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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捉萤火虫


次日,伶玉还在房间里梳着妆,老太太院里的张妈妈便来叫伶玉去寿喜堂请安。

        伶玉疑惑不已但还是尽快收拾好去了寿喜堂。

        刚一踏进院内就听见吕先生的声音,伶玉赶紧加快脚步进了屋子。一进去发现母亲太母都在,旁边坐着的正是吕易之吕先生。

        伶玉正纳闷着,吕先生开口道:“怎么?不认识你吕先生啦?”

        伶玉满脸惊讶地盯着吕先生,余氏看女儿吓得不轻连忙笑着道:“吕先生今日一早便来拜见老太太,将你们的事儿都说与我们听了,倒是你,怎么一直没同母亲说啊?要是知道你父亲为你请了个这么好的先生,我还要和她大房抢先生?”

        伶玉立马跪下磕头,“母亲恕罪,女儿知错了。”

        “好了,起来吧。”孟老太太温和地说道,“这也怪不得你,毕竟吕先生与你父亲的关系确实特殊,你不说是对的。”

        伶玉起身,坐到了母亲身边。今日外头阳光正好,静静地洒进屋子里,照得厅堂里一片和谐。

        坐了许久,伶玉送吕先生出去,忍了再忍还是开口问道:“先生今日怎么会突然…”

        “我已调查出九年前加害我之人,他也知晓我与你关系甚密。我想着再瞒下去反而不利,倒不如坦荡一点,承认是你先生。”

        伶玉惊讶地用帕子捂住了嘴巴,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才问道:“不知幕后之人是谁?”

        “王总管王裕才。”吕先生眯了眯眼,眸间尽是阴冷,“我便是循着你说的铁锈味派人暗中调查铸铁铺,终于在西郊找到一处是王裕才买的铁器铺子,那铺子外表看着与寻常铺子并无差别,内里看管严密也还未能深入查看。不过我如今看着那铁铺卖的铁器我才回想起,它上面的图腾就是九年前刺杀我之人兵器上的图腾,也就是说是王继才九年前拿着他私铸的兵器追杀我的。”

        吕先生越说声音越小,伶玉更是惊得不曾合上过下巴,“可如今朝廷盐铁专卖,铸造兵器的兵器局更是直属兵部,私自铸造兵器那可是大罪!”

        “是啊,若是私造甲胄更是杀头的大罪!”吕先生心里盘算着什么,眸间深不可测。

        伶玉深吸了口气,担心地看向吕先生,“那您以后要多加小心王总管,他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又经常带兵打仗,恐先生不是他对手。”

        “无事,他无非就是想像当初扶圣上即位那般再帮大皇子禹王做储君,以此延续,纵享世代富贵。可如今圣上既已任许王为开封尹便是已想立许王为储,我只管保护好许王,旁的日后再说。”

        “当初您不就是辅佐凛王才被王总管盯上,更是在凛王去世后还想对您下毒手,现下辅佐许王”伶玉看着吕易之眼里尽是担忧。

        吕易之咬了咬牙,“当初他在暗我在明,因而不好规避。如今既已知道他的诡计,便也断不会让他有机可乘。”

        伶玉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王总管想扶禹王?可禹王不是…已经疯了吗?”

        “真疯假疯尚未可知,不过若是真疯了倒也正和了那位姓王的意,有这么好控制的一位储君,将来即位他便可掌控整个朝廷了。”

        伶玉恍悟,吕先生说完摇了摇头,“不说这事儿了,我就是看他日日派人盯着我难免不会调查你,我想正好,我便不必瞒了,正大光明地做你的师父。”

        伶玉看着吕先生微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又是那间烛火明亮,装饰华丽,看似皇宫寝殿的房间里。王裕才正品着茶,属下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王裕才眼中的光慢慢变得阴冷起来,“与吕老头来往密切的那丫头是孟家什么时候捡来的?”

        “回总管,奴才调查了,说是开元九年阳月中旬孟家老太太路过清平寺时捡回去的。”

        “阳月中旬?”王裕才眼睛微微一眯,这正是岐王妃难产的时候,怎么会这么巧呢?

        “有什么问题吗总管?”

        “无事,不过一个毛丫头罢了,不必管她。”王裕才继续喝了口茶,“禹王疯癫症可有好转?”

