腰身被揽着,一点点贴近了他高挺欣长的身体。第一次被这样拥着,陌生的气息离的那么近,几乎步步紧逼,让她节节败退。
  冷硬和柔软的的身体贴着,他的手触碰在许苑的腰间,按着她。
  气息是陌生的,这个人也是不熟悉的。
  许苑彻底失去了自主的权力,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风筝,而风筝的线掌握在了另一个人的手中。
  理智告诉自己,不可以这么做。
  可是,伸手却又没有推开。

  呼吸骤然变的急.促起来,这并不大的隔间里,只有有些凌乱的呼吸。
  许苑被带着,后腰靠在了身后的钢琴上,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掀起,金属触到皮肤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
  “祁行臻……你先……”

  找回一点儿理智,她伸手抵住了,微微向后推了一把。所用的力道并不大,因此并没有推开。觉察到她身体的僵硬,祁行臻手撑着她身后的钢琴微微起身。
  他淡漠的眸子此刻有些微红,里面盛满着了压抑着,想要释放出来的欲。

  “怕?”
  他手触上她的脖颈,感受着她皮肤细细的颤悚。白皙的人,柔美纤细的脖颈,还有她的身体在细细的颤抖……血液都慢慢的鲜活过来了。
  “没那么恐怖。”

  祁行臻看着她,突然扯了一下她的手腕,将她带到了另外一个方向。他微微伸手一推,许苑没站稳后退了几步,跌靠在身后的钢琴上。

  钢琴的盖子打开着,她猝不及防的靠上去,一阵杂乱无章的响。
  刺耳,疯狂。

  呼吸就在耳边,一点点侵蚀着她的耳廓。他的声音在黑暗之中显得越发明晰,声线清冷,陌生却又迫人。
  “要喝水?”
  他看许苑一直盯着不远处的水杯,问了句。

  许苑仰头,视线撞进了他清黑的眸子,她浑身绷紧有些僵硬。因为紧张。
  “我不渴。”她说。
  她定在那里动弹不得,身体像是上了发条,小腹处绞着微微泛疼。

  她注意到了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骨节分明,泛着冷白色的光。他的手腕到手指的地方一条长长的黑色痕迹,仔细去看,才发现是刺青,纹的是一条黑色的小蛇。蛇尾在手腕处,向上一路眼神,食指处是蛇头,吐着信子的小蛇纹的十分逼真。
  手指的尾戒有着冷冷的光。

  刚开始确实是想证明,她的声音,她身体的感觉都太熟悉了。
  可是现在,他淡漠的,很沉的眸子看着她,手却一路向下。
  缓缓的解开了腰际的扣子,突然探入了那个陌生的领域。
  许苑的身体骤然紧绷。

  ······
  突然生了想要逃离的冲动。她手撑着身后的琴,有了很多杂乱的声音。

  她始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哪怕在此刻也像一滩看不到底的深水。许苑想,真是好奇这样年轻的一个人却有着这样一双眼睛。

  世间有很多种人——年长的、年轻的、稳重的、不羁的……
  每天.朝九晚五勤勤勉勉的上班族,运筹帷幄混迹商界的精英人士,吃喝玩乐游戏人生的不羁浪子······
  ……很多很多,可是面前的这一个,她却没办法将他归类。
  他是哪一种呢?

  她不了解,甚至也没想过去了解。可是偏偏,就像是进入了一个迷阵,一直沿着一条路往前走,路的前方站着的就是他。

  她一直生活的像是一个怪人,却把自己伪装成最正常的样子。
  她看不懂很多人,体会不到很多的东西。
  可是在遇到面前这个人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用费尽心力的去揣度。
  觉得没必要。

  祁行臻没注意到她的走神,或许是注意到了,却没有刻意去理会。
  带着灼热的呼吸一下向下倾轧,许是她实在太过僵硬,低着头的人改变了方法,转而伸手拖住了她的头。手指在白皙的脖颈处一下一下的来回移动,几乎是身体的下意识,她微微向上攀附。

