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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039章病中娇


作者有话要说:</br>昨天是双更啊朋友们,有漏看37章的快去快去~

        云筝午后吃了一次汤药,却一直没醒,到晚间烧起来了。脸颊坨红,满头细汗,身子还不住地颤动。她腿上有伤,这一动,难免扯得筋骨生疼,一疼就更是挣动不休,宗不器只好拿着劲儿固定住她身子。

        云筝小脸皱成一团,不住地哭泣□□,惨得云太傅不忍心看,把张太医按在外间不让走,缠着他问有没有缓解疼痛之法。

        “太傅大人,令嫒知道疼是好事,表示她脑中有意识了。发热也是正常现象,不必过分忧心,该用的药都用上了,想来不会有大问题。”

        云学林问:“什么是大问题?”

        张春来愕然。

        所谓“不会有大问题”不过是大夫的常用语,意思就是会好的,只是做大夫的习惯性地不把话说得太满。谁知一向淡定睿智的太傅大人竟在这上头较了真儿,头上那朵祥云生生给他皱成了乌云。

        张春来一向技高性孤,平日在太医院也是颇有几分脾气的,此时却无奈又好笑,摇了摇头宽慰道:“就是令嫒会好的……云大人,在下可以走了吗?”

        云学林终于找回了理智,面色略尴尬,拱手道:“有劳太医为小女费心了。”说完叫福叔领张春来去客房歇息。

        内室里,宗不器已换了铠甲,穿一身玄色常服,坐在床边,以手轻轻压着云筝的腿。

        栖香打湿帕子,翠黛端着药碗,二人走到床前,被那位将军身上的气势镇住了,不自觉放轻声音道:“少爷,奴婢来伺候吧。”

        宗不器闻言看了二人一眼,起身让到一旁。

        栖香和翠黛在他寒沉的视线之下,动作轻柔又利索地换帕子喂药。

        谁知云筝刚咽了一口就开始摇头,手臂胡乱一挥,将药碗打翻在地,药汁溅了满脸,翠黛惊呼一声,还未及动作,便听身后人道:“你们下去。”

        宗不器只是正常说话,然而这声音听在栖香和翠黛耳中却含着冷意,令人忍不住心头发紧。

        栖香忙着给云筝擦拭,翠黛跪地请罪。

        “跪什么?”宗不器皱眉,“下去吧,再盛一碗药来。”

        云学林走进内室的时候,恰好撞见翠黛战战兢兢起身,和栖香一起出去。

        那位见面以来才说了两句话的侄子正沉着脸,跟个阎王似的坐在床头,手里拿着帕子给云筝擦脸。

        云学林道:“不器,你一路奔波劳累,快去歇息吧,我来守着筝儿。”

        “我不累,叔父先去休息吧。”

        云学林欲再劝,却见宗不器转过头,面上是不容拒绝的神色:“叔父,我真不累。你照看了一天,去歇着吧。”

        云太傅不由自主地点头:“那你守着……若筝儿醒了,差人来告诉我。”

        说完看了一眼云筝就往外走,走到门边又回过神儿来:这怎么有点喧宾夺主的意思,到底谁是爹啊……这孩子,从了几年军,倒越发说一不二了。罢了,有他守着,很稳妥。摇摇头开门走了出去。

        翠黛重新端了药进来,宗不器坐在床头,将云筝扶起来,倚靠在自己身上,一手端碗,一手持勺,才喂了一口,她果然又开始闹腾。

        宗不器放下药碗,在她耳边轻哄道:“蛮蛮,吃了药就不难受了,听话。”说完转头看向翠黛,“取几颗饴糖过来。”

        面上还带着哄妹妹时的好颜色,声音也很温和,饶是翠黛一向性子稳重,也忍不住腹诽,少爷真是白长了一张俊脸,怕只有对着小姐的时候才是个正常模样。

        片刻功夫,取了饴糖过来。

        宗不器道:“你们下去吧。”

        栖香和翠黛对视一眼,低着头默默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翠黛忽然小声道:“你说……若是小姐和少爷意见不和争起来,我们该听谁的?”

