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断情

在安平村的一处土地上，一对男女顶着酷暑在辛勤地耕种，男人用锄头车前面刨土，女人别在他后面撒种子。他们一起行动，头上的汗水没停过流下，即使脸被晒得红彤彤的，却依然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夫君，你挖了一上午了，要不歇会儿吧？”白花停了下来，问她前面的男人。

        叶沉林转过身看向她，擦了一下汗，还轻松地表示：“没事，我还能继续干的，你先休息吧，花儿。”

        “那好吧，你不要勉强自己哦！”白花走到一旁，坐看看她的男人，叶沉林依旧卖力地刨土，眼神集中在这土地上。

        两人已经成亲很久了，拜过堂，洞过房，感情也非常深厚。白花家里有一处荒废的土地，一直没人来打理，到处长满了杂草。正巧到了耕种季节，两人闲来无事，所以打算把这土地开荒播种，种上一些菜。

        “我来帮你干吧！夫君。”白花上前道。

        “不用，我一个人就好了，你继续撒种子吧！”叶沉林拒绝了她的好意、他多年习武，这点儿累活不算什么。白花只好乖乖地播种，看着他充满干劲儿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帮上的忙很少，有些灰心。

        “花儿，你愣着做什么，这些种子只有你撒得好，快跟上我呀！”叶沉林挥了挥手说道，又接着说：“没你的话，我是不行的哦！”

        听了他的话，白花回过神继续跟着他播种，表情也没有那么灰心了。两人一个刨土，一个播种，互相配合，时间很快地流逝，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日落西山，天边一道红色的晚霞，大雁们从远方飞回来，人们也结束了一天的劳作。

        叶沉林扛着锄头走到她面前，牵着她的手，笑着对她说：“花儿，我们回家吧！”

        看到他那被日晒得有些黑的脸和早已磨出水泡的双手，白花顿时心疼起了他，明明这么前了，却没喊过一句抱怨的话，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抬起叶沉林的手，看着他轻声问道：“夫君，你疼吗？”

        叶沉林收回手，摸了一下她的脸，温柔地梳理着她的头发后，说：“不疼，有你在我身边，我一点儿都不疼！放心好了不是还有花儿你吗？以花儿的医术，一定能治好我这点儿小伤的。”

        “嗯，我会帮夫君治好的，我们一起回家吧！”白花开心地说。

        两人牵着手一起走回家，一路上有说有笑的，仿佛他们还是处于热恋中的小情侣。然而事实上，他们已经在一起两年了，但还是一点儿都没变。那一年，叶沉林二十岁了，他是白花的丈夫。

        叶沉林忘记了自己的杀手身份，早把暗夜的事抛到后脑勺去了，只想陪着他的妻子过着平凡的生活，远离世上的那些思怨是非。

        他和他的花儿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有些平淡无味，但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他不用再让手上沾染鲜血，不用再欠下人命，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娶妻成家，男耕女织，苦中作乐，牵着心爱之人的手，一起慢慢地白头到老。

        在暗夜的总舵里，一个身穿红色铠甲的老者坐在地宫的高台上，下方跪着几个蒙面黑衣人，气氛非常地严肃。过了一会儿，老者抬起头看向他们，把手拍在椅子上，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下方的黑衣人被吓得动都不敢动。

        “夜鬼去哪儿了？过了这么久，你们还没找到他，是做什么吃的！”血影首领沉声道。

        “首领请息怒，我们已经找了很多地方，可夜鬼真的没有一点儿踪迹。”其中一个跪着的人开口道。

        “是啊是啊，他也许是被人杀呢，尸体早就被毁掉了！”第二个人附和道。

        “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要你们有何用！”血影首领起身大怒道，飞到那些人面前，几掌拍在他们头上，将他们直接拍死了。发泄怒火之后，他叫来一个人，在那人耳边说了什么，让那人去了一个地方。

        两天后，那个人带回了一封信，交到了血影首领手中，他打开信一看，露出一丝冷笑，看来叶沉林的行踪已经被他知道了。

        “李叔，手镯你帮我做好了吗？”叶沉林在村里的李铁匠家前问道，只见一个头发有些发白的大汉走出来，脸上还沾着烟灰，双手一层厚厚的老茧。从门外往里看，打火炉还在烧着，石台上有一块烧红的铁，工具放在了一边。

