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翟南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我大意了。”黛玉叹一声气：“本想着冬云离开馒头庵已经有些时日，贾府里不会在有人记得她，我才带她去了大观园，而且只让她在湖岸等着，谁料还是被王熙凤认出了，隔着宽阔的湖面，冬云还留着长发，真是难为她眼尖。”
“姑娘，这事最后怎么了结的？”冬云忽然问。
黛玉道：“还能怎么了结，死不认账呗。”
冬云担忧道：“琏二奶奶还会追究我的事么？”
“这倒是不知，不过不用怕，她即便追究下来，我只说不认识什么智能儿，你只是我随手捡来的小丫头罢了，她即便是有办法查清你的身份，带着净虚过来和我对质，我打发几两银子将你买下来就是了。”黛玉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还需确认一下你的心意，若是你师父来了，你是愿意和我一起，还是和你师父一起回馒头庵？”
“我自然愿意跟着姑娘。”冬云忽地跪下，眼泪毫无预兆地留了下来，哭着说：“姑娘有所不知，馒头庵虽是佛门圣地，可里面的人却连最下贱的妓子都不如，连狠毒的豺狼尚要让她们三分。”
黛玉眉头微皱：“站起来说。”
雪雁扶起冬云，翟南也坐下来听她讲。
“姑娘有所不知，庵里的尼姑比世俗人还看重钱财，我师父净虚时常带着我到贾府里讨香油钱也就罢了，她还伙同其他老姑子带着小沙弥去周边村庄强行化缘，若是村户家里不给，她势必要带着人横行霸道的搜罗一番，倘若有人反抗，她便说自己是城里宁荣二府的人，奉得是琏二奶奶和王夫人的命令，前些日子因贾府出了一位娘娘，她更是打起了娘娘的旗号狐假虎威，如此一来，便无人敢反抗她。”
“除此之外，还有那贾芹。”
“贾芹是谁？”黛玉前世虽住在贾府，但贾府人口众多，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贾芹何人？
“是管理馒头庵的人，你恐怕不知，元妃省亲后，那些用过的小沙弥都被送到馒头庵了，并且由贾芹发放每月的月钱。”翟南想起了原书中水月庵风月庵一事，不用冬云多说，他便明白了庵里会发生什么事。
果然下一刻便听她道：“贾芹一个男子入了馒头庵，里面稍有点姿色的沙弥姑子他都不放过，威逼利诱使劲浑身解数也要得到她们，夜间聚众喝赌，什么肮脏事都做，我当初便是忍不下去才偷跑出来寻秦钟，如今好不容易在姑娘这里安了身，又怎会再入狼窝。”
黛玉听了目瞪口呆，怒道：“世上竟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难道政舅舅他们不管吗？”
翟南叹气道：“贾政当然算得上正人君子，但是他终究耳目有限，不知馒头庵里的事罢了。”
黛玉深深皱着眉：“要将这事告诉政舅舅才行。”
翟南道：“要告诉贾政也行，只是此事关系到贾府的名声，不可随意声张，以免暴露出去让贾府的人迁怒我们。”
黛玉不在意道：“迁怒我们也不怕，这本来就是他们做的错事。”
“贾府毕竟还有些势力，咱们和他们交恶没什么好处。”翟南道：“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行吧。”
黛玉听了他的建议，本想第二日拜访贾政，谁料她门还没出，王熙凤先带着净虚堵门了。
黛玉站在门内，看着带了一群仆从的凤姐儿，未说一句话，心里先有了怒气，她压抑着怒气道：“二嫂子有何贵干？”
凤姐儿假意笑了一声，道：“也不做什么，只是我将碰见智能儿的事告诉了净虚师父，师父念徒心切，央求我带她来认领徒儿，我禁不住她的求，便带她来了。”
黛玉斜睨了一眼一身僧袍的净虚，淡声道：“师父的弟子法号智能儿？”
净虚双手合十，低声念了一句佛号，道：“正是，还请施主大发善心，将徒儿还我。”
黛玉意味不明的笑道：“那可不巧了，我这里并没有什么智能儿，师父还是去别的地方寻去吧”
“有没有，进去看一看便知。”凤姐儿嚣张道。
黛玉直视着她：“嫂子是贾府里有身份的人，为了个小尼姑一大早就堵我的门，是不是太有失身份了。”
凤姐儿嗤笑一声：“我是为菩萨寻找弟子，就是菩萨知道了也会念我一份佛心，怎么会失身份呢？”
黛玉淡淡笑道：“嫂子大言不惭，也不怕日后遭报应。”
