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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当街斩了宗亲手,满朝哗然。

        到朝廷假期结束,据传,皇帝御案上弹劾韩以骁的折子据说有一人高。

        许多人以为韩以骁这般高调跋扈,皇帝会就着这个机会,没成想,韩以骁拿出了慎郡公府上在潭州侵并良田上千亩,并且逼死人的把柄。

        最后的结果是,慎郡公整个府上都被抄家,削了皇族身份,沦为平民。

        短短六日时间,就抓住了一个根基深厚的宗室皇亲的致命把柄,朝臣对韩以骁的手段再次有了新的认知,愈发存了和长宁侯府结交的心思。

        又过了一段时间,绿萝和绿翘修养了一个月,臀部的伤终于痊愈。

        这日,俩人再来房中当值,钟语芙将丫鬟都谴出去,坐在上首鎏金乌木圈椅上,揉夷斜斜搭在扶手,她手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不曾留下一点疤。

        她笑眯眯看着两人,“绿萝,绿翘,我想把你们许配给韩忠和韩祺,可好?”

        绿萝和绿翘皆是一惊。

        绿萝先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到她膝前求道,“姑娘,我不嫁人,我想守着你。”

        钟语芙长到两岁的时候,戚薇琳亲自在十六个家生奴才里面挑选的二人做钟语芙的玩伴,那时候,她们俩也不过五岁。

        真真是看着钟语芙长大的。

        名义上说是仆,私心里,说是护着一个年幼的妹妹也不为过。

        虽然钟语芙最近很得韩以骁的宠爱,可是她知道,她的姑娘不是这样沉默寡言,上了一层冻似的人。

        如今和谁都不亲近,总是冷冷清清的。

        她是爱笑爱闹,喜欢玩乐的人啊。

        她的姑娘过的不好,她怎么可以只顾自己呢?

        绿翘也跪到钟语芙另一只膝侧,“姑娘,我也不嫁人,我就待在姑娘身边。”

        钟语芙轻轻拍两人的手背,“你们还不明白吗,在这侯府,你们就是我的软肋,是他可以逼迫我的利器,韩忠和韩祺都是他的心腹,不会拿下属的家属撒气。”

        “你们嫁了人,我才无后顾之忧,你们懂吗?”

        绿萝还是摇头,“姑娘,我跟着你,不怕死。”

        绿翘也跟着道,“姑娘,我答应过老夫人,就算是死也会陪着您的。”

        钟语芙摇头,“不,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我会好好活着,你们也好好活着,我们要比任何人都要活的好。”

        “所以,你们安心去过自己的日子,才是帮我。”

        -

        自古婚姻之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绿萝,绿翘这样的死契丫鬟,婚事便是完全掌握在钟语芙手中。

        钟语芙还是先问过了绿萝绿翘,又谴了韩忠和韩祺俩人来问。

        绿萝和绿翘俩人姿色在女使当中本就拔尖,又是钟语芙这个主母身边的一等女使,俩人自然没有任何不愿,相反,都欢欢喜喜的应下,当即便掏了身上的东西做信物。

        钟语芙心中宽慰。

        钟语芙将俩人的婚事定的很紧凑,放在月底,于是钟语芙忙碌之余亲自给俩人备嫁妆。

        -

        储策的效率很高,过了年,便已找到了一座合适的矿山,早两年一个富商投过的,表面的矿石已经被开采去了一半,再过不久便能踩到矿,因生意上出了意外,不得已这才折价转卖。。

        已经立春,午后融融暖光若轻纱,透过廊下篾帘细密的缝照进来,落了一片光点在酸枝文檀几上,随着清风微微晃动。

        叉竿撑着摘窗,四扇门皆敞开,紫檀和画月立在门外两侧守职。

        钟语芙纤纤十指卷着邸抄边,一目十行。

        储策立在檀几前,目光半垂落在地上,“在下寻的这位探勘矿山的师傅颇有来历,曾相中的矿山,六成皆是好矿,之前于太岁家押中的矿便是这位师傅所选,断言再踩上几个月,下面必是好矿。夫人若是想投,这保人已在上京,可亲自一看。”

        这些都是头矿山必要有的手续。

        钟语芙指尖在邸抄了轻点,“对方开价多少?”

