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summer （夏天）
红色的幕布被扯到两侧，微黄的灯光从缝隙中倾泻而出，琴声混在灯光中宛如海浪般席卷而下。
三角钢琴乌黑，气质沉重，将旁边的男人衬托的更加显眼，段千翼今晚着一身正装，黑西服，白衬衫，端坐在钢琴边，身姿笔直挺拔。
他将侧脸留给了台下的观众，五官利落分明，脸上的线条宛若刀削斧劈。他闭着眼，浓密而长的睫毛搭在脸上，灯光打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边。
此时，月光流转而下，他的手指上下蹁跹，胳臂在琴键上四处游走，琴声缕缕、悠悠扬扬。
他完全沉浸在钢琴的世界之中，无法自拔。
日本着名作曲家久石让的钢琴曲《Summmer》，着名电影《菊次郎的夏天》的插曲，歌颂了夏天的无尽生机，曲中处处都是表达了生命的温暖和希望。
在段千翼的手中，它被还原的毫无瑕疵，节奏之欢快，观众们甚至都能感受到那些在空气中跳动的音符。
夜里安静，钢琴声就如叮咚泉水，让那清寂的夜透出静谧与淡雅，这首曲子就像是一块玉，在段千翼手里，被雕琢的完美无瑕。
不知何时，窗外陷入一片漆黑，电闪雷鸣乌云滚滚。终于，一场瓢泼大雨兜头泼下，在这九月的最后一天，段千翼用一首《summer》，告别了酷夏，迎接即将到来的秋。
时间流逝，最后一个音符也终于落下，段千翼缓慢抬手，站起身，面对台下的观众，深鞠一躬。
礼堂里安静了几秒，随即便爆发出响彻云霄的掌声，经久不息。
花不语坐在台下注视着段千翼，掌鼓得极为热烈，她毫不夸张地认为，和段千翼的曲子相比，前面的表演简直都逊爆了，不愧是今晚的大轴！
段黎荣坐在院长席上，也是满面春光，鼓得格外起劲。
足足数分钟后，掌声才渐息，幕布重被拉上，从最后的缝隙中，花不语感受到段千翼有意无意地瞥了她一眼。
主持人上台，先是对着段千翼的表演一顿赞不绝口，后又是一套流程走下来，正式宣布联欢会结束，你们可以回宿舍收拾收拾行李准备明天滚蛋了。
礼堂里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一盏盏灯关闭，热闹的氛围逐渐冷场。
花不语坐在那里，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因为她还要等人，当礼堂已几近无人，灯光晦暗，一道瘦瘦高高的人影从黑暗中走出。
花不语扶了扶眼镜，仰头看他：“弹得真好。”外面雷声滚滚，她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段千翼直走到她跟前才听清楚。
“还行吧，差点漏了一个半音。”
借着微弱的灯光，花不语看到他挠了挠头，坐在她身前不远处，对自己刚才的表演不是非常满意。
好歹学了三个周的钢琴了，花不语也勉强知道半音全音是个什么事，但她觉得即使段千翼真的漏掉一个半音以她的水平也未必听的出来。
花不语问了一个问题：“你的那个钢琴馆又没什么学生，开了还赔钱，为什么还要一直开着呢？”
这个问题花不语想问很久了，但原先总觉得和段千翼不熟，问出来很不好意思，就一直拖着，直到今天才鼓起勇气问出来。
问完，礼堂彻底安静下来，没有回话，只有雨点落地的噼里啪啦。
“你要是不想说，那就不说了吧。”感受到段千翼对这个问题的冷淡，花不语有点后悔问出来，但也不能把话收回去，只能来这么一句。
空旷的环境里莫名响起了打火机的点火声，一点猩红的光亮起，烟雾弥漫。
“也没什么不想说的。”段千翼没有和花不语想象的那般抗拒，语气平淡，“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
一个“留”字，把平淡语气下的无奈与哀伤全部暴露出来，想遮都遮不住，花不语抿抿唇，没再追问下去。
那就换个话题吧。
“我听段院长说的，你申请了明年的奥地利萨尔茨堡音乐节，能上去表演的肯定都是顶级的音乐家吧。”前几天去音乐学院的时候，段黎荣将这个重磅消息告诉了花不语，他当时的表情极为骄傲。
段千翼靠在椅背上，举烟的的手停在半空，双目望着窗外出神：“奥地利的萨尔茨堡音乐节，世界最顶级的音乐盛之一，每年一度，七月下旬开始，为期五周，那里汇集了全球最顶级的艺术家，是值得每个艺术家向往一生的盛典！”
即便是隔着一片浓黑的黑幕，花不语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段千翼眼中的向往，他的梦是那么的炽热，像是能洞穿一切。
段千翼凝望着她，眸里像是有某些莫名的情绪翻腾，他合合眼，起身上前走了两步，声音去了些轻佻，多了份坚定：“想学刚才的曲子吗？”
花不语没反应过来，伸手指了指自己：“我？”
“不然呢？”段千翼把烟摁灭，回身走向舞台。
花不语还在后面怀疑自己：“很难吧。”
“放心，别怕。”
……
段千翼是最后表演的，钢琴又重，因此没有撤下去，还留在舞台上。
段千翼走到角落，打开灯。舞台一下子亮了起来，但因为有幕布的遮挡，又显的空间狭小逼仄。
段千翼替花不语拉出椅子，打开琴盖，示意她坐下。
花不语走到钢琴前，边赞叹边坐下。这三周的钢琴课他们净是学些理论，枯燥乏味，从没真正上手摸过钢琴，此时有此等好机会怎能不好好把握呢？
段千翼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纸，放在琴上，是《summer》的乐谱。
“你刚才盲弹的？”花不语目瞪口呆，那么复杂的曲子，要做到盲弹，需要付出多少时间来刻苦练习？
段千翼表现得很是云淡风轻，坐在椅子上，又恢复到平日那种很不正经的状态：“背谱子，顶级钢琴家的基本操作！”
花不语怎么觉得段千翼和花铭凡在某些方面很像呢？
“弹吧。”段老师大手一挥，开启了深夜课堂。
一定要相信自己，花不语在心里给自己默默打气。
学了三周，她已经基本会看谱子了，运了一口气，气沉丹田，手指下压，按下第一个音。
琴键是按下去了，但没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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