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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被贬


吕先生居然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吗?伶玉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看着伶玉吃惊的模样,吕易之缓缓解释道:“你父亲也是病重后才从你太母那里得知你的身份,他觉得你该承担起你这个身份的责任,因而我这些年才会将宫中之事一一说与你听。而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则是想着此事不该由我跟你讲。”

        “此次开元娘娘召我进宫,不是希望我劝你去报杀父之仇,娘娘也明白你的心情,只说她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你做回郡主,享享这些年没有享受过的福。”

        伶玉一下子沉默了许久,其实自打上次开元娘娘同她讲明后,她脑子里也时常想着这事儿,想到如今也想明白了,缓缓开口道:“先前我不愿进宫只是为了陪母亲,现在不愿也是考虑到圣上追封的旨意刚下我便迫不及待承认身份,难免让圣上反感,觉得我们认为他要对我们不义,恶意揣度圣意。”

        “我明白,娘娘她自也知晓的。毕竟岐王虽已去世多年,但仍是圣上心里的一根刺。圣上前些日子之所以会追封你们兄弟姐妹,也是被民间传言惹怕了。”吕先生微微叹了口气。

        “民间传言?”伶玉纳闷,“这怎么没听先生提起过?”

        “前些日子不知为何,一夜之间整个坊间皆在传,岐王去世乃圣上对他怀有芥蒂而暗下的毒手,而当初圣上更是得位不正。圣上难控民言,王裕才提议厚待岐王,圣上这才追封岐王子女。”

        “王裕才?”伶玉纳闷,“他为何会……”

        吕易之微吸了口气,“我怀疑他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

        伶玉还是不解,“可知晓我的身份又如何?”

        “自然是你的身份特殊,他害怕你不满岐王死后的处理方式而生怨,从而调查当年岐王的死因,所以先一步厚待岐王后代,让我们无话可说。”

        吕先生继续道:“岐王之死确是王裕才所为,既是为圣上办事,也是为他自己的荣华富贵。”

        伶玉微微皱起了眉头,她一个小官养女,要怎么去调查报仇呢?再说了,她自始至终都不曾想过要做这个郡主。

        吕先生觉察出,转了个话头道:“好了快别想了,眉头都快簇成一团了。如今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恐怕早就调查不清了,你不必想着报仇,老天都看着呢,王继才终归会有报应的。”

        吕先生看伶玉不说话继续道:“其实此次叫你来,不是为了说这事儿,鸿儿不是刚过生辰嘛,前些日子我忙于定州战乱的事情疏忽了,他正跟我闹着别扭呢,想着你得空陪他出去散散心,帮我弥补一下。”

        伶玉不再想那事儿,看着吕先生温柔的笑容点了点头,随后便随吕鸿前往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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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伶丫头!你看这个好不好?”吕鸿来到集市便活蹦乱跳的,丝毫没有一丝不开心,正拿着摊子上一只簪子递给伶玉。

        伶玉看着纳闷,把他手里的簪子放回摊子,“鸿弟,今日我是替先生来陪你散心的,您别一直给我看礼物啊!你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姐姐给你买。”

        吕鸿不顾伶玉的话,又拉起她去下一家首饰铺了,“哎呀,伶丫头开心,我就开心。”

        伶玉任由鸿弟拉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里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是被先生骗了,这是先生知道自己情绪不佳,借口让鸿弟带自己散心呢!

        伶玉松开了吕鸿,认真地看着他,“鸿弟,今日谢谢你和先生。真是每次你们知晓我发生了何事便准能猜出我心情,随后再安慰我。”

        吕鸿朝伶玉温暖地笑着,“孟府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就算你不说,父亲也能知晓,伶丫头定是难过了。而且这有啥好谢的?家人之间不言谢!”

        伶玉感激地看着吕鸿,他和先生永远是最懂自己的。

        吕鸿不愿煽情,立马又带着伶玉去了另一家店,“去那儿瞧瞧!出来玩还不得玩尽兴了!”

        与此同时,宋如枫也在集市给伶玉挑礼物呢,这会子见伶玉身边站了位公子,心里不禁紧张了起来,默默握紧了手里的玉佩。

        前几日,宋如枫确像馨儿说的那般,派元子来府里时常帮助伶玉,替她煮药,给她跑腿,自己更是在伶玉去前院见箬溪时来与孟瑾文交流学问,好正大光明地看看她,偶尔还顺势带些糕点来给她。

        宋如枫身为外室子,出生时便经历过了身份卑微的苦楚,因而总是保持着与伶玉之间最恰当的距离,而自上次砚台那事后,更是不敢给伶玉造成一丝困扰,甚至还适当地远离。

        只是方才见伶玉和一陌生男子一道,有些失落,他心里纠结了再三还是决定私下来见伶玉一面。

        --

        不多久,宋如枫来西院找到伶玉,自己则站在进院子的拱门旁,不曾踏进去一步。

        伶玉站在院内,看似与宋如枫并肩站着,只是中间一墙之隔,隔的是礼制,是‘私相授受’。

        已至初冬,刚至酉时外头天就已经黑透了。院子里的烛火从斜后头照着伶玉,使得影子从拱门内投射到了宋如枫跟前的石板地上。如枫便盯着影子出了神。

        “不知宋公子找伶玉所为何事?”伶玉开口拉回了宋如枫的目光。

        “其实,”宋如枫抿了抿干燥的唇,只是仍微微颤抖着,“其实也无甚事,就是来问问伶玉妹妹近日身子可好,方才在集市碰见妹妹,瞧着比先前在余嫂嫂那儿见的又瘦了些。”