        “当然是听……”栖香一向唯小姐之命是从,这会儿却也忍不住犹豫,纠结片刻,“少爷的。”

        屋里终于清静下来。

        宗不器捡起一颗饴糖,剥开糖纸,递到云筝嘴边,轻轻捏起她的下巴,糖沾到舌尖,云筝下意识舔了舔,宗不器趁机舀了一勺药喂进嘴里。

        云筝眉间轻蹙,似乎梦中也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嘴角向下撇,委屈巴巴的样子,宗不器看得直想笑。

        如此这般,含一口糖,吃一口药,到后来云筝死活不肯再张嘴了,好在药已经喂进去大半,剩点儿就剩点儿吧。

        放下药碗,拿起帕子给她擦擦额头和嘴角。云筝渐渐睡熟了,呼吸均匀而绵长。屋里烧着红红的炭火,宗不器热出了一身汗,心里却慢慢静下来。握着她的手,坐在脚踏上守着,不知何时,靠在床柱上睡了过去。

        云筝在梦里和一群太学学子吵架,吵得面红耳赤。突然,爹爹的马车出现在身后,转头她就回到了府里书房。云太傅沉着脸骂:“你一闺阁女子,当街撒泼,成何体统!”

        云筝梗着脖子,一脸的不服气。

        云太傅拎起戒尺,吼道:“伸手!”

        云筝慢慢摊平掌心,瑟缩着伸出去,“啪”地一声响过,手心火辣辣地疼,云筝扁着嘴哇地哭出声,手倏忽蜷了回去。

        “蛮蛮,别怕,是梦……”

        云筝在梦里哭得痛快,其实只是小声的抽泣,宗不器却一下子惊醒了,见她又开始努着身子挣动,忙压住她的腿轻唤。

        云筝慢慢睁开了眼,意识却还陷在梦中,爹爹问她为何与人争吵,她拿一双杏眼瞪着爹爹,又气又委屈地大喊:“他们说哥哥坏话!”

        回到现实,眼皮却没有梦里那么大劲儿,慢慢睁开来,软软地瞪着面前的人,宗不器看着她的脸,一时愣住了。

        眼前的少女,分明还是以前那个娇气又活泼的妹妹,却又似乎不一样了。面颊褪去了婴儿肥,成了标准的鹅蛋脸,五官像是最好的画工精心画就的,竟无一处不精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含着淡淡的水光,似嗔似怨地望过来,只一眼,就让人感觉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宗不器心下一软,一瞬回过神来,俯下身,看着她笑了:“总算醒了。”

        云筝听见他的声音,神志清明了几分,又似乎还在做梦,试探着张张嘴,小声唤:“……哥哥?”

        “嗯,是我。”宗不器捏一捏她的脸颊,“清醒了吗?”

        云筝呆看着他的脸,小嘴微张。

        他的肤色比以前重了些,想是边关风吹日晒留下的印记,下颌角清晰似雕刻而成,与他身上那股端稳刚毅的气势很相配,琥珀色的眸子深邃又净透,像一整个夜空的星星都落在了大海里——虽然她没见过大海,但想来,大海就应该如此刻他的眼睛一般,拥有摄人心魄的力量——于是她又觉得自己在做梦了,昏头昏脑间冒出一句:“哥哥,你原本……就长得这般好看吗?”

        宗不器一愣,忍不住笑出声来:“三年未见,怎么看着倒比以前傻了?”眉心皱了皱,作势要起身,“别是脑子摔坏了,我去把药端过来。”

        这下云筝彻底清醒了,瞬间喜上眉梢,一把拉住他:“哥哥!你回来了!”

        “是,回来了,”手指点一下她的额头,“还没进门就被你吓死。”

        云筝捂着额头叫嚷:“哎呦,疼,疼!”

        宗不器根本没用力,心知这丫头是故意闹腾,还是自觉地伸手,给她揉一揉,看到额角那一大片红紫淤伤,又觉得她是真的疼,进而联想到了这伤是如何来的。

        听栖香说,云筝在琼玉楼跟一群学子吵架,争执间摔下了楼梯。忙乱了一整日也来不及细问,到此时才有机会,于是沉了声音问:“何人推你的?”