  敏感的肌肤迎上了薄凉柔软的唇,带着热气的呼吸缓缓的移动,循序渐进的吻。
  拐角处的半叶窗户开着,屋外吹了风,纱质的窗帘被风吹的卷起来,许苑分了神,偏头去看。仰着脖子的动作却偏偏方便了别人。

  身下的一点点凭借实在是不方便,他弯着腰一会儿便觉得有些不舒服。伸手揽住了她,把人往旁边的卧室里带。
  他一直不缓不急,夜色中所有的一切都在的有意无意的掌控之中,连她也是。

  许苑哪里是他的对手。
  仅仅只是不断游走的温热手掌,带着密密匝匝的微疼。她有些溃不成军。
  可他却像是严防死守,就像是她此刻需要六分,可是他偏偏给了五分。多一点点都不会给。

  他拉着许苑的手,向上环住了腰身。

  刮擦之下,一个柔软一个坚硬。

  祁行臻深呼吸,手撑着床面,离开了几分看着她,像是关键时刻的调·情,“或许你可以更大胆一点。”
  许苑愣了几秒。

  挪动被握住了右腿,轻轻的环了上去。

  一个简单的动作,有所保留的人眼眸更深。
  确实很大胆,大胆到出乎他的预料。

  向上挪动了她的身体,成了与他相近的高度。

  看着她清亮的,过分漂亮的眼睛,突然来了几分兴味。
  “动一动吧,僵着多没意思。”他说,声音变的有些沙哑。

  许苑没说话,反手抓住了身后的枕头,紧紧的拽住。

  她的思绪有些混乱,却在还没回神的时候,骤然的紧绷。
  他实在算不上温柔,做的和他这个人一样,直接明了。

  许苑大脑里突然出现了一副奇怪的画面的,她不曾见过的画面。
  那是她小时候,邻居家有一个大她三四岁的男孩。那是一个沉默寡言,长得白皙隽秀的男孩。他们时常碰到,可是他没同她说过话。
  每次的见面,就用那双清黑的眼睛看着她。

  感官骤然在一处集中,十几秒的时间里,她愣愣的没有反应。微张着唇急促的呼吸着,不舒服了。

  乍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屋内的浓稠。
  可手机的主人似乎也没有任何去接的打算,从床尾到床头,他一点点的逼近。

  慌乱的跟不上他的节奏。
  许苑突然想,太可怕了。
  被人完全控制住,却又不受控制沦陷的感觉太可怕了。

  他不怎么说话,只是沉默着,脸上有了汗水,他紧抿着唇。
  身体是紧绷着的,许苑看到了他脖子处分明的脉络。
  “抱紧我。”他说。
  说完离开的几分,一手撑着床,一手去解腰间的布料束缚。
  手机又响了,祁行臻从口袋里掏出来,看了眼,准备按断。
  可是片刻,传来了脚步声。一点点靠近卧室门口。
  两人的呼吸声之外,脚步声就格外显耳。

  祁行臻停顿了几秒,在脚步声已经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起身。

  杨锐走到门口,有些疑惑的站了一会儿。
  隔间的灯亮着,他以为祁行臻回来了,可进来之后却没看到人。
  卧室门半开着,他推门进去。
  只见到祁行臻起身拽过了一旁的被子,盖在了旁边……一个人身上。
  杨锐:“……”

  床上那是……什么人?
  他还没看清,祁行臻就已经冷冷的看着他,杨锐一噎,那张总是有些儒雅的脸情绪算是没绷住,又是好奇又是惊讶,站在那里半晌没动。

  “你还要在那里站多久?”
  杨锐堪堪关上门出去了。

  祁行臻回头,看着身侧被子盖住的人。
  他盖的急了,并没有全部遮盖住,露出了她软软的头发,毛茸茸的脑袋。
  杨锐都走了,被子里的人还是没动,可能是突然被吓到了。

  祁行臻看了会儿,伸手慢慢的拉开了遮挡。
  他动作顿了下,
  她带着些惊慌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惊恐、委屈,带着些酡红的脸还有那么一些可怜和尴尬,却生动不少。

  “是杨锐,”他开口,嗓音却有些哑。喉咙吞动。

  许苑拽着被子,默默点点头。突然被打破的暧.昧,使得气氛变的不尴不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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