        “90万两白银。”

        储策又补了一句,“这么大笔数字,几乎是大半的流水资金,怕是得侯爷亲自同意。”

        钟语芙点点头,“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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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福茶楼和鑫金茶楼坐落在一条街上,装修雅致,上京的权贵皆喜好来此处,也正因如此,这里的乞者也多,尤以小孩多。

        钟语芙带了幂蓠,裙锯扫过马车,便有几个摞钉堆叠,脸上灰扑扑的孩子可怜兮兮的乞求,“好心的夫人,赏点吃的吧。”

        储策抓了一把碎铜钱打发,小二哈着腰迎上来,利索将钟语芙迎入包厢。

        这是一间方便高门女眷的专用包厢,红木彩雕折屏在里间隔了一块空间出来,钟语芙坐到里间,摘了幂蓠,问了一些矿山上的事。

        保人是个年约四十的精瘦男子,眼里闪着精光,探测矿山的匠人师傅一身月白道袍,蓄了山羊长胡,看着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

        包厢在二楼,摘窗用叉竿支着,忽的,楼下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并一些喧闹。

        钟语芙侧了身子朝外间看过去,

        挺括的官道上,双马车驾,车厢外壁整个渡了一层金,车厢头子上,一妙龄女郎亭亭而立,樱桃红缠枝对襟半袖慢束萝褥,雪白修长的颈子白花花露出来,月白色凤尾裙细褶叠叠蔓蔓,外罩薄透香云烟箩纱,浮动间如枝蔓摇摇落落。

        她纤纤素手一把一把撒着钱币,不仅是乞者,亦有不少粗布百姓躬着腰垂头在地上,相互推搡着争相捡钱币。

        有俩男子握上同时握住银壳子两端,谁也不让,欺压着扭打成一团。

        女郎掩着帨巾在唇畔,懒懒靠着车相璧,没了骨头一样,婀娜纤躯如柳枝轻颤,玉颜盯着地上扭打在一起的人,咯咯轻笑。

        储策目光亦流转过去,瞥见钟语芙眼中的不解,出声解释,“此女子乃是灵虚阁的花魁方凝如,撒钱引人争抢,乃是她的癖好。”

        原来这位就是那灵虚阁的奇女子。

        钟语芙目光又落回方凝如面上,须臾,待收回视线,站在马车上的方凝如似是感应到了钟语芙的视线,流光转眄而来。

        俩人的目光隔着空气相撞。

        钟语芙朝她略一颔首,收回视线。

        钟语芙并未将此插曲放在心上。

        -

        晚间,韩以骁沐浴从净房出来,见钟语芙胳膊肘枕在引枕,一支皓腕撑在额间,一支捧着书,鹅黄画群下,细白小腿交叠,绣足如凝霜,光润玉颜。

        轻薄眼皮半垂,专注落在邸抄之上,烛火映着婀娜容颜,颜色若仙子出尘。

        只这般看着,韩以骁便觉得销魂蚀骨,轻手轻脚走过去,指尖从她玉足上轻滑,下巴搁在她肩头,脸蹭着她的脸,抽走钟语芙手中的书,轻声道,“时辰不早了,安枕吧。”

        声线粗沉。

        钟语芙将邸抄拽回来,“侯爷,妾身有要事与你相商。”

        韩以骁湿热的唇抵在她后颈子,不太在意的回了一声,“说便是。”

        “妾身想投矿山,年前着储策去看了一处,也找了勘探矿山的师傅一道勘测过,应是不错。”

        韩以骁停住,“好好的做甚矿山?这东西虽说谋利高,气运成分太高。”

        钟语芙将邸抄塞进他手中,“侯爷还不知褚总管的眼光吗?你看看这个,邸抄上记的东西很详细。”

        男人在床上的时候,向来是有求必应的。

        “几个管事也都认为此事可行吗?”

        “妾身与几位总管商议了,皆认为可一试。”

        朝廷对军队管制颇多,常从钱粮上压制,于是韩景誉亲自组建了这经商班底,皆是能人,这点,无需韩以骁操心,钟语芙接受之后,也管理的很好。

        忙碌间含糊留一句,“想投便投吧。”

        “侯爷,熄灯。”

        “你不是喜光亮的吗,”他舔舐着她的粉垂戏谑,“我想看着你。”

        她面上微冷,“熄了吧。”

        知晓她这又是不喜,韩以骁有点不爽利,还是弹指一挥,屋内灯火尽数湮没。

        室内陷入一片昏暗,重影叠叠。

        摘窗外,一弯浅月挂在新空,一点霜色银光映出眸底浓浓的厌恶。

        忍着才能不吐出来。

        他一点也没感觉出来,还沉浸在身心的愉悦中。

        像一头不知疲倦的饿狼,轻拍着她,

        -

        翌日,钟语芙便和保人签了契约,九十万两白银,足足是长宁侯府一半的流水,有了韩以骁的同意,这银子筹的快,流水一样从府上抬出去。

        九十万俩真金白银投进去,长宁侯府的银子便紧张起来了,钟语芙便缩减了府上的开支。

        -

        素莲从掐丝珐琅食盒里摆好膳,苏泰抬手就摔了白燕,气的身子一下下发抖。

        减!减!减!