        他的指腹粗粝,动作却轻柔,在淤伤附近一下一下摩挲着,力道不轻不重,云筝舒服得微微眯了眼,一副惬意的小模样,好似一只正在被顺毛的猫儿,皱了皱鼻子道:“没人推我,是那杨子敬要拽我,我不想同他多说,甩开手的时候未留神,踩到了筷子,才摔下去的……”说到后来声音渐渐弱下去。

        本来威风八面地吵赢了,眨眼又四仰八叉地摔下去,实在太丢脸了!

        “哼!”宗不器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又推了下她的额头,“他爱说什么随他说,你跟他争什么?”

        云筝登时睁圆了眼,被人踩了尾巴似的:“他说哥哥不配封勇毅候!他算个什么?!一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仗着上过几日太学就自以为有学问了,丢到战场上怕是连一个时辰都活不过,竟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坏话,我自然气不过!”说着眼圈一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人家本来吵赢了,不知多得意呢!谁知转头就摔下楼梯,丢脸死了!身上又疼,哥哥还骂我,怎么不骂杨子敬……”眼皮儿一眨,泪珠翻滚着落下来,扁着嘴巴就开始哭,“呜呜……腿好疼啊,全身都疼……”

        宗不器傻了。

        他不过才说了一句话,竟招了这么大一通埋怨,这丫头嘴皮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知她说身上疼是真的,一面心疼得恨不得替她受了,一面又觉得,此刻这个哭着撒娇的妹妹才熟悉。受了这么重的伤,不闹上一闹,反倒让他有些不知如何安慰了。

        “不是骂你。”

        怎么舍得骂。

        这么一个时刻想着维护自己的宝贝,他心疼还来不及。

        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于是俯身抱她坐起来,揽在怀里拍一拍,哄道:“蛮蛮受了委屈,哥知道。待你伤好了,我将那杨子敬捉来,给你揍一顿解气。”

        他这一哄,云筝更觉得委屈,抱着他的脖子嚎了个痛痛快快,小脸涨得通红,泪水糊了他一身。一边哭还一边声讨他:“哥哥一走这么久,说好的常常给我写信,一年就那么几封……跟人打仗,我在家不知多担心!呜呜……还不让奚东流捎信给我,害我天天跑城门守着……我今日都没看到哥哥带军进城……白白花银子,定了那么好的位子……”

        越想越生气,忍不住捶床又踢腿,却忘了脚踝有伤,痛觉如一根细细的丝线扯着脑中的神经,生生疼得全身哆嗦,于是哭得更起劲儿了。

        宗不器感觉心都浸在温水里泡软了,一面想着随她怎么痛快怎么来,一面又想着烧还没退不能这么哭。万军之中杀人不眨眼的将军,在一个小丫头面前手足无措,什么沉着冷静全不见了踪影,一边帮她擦泪,一边哄道:“别哭了,我错了……待养好了伤随你罚,好不好?”

        “不好不好!”

        云筝心里有很多委屈要诉,很多很多,不是几件具体的事那么简单,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要让他很心疼很心疼,才能抵消一点自己的委屈。

        宗不器的前襟都被她的泪水湿透了,凉津津的一片,衣下胸口上似乎破了一个洞,体内的热气不断从洞口倾泻而出,令他忍不住战栗,只想用什么东西填满那个洞,于是胳膊更加用力地搂紧她,将她的额头狠狠地压在自己心口,一时感觉好了些,一时又感觉不够,远远不够,一手按着她的后脑,摩挲着她的发丝,下巴胡乱蹭着她的发顶,感觉自己也被她哭得神志不清了……

        他忘了克制自己的力气,云筝被箍在怀里,口鼻闷着喘不上气,也顾不上委屈了,一边呜咽着挣动,一边捶打他的后背。

        宗不器蓦地回过神,连忙松开手臂,虚圈着她,垂首见云筝涨红着脸,大口大口地喘气,朝他送来一个夹杂着困惑和幽怨的眼神儿。

        看着那张莹白的小脸和一双清澈的眸子,灵台之中猛地劈过一道闪电,以雷霆万钧之势击中了他的心脏,刹那之间,他无比清晰地顿悟了什么,然后僵着半麻半痛的身子,任由脑海中千般念头闪过……

        “哥哥,你怎么了?”

        他眼中的神色太复杂,云筝看不明白,只觉得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于是害怕地抓着他的衣襟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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