凤姐儿渐渐冷了脸：“行了，别说多余的废话了，我们今儿就是来寻人的，你快将人交出来，免得我们亲自进搜查。”
黛玉也懒得和她装模作样，冷声道：“我说了，这里没有智能儿。”
凤姐儿道：“那我们就去搜。”
“这是林府，琏二奶奶不经主人允许便擅自闯入，可要担个私闯民宅的罪名。”翟南自黛玉身后缓缓走来。
原来翟南一直在院内听着动静，本想着她们女人斗嘴，自己不好插手，直到黛玉有些招架不住了，他才现身帮忙。
凤姐儿见了他当即讥笑道：“男未婚女未嫁，既非兄弟姐妹，也无其他名分，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同住一院，好不要脸。”
黛玉不甘示弱道：“你既知我不要脸，就不该来惹我，若是将我惹急了，看我不撕烂了你们这些混账东西。”
凤姐儿柳叶眉倒竖，怒道：“你骂谁混账东西。”
黛玉冷笑：“除了你们还有别人？”
凤姐儿大怒，当即就要抬手打她，反被翟南拦下，黛玉趁此机会，眼疾手快地挥了一把掌，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凤姐儿因为贯力，脑袋偏到了一左边，右侧脸迅速红肿起来。
众仆从都看呆了。
平儿连忙捂住她的右脸，急道：“奶奶！”
凤姐捂着脸儿愣了片刻，意识到自己被打后，更汹涌的怒气翻腾而来，“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
黛玉面不改色道：“打你又怎样？谁让你嚣张跋扈。”
凤姐儿怒不可揭，猛地甩脱翟南的手，怒喝道：“来人，将她们二人围住，另派他人与净虚进去搜人！”
“你敢！”
黛玉欲要上去阻拦，却又被翟南拦住，劝道：“她们人多，咱们暂避锋芒。”
净虚很快找到了冬云，命几个婆子押住她往外走。
凤姐儿瞧了她几眼，对净虚道：“你可看清了，这是不是你徒儿？”
净虚双手合十，道：“这就是我那孽徒，那日她谎称出门采药，一去不回，我以为她遇到了意外，日夜为她担心诵经，谁知这孽徒竟留了发躲在这里……”
“呸！什么为我担心诵经，我看你是觉得没了我这个为你使唤的苦役，你觉得可惜吧。”冬云眼见净虚来了，料想自己没有活路可走，便破罐子破摔地骂了起来。
净虚狠狠掐了一她的胳膊，怒道：“孽徒住嘴，你凡心太重，等我带你回菩萨前忏悔诵经，看你还嘴不嘴硬。”
冬云转头向黛玉翟南道：“姑娘东家救我，我若回去了，必定没有活路了。”
净虚让人捂住了她的嘴，对黛玉道：“阿弥陀佛，林姑娘，这小丫头确是我徒儿智能，她幼时被人牙子卖，我见她可怜，便花了钱财将她买下，倘若姑娘不信，我这里还有孽徒的卖身契，可让姑娘查验。”
说着便从袖中拿出一卷纸，展开与黛玉看，黛玉只扫了一眼便知不假，但她昨晚才听见冬云讲了馒头庵的混账事，今日是断不能将她送入虎口。
想了想便对净虚道：“我原不知她是你的徒儿，今日虽然知道了，但她留在我身边已久了，我也早已习惯她的服侍，不能任你带她离去，这样吧，我给你十两银子，将这小姑娘买了来。”
净虚听见十两银子，顿时眼前一亮，但抬眼瞧见凤姐儿凌厉的目光，又低下头道：“阿弥陀佛，钱财乃身外之物，恕贫尼不能将徒儿卖出。”
黛玉冷眼瞧她：“为何？”
净虚装模作样道：“孽徒只有在佛前忏悔，我佛才会饶恕她的罪孽，这也是为了我这个孽徒好。”
黛玉冷笑道：“什么忏悔饶恕，别以为我不知你在馒头庵里做什么勾当。”
净虚做贼心虚，闻言立刻瞪起了眼。
黛玉继续道：“今儿二嫂子带了一群人堵我的门，不就是为了给我添堵吗，你们有备而来，我奈何不得你们，你们可以带冬云走，但是请稍等片刻，等我将此事告知政舅舅，看他如何定夺。”
凤姐儿并不知净虚在馒头庵里干了什么勾当，心想智能儿的卖身契在净虚手里，净虚不卖，即便贾政来了，也不能强买强卖，没有什么顾忌可言，且她在黛玉面前多次吃亏，今日是拿定了主意要出口恶气，便大胆道：“这样的小事何须惊动二老爷？且二老爷目下离京办事，一时片刻回不得，你拿二老爷做挡箭牌也无用。”
扭头便对净虚道：“带你徒儿回去好好管教。”
一直未言语的翟南忽然道：“琏二奶奶，你可曾记得为张金哥和长安收备的公子烧纸钱？”
凤姐儿闻言猛地转过头，看着翟南，活像是见了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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