        伶玉站在门内,目光一直盯着地面,“多谢宋公子关心,伶玉近日好多了,因而才同小弟一道去集市耍。”

        “小弟?”宋如枫一听两眼放光,“方才伶玉妹妹身边那公子是…”

        “是伶玉幼时认识的一位弟弟,也是家父友人的儿子。”

        “明白,”宋如枫高兴地都要笑出声了,“那我就不叨扰妹妹了,这是送予妹妹和夫人的白参,我放在这里你待会派馨儿来取。”

        “公子的好意伶玉心领了,这白参贵重,宋公子还是带回去给宋尚书吧。伶玉先行告辞了。”

        伶玉说完便回房了,宋如枫看着离开的影子又转身盯着面前的墙壁,方才与伶玉妹妹相隔的墙壁,眼里仍尽是喜悦。

        回去后宋如枫想了又想,觉得是时候提亲了,于是没与父亲商量便开始准备向伶玉提亲的聘礼。宋尚书知道儿子的想法没有阻挠却也没有明确同意,两人各做各的事情,互不干扰。

        ——

        定州这次与娑勒那小国战了三月有余,终于传来了捷报。圣上于大殿欣喜若狂,大力嘉赏戍边将领,余家获大赏。不过有赏就会有罚,定州之所以这次同一个小国还战了三月余,也是因为中途因臣下献策失误险些使得定州失城所致。

        这日夜晚,云朵遮挡住了明月,星星熙熙攘攘三两颗,显得静谧昏沉。

        宋府前厅里,气氛也是异常凄凉。宋尚书仍穿着官服倚在堂上的雕花红木椅上,目光呆滞,仿佛下一秒就要瘫倒下去。

        宋启便是那个因决策失误而被贬侍郎,受了罚的人。

        一下子家道中落,陷入低谷。宋尚书回来后更是连官服也不曾换去,在厅堂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宋夫人安慰宋启道:“官人不必太过沮丧,人生在世,十有八九不顺心,再说了,你先前做宰相的时候,这些不也都经历过了吗?不碍事的啊!”

        宋夫人仔细伺候着宋启缓缓脱下官帽,宋启不舍地看着这件“进贤冠”,日后许是再也戴不上了。

        脱下官帽的宋启如释重负地往椅子上瘫坐下去,哽咽着感慨道:“我这辈子为朝廷尽心尽力,不说死而后已也是克己奉公。历经多番贬谪,现在终算是看明白了,这荣辱兴衰皆无定数。如今我也一把年纪,想歇歇了。”

        “是啊,官人看开了就好,剩下的由后辈们打拼去好了。”宋夫人满脸心疼,她这辈子随着宋启也是几经周折。

        宋启一听,苍凉之感又油然而生。

        后辈,自己只剩下了唯一的儿子,宋如枫。忽然想起自己先前阻止宋如枫同那养女有瓜葛,如今倒是有些后悔了,“如枫…是我有愧于他,当初竭力阻止他与那孟家三姑娘有来往,是我做错了,现在看来什么都没有儿女们的幸福重要啊!”

        外头的天黑透了,从天边蔓延而来的,是无尽的凉意,悲戚……

        “我看如枫已经为提亲早做准备了,可现下若是贸然与孟家提亲,许是也不会成了……”

        “那是自然,当初我们不顾与二府的交情,登门说出那样的话,觉得人家不配我们,现如今落寞了却去提亲,岂不是让人觉得我们侮辱人家。”

        “虽当初冲动之后也登门致歉了,也还是心中有愧!”

        “如今都只能靠枫儿自己去争取了,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不起他啊,我对不起他们啊!”宋启说着伏在宋夫人肩上痛哭了起来。

        此时,早早就站在门外的宋如枫已经听到这些,眼神里尽是落寞,早就开始筹备提亲的他如今要放弃了吗?

        秋去冬来的冷风吹在人身上,不禁打了个寒颤,此刻的宋如枫任由凉风吹拂脸庞,吹得面部都有些僵硬。

        许久,他还是掩饰住了内心的悲伤,进屋去跪在堂下,用坚定的语气告诉父母,“父亲放心,儿子定会在开春的省试一举高中,替父亲光耀门楣!”

        现在顶着外室子身份的他,唯有凭自己的努力赢得在这偌大京城中的一席之地,才有底气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可宋如枫在父母的哭泣声中回到房间后,还是止不住难过,看着桌旁画像里的女子,温热的液体控制不住地从眼中滴落,“拜托你等等我,等等我”……等我高中,待我得名,定三书六娉将你风风光光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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