        她算是明白了,这缩减开支根本就是针对她的。

        原来的衣裳是最顶级的云香纱,一尺要一锭金子,风一吹,凌波若出尘,如今针线房送来的确是混纺,或是细棉布。

        再有这吃食,原来一顿早膳大约有十二样,如今却只有六样,连血燕都换成了白燕。

        再说到侍候的人,原来是对照一等世家的排场,一等女使便是八个人,加上粗使的婆子,足足有30个人侍候她。

        如今一等女使只有两个,二等女使四个,加上婆子一共才十个人!

        鲛绡被揉夷拧成麻花,她豁的站起身,“走,去骁哥哥书房。”

        她这边刚起身,不成想,钟语芙正好进来,后面跟着的画月提着食盒,紫檀则是端着一个漆盘,里面叠着几件女子衣衫。

        钟语芙漂亮的眼睛在被打翻的白燕上玩味的流转,“怎的,今日的膳食不和表妹的心意吗?怎么将燕窝都摔了?”

        苏婉笑的僵硬,“表嫂想多了,我是不小心打翻了。”

        钟语芙手指跳起一点留在几上的燕窝,递到苏婉面前,“也是,在这长宁侯福,用的,穿的,哪样不是最顶级?”

        “这白燕,可不就是豚食用的吗,怎么能给这么矜贵的表妹食用的呢,画月,将血燕拿出来,给表小姐想用吧。”

        画月利索的打开食盒,端出血燕摆在苏婉面前。

        钟语芙是一副赏女使婆子的姿态,苏婉气的想吐血,自然不想喝,僵硬回,“不必了,端回去吧,我不喜燕窝。”

        都不用钟语芙,画月开口道,“表姑娘不必和夫人客气,想必您也听说了,夫人是抬了680抬嫁妆进的长宁侯府,夫人原本不想要这么多,老夫人却说,‘姑娘的嫁妆越丰厚越好,这样一辈子的嚼用都是娘家的,在夫家抬的起头,立的住身子’。”

        苏婉一张脸被刺的煞白,这是在影射她这么多年在府上白吃白喝吗?

        画月继续道,“表姑娘只管放心,沉玉小筑的份例也是一并减了的,这血燕,多出来的女使婆子月前,皆是夫人自己的嫁妆体己,且夫人仁厚,别说你是表亲,便是我和紫檀,夫人也赏了我们用血燕呢。”

        紫檀将手里的托盘递的近一点,“还有这衣裳,皆是夫人自个出钱命针线房做的,一口气做了12套过来,夫人也穿不完,夫人特地想到了表姑娘,想来改改针线便可以穿了。”

        钟语芙是在将她视作那打秋风的打发吗?

        苏婉脸一会青一会白,面如死灰,偏又找不出一个字反驳。

        钟语芙素手执着绢宫扇轻摇,遮在唇间轻轻一笑,“本夫人刚刚好像听见表妹说是要去书房,不知去相公书房想做什么呢?”

        “正好,本夫人找相公也有些事,不如一道吧?”

        苏婉:“表嫂听错了,我没有说要去表哥书房。”

        “哦--”钟语芙拖长玩味的声音,“原来是本夫人听错了啊。”她脑袋忽然凑过去,压低声音在苏婉耳边,“我还以为表妹是对本夫人缩减了开支不满意,又要跟着要饭的是的,去要饭要衣裳呢。”

        “本夫人家财丰厚,其实赏你点也无妨,只当多养了个婢女。”

        苏婉瞳孔猛的睁大,双手死死握成拳。

        钟语芙后退一步,笑的愈发灿烂,“表妹,我好心提醒一下,我乃长宁侯夫人,一品诰命加身,你一介平民之身,夫婿也只是六品翰林院编纂,见了我,阖该规规矩矩行跪拜大礼,见了侯爷更该尊称一句侯爷。”

        “我们夫妻人善,以往念着是在自家,不讲究那么多,只是你也阖该自觉,这才是教养,这婚期也近了,许多规矩也该拾起来了,否则,再过一阵出嫁了,赵家知道你这般没规矩,该怪我管教不严了。”

        “这次就免了,下次记得行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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