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战战栗栗

二十九

        “叩叩叩。”

        胥攸戈话音未落，便听有人轻叩房门。

        “进来。”

        墨洐推门而入，走进香间，与菡萏礼貌点头，见女子欠身回之一礼，便走近男子身旁沉声道：“主子，王府大管家来报，鸣少谷主夜临王府，欲见主上，有事相商。现已暂安于府内，不知主子见否？”

        鸣予瑶？

        胥攸戈目光从他面前掠过，阖了双眸暂未作答，身子斜倚软凳，面上未见丝毫情绪，但握于掌心的清茶却受内力影响，微微颤动。

        片刻之后，男子睁开双目，转首侧目，对上菡萏的目光，“方才与你商议之事，亟待处置，刻不容缓。”说罢，轻抛一颗玄天冥珠至于女子掌心，“持此玄冥珠，我予你专断之权，羽雪上下皆听你之调动，若有万一，自去羽尘狱负荆领罚。”

        “是。”菡萏持珠沉声领命。

        说罢胥攸戈起身，在墨洐的跟随下，大步离开了。菡萏微拧眉心，目送男子离开的背影缓缓消失在这纸醉金迷的繁华楼阁，一抹难言的纷乱浸入女子眼眸，沉入幽深的墨瞳底处。

        夜风微凉，骤雨初歇，骏马踢踏的步蹄声夹渣着纷飞四溅的残雨，打破了武亲王府周遭的沉寂。

        数名粉衫婢女，手捧金灯玉盏守在王府门外，徘徊一旁的大管家闻声抬头，看见来人，提携众人快步向前相迎。

        缰绳巧拉，勒马骤停，身形稍转，翻身越于马下，行为干练，动作潇洒，一气呵成。

        金鞭转手一甩，扔进管家怀中，大步未停便道：“鸣少谷主现在何处？”

        “回王爷，鸣少谷主现在会客前殿。”

        “入夜寒重，晚风甚冽，地龙炭火可备齐全？”神色轩昂，话语中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切皆已稳妥，王爷请放心。”

        雨兮兮，风萧萧，池水寒。

        蜿蜒连绵，九曲回廊，朱栏微湿，碧瓦琉璃残雨落。

        穿过沾染夜色的墨绿竹林，男子在碧波清池的湖中庭大殿看到了一抹身着银狐大氅的清丽身影。

        听到脚步声愈来愈近，鸣予瑶却并未回头，面首略仰，墨发如瀑，静静的看着大殿墙壁，银钩雪锦，以朱笔书写“战战栗栗”四个大字。

        丹红似血，张扬肆意，转折间透显着行云龙水之韵味。

        雨停稳，夜渐深，大殿金烛火受晚风轻抚光影漂浮，散落于男子周身，沾染眼角，化出眸底的一丝清浅的柔情。

        胥攸戈踏上繁文祥云长毯来到女子身边，看女子孤身一人，便问道：“子清怎没伺于你身旁？”

        女子摇头，“我让她待在前厅等我。”

        顺着她的目光，胥攸戈看着墙上的字画半饷，低头看她，一片柔，“喜欢此字？”

        鸣予瑶轻笑无声，“尧帝主张‘战战栗栗，日谨一日’贵在认真，重在严谨。你这性子不拘小节，任意怪张，虽也谨慎，却终究本性不羁。无心为王，却放幅字帖在此装模作样。”说罢，丹唇深勾，眼底笑意更浓。

        低眉浅笑百魅生,伊人月下自娇柔。

        心之烈动，情之猝深，因为知晓她此行之意，胥攸戈之前的些许薄怒，此时皆融化在女子深长的笑意中。

        女子药芳，佳人不得。虽有不甘，却终为一声轻叹，散于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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