        “回总管,不曾。”属下颤颤巍巍地说道。

        “知道了,下去吧。”王裕才吹着茶盏里的浮叶,还轻快地哼起了小曲儿。

        一眨眼,伶玉回去已经一旬多了,曹昌玹的伤也好的差不多。

        今夜在真定,夜空繁星点点,院子里时不时几只萤火虫闪烁,曹昌玹伸手抓了只握在手心里,再张开时,记忆回到十年前。

        十年前他在孟家二老爷身边练武功,那时的他刚十岁,每日一个人待在院子里练功,枯燥极了。突然身边多了位稚嫩的女孩儿,日日陪他练功,生活才变得有趣多了。只是她好似下盘总是不稳,刚扎下马步便重心不稳往前倒去,曹昌玹嘲笑她似个不倒翁。后来却再不见那女孩练功了,原她是师父的女儿,不善武便不练了。生活又变回枯燥无味,因而他无聊的时候,会去杂院偷懒,时不时还会在那里碰见伶玉。

        只是有一次他去偷懒被发现了,师父狠狠地责罚了他,用藤条抽打他的后背。那藤条又粗又硬,打在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儿身上哪里受得住啊,可是,伶玉却挺身而出挡在了他后背上。那时曹昌玹只觉得后背暖暖的,原先的疼痛也不在了。不过小伶玉说了一句什么他到现在还记得,“别怕,我保护你!”

        那时的她就喜欢不顾一切地保护别人,那次在定州时也仍是如此,不顾一切地保护即使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而那次她叫了他“三玹”,同小时候一般。

        “三玹,你说为什么书中写的萤火虫好似随处可见,我却出生六年都未曾见过呢?”

        “你都不知道萤火虫长什么样子怎知你见没见过呢?”

        “我知道!”小丫头一跺脚,撅起小嘴争论道,“书上写着呢,还有画的呢!”

        “那你说说萤火虫长啥样。”

        “南朝有诗人写道,‘腾空类星陨,拂树若花生。屏疑神火照,帘似夜珠明。’还有李白大人也说过,‘雨打灯难灭,风吹色更明。若飞天上去,定作月边星。’所以夏天的夜晚,萤火虫数量一定非常多吧,不管多么黑暗,一定能把夜空点亮。”

        “这就是你想看萤火虫的原因吗?”

        “万千萤火虫明明灭灭,足以让夏天的夜晚万树生花,增光添彩,这萤火虫的光亮,可以把人带入一个浪漫主义的世界。所以我喜欢看到它们。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也是,深居高宅大院,外头的景象确是很难见到。来日等你及笄,我定要带你去见最美的萤火!”

        冷风拉回现实,曹昌玹看着满天的萤火虫,模糊的心逐渐明朗了起来。他是从幼时便对她倾心了啊,只是时间久了他自己都不曾察觉了,若不是那日伶玉唤的那声“三玹”,他也许不会再次打开自己的心,发现这个年少的悸动。

        曹昌玹赶紧吩咐二虎去拿了工具来捕捉,然后把捉到的萤火虫放进一个瓷罐里,封好,随后,又去丛间抓蜗牛。

        “三哥儿!时候不早了,去哪儿呀,您身上还有伤呢!”

        “伤不碍事儿的,我去给萤火虫弄点吃食,不然我怕他们撑不到我回京。”曹昌玹说着满脸笑容。

        “您现在去捉蜗牛啊?这天都黑了!”二虎焦急地跟着曹昌玹也去草丛里了。

        二虎替曹昌玹提着灯笼,曹三翻遍了大片草丛后,终于在一片叶子下面发现了栖息的蜗牛,还是两只,便一下子激动地去捉,结果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草堆里。

        二虎嘲笑道:“三哥儿您这是忙着干嘛呀,哈哈,您…”

        曹昌玹不管他,白了他一眼便起身赶紧去把那俩蜗牛扒拉下来了,“你懂什么,为了心之所向!”

        二虎听着愣了愣,随即好似懂了,边笑边追着曹三问道:“您想明白啦?跟奴才说说呗。”

        曹昌玹一把推开他,“你谁啊你,凭啥同你讲,我要回去了。”

        “这不就在回去嘛!”二虎有些委屈。

        “我说回家!回京城!”

        二虎眨巴了下眼睛,见曹昌玹已经大步流星走远了,赶紧又跟上,“您不再休养会儿了,再者,五哥儿他知道吗?您这么突然?”

        “我这点小伤都好了,老五?明天不就知道了!”

        曹昌玹抱着怀里的罐子,笑得开心极了,二虎瞧着自家哥儿许久没有如此真心地开怀大笑,心里也高兴极了,哪怕他这个主子平日里对他打打骂骂都没关系,主要主子开心,二虎就开心。

        第二天,曹昌玹边收拾东西边通知曹昌玘,昌玘也没反应过来,“不是三哥,你有什么事儿嘛,这么着急?”

        “着急啊我。”曹三说着也不放慢手上收拾的速度,“你还愣着干嘛,想不想和我一起走啊!”

        “我走啊,不过这么着急干嘛呀?”

        “我着急回去见她呀!”

        曹昌玘瞪着眼睛,这下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轻笑了两声,“得!弟弟我就是…”

        不等老五说完,曹昌玹急躁地打断了他,“走不走,不然你留这儿?”

        曹昌玘吓了一跳,随即笑着回房间赶紧收拾行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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