        李铁匠慢慢拿出了一个小木盒，递给了叶沉林，缓了口气道：“看看这副银镯子怎么样吧？要是不满意，有哪里不对的，我可以帮你重打一副，并且不要钱！”

        叶沉林打开盒子，里面放着的两个银手镯光泽透亮，上面还有精心雕刻的花纹，内外都刻满了几朵银花。他小心翼翼地关上盒子，对李铁匠行了一礼：“谢谢李叔，这个镯子很漂亮，我相信花儿会喜欢的。”

        “呵呵，你可真是个好丈夫啊！愿意为白花那孩子做这么多，什么脏活累活都自己干，没让她受半点儿苦。村里的那些小伙子可没几个比得上你的啊，白花那孩子也是幸运！”李铁匠称赞道。

        “不是的，李叔，幸运的人是我！”叶沉林在离开时回答李铁匠。

        李铁匠的这番话让他很高兴，不过有一点说错了，他不是白花的幸运，而是遇上白花是他的幸运。

        回到家里，叶沉林将手镯送到白花面前，白花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耐心解释道：“花儿，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告诉过我的，这个是我送你的礼物。一个月前，我就让李叔开始打造这副手镯了，你快试试吧！”

        “好的，夫君。”在叶沉林满脸的期待中，白花戴上了那副手镯，尺寸刚好适合她，她笑着对他说：“真好看，我很喜欢，谢谢夫君！”

        “你喜欢就好，对了，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煮碗长寿面给你！”叶沉林转身走进厨房忙活起来，不一会儿，他就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面，放到了桌上。

        “花儿，快尝尝为夫的手艺吧！”叶沉林看着她说。

        白花拿起筷子，夹起一口面吃进嘴里，面做得很好吃，她吃着吃着，眼睛不由得湿润了。不知有多少年，没人为她过过生辰了，这是她从父母去世后第一次过上生辰，有人为她做了一碗长寿面。她有些哽咽，停了下来，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这一刻，她想到母亲曾为她做过长寿面，父亲那时也陪在她身边，可现在他们都不在了。

        “花儿，你怎么哭了？是我做得太难吃了吗？”叶沉林突然发现她哭了，于是关切地问道，用手抹去她脸上的汗水，把她抱在了怀里。“不好吃的话，你可以不吃的，我是不会生你气的！”

        “夫君，你对我真好，你为什么要对我过么好？”白花问道。

        “因为花儿你是我爱的人，我是你的夫君啊！”叶沉林看着她回答道，他从来不是一个会照顾别人的人，而是有了她后，他才学会如何对一个人好的。

        白花感动地说：“有你在身边真好！夫君。”

        叶沉林说：“别哭了，有你在我身边更好，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我们永远不分开。

        然而命运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还是残忍地将他们分开，让他们从此天人两隔。

        血影首领带着大批暗夜杀手来到安平村，找到了叶沉林，想让他回到暗夜。但叶沉林心意已决，哪怕是死也不愿意再做杀手，只想留在这里好好生活。

        血影首领见道理讲不通，便一掌打伤了叶沉林，让他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就在他要被强行带走时，一个人影挡在了他身前，是回到家的白花。

        “求求你们了，放过他吧，他是我的丈夫，求你们不要带走他！”白花全身颤抖着哀求血影首领，而暗夜杀手根本不听她的话，直接要当场杀了她。关键时刻是血影首领制止了他们，然后对叶沉林提出了放过他的条件。

        “原来是这个女人扰乱了你的心，你居然为一个女人而背叛暗夜，值得吗？”血影首领走近叶沉林，掐着他的脖子问道。

        “值得，她是我的女人，我是不会离开她的！”叶沉林嘴着气大声道。

        “好啊，还真是一对痴情人呢！那我给你一个机会，要么把这个女人杀了，要么杀光那些村民，必须你自己动手！”血影首领松开手把他摔在地上，让暗夜杀手们抓来了所有村民，在白花和村民之间，只让他救一方。

        叶沉林慢慢起身，看着白花和村民们，心中有了一丝犹豫，他真的不想再杀人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他们都是纯朴善良的好人，也不想白花看到他杀人的样子，但是血影首领不可能放过他们所有人。

        如果他不杀，那么村里的所有人都得死，也包括他的花儿。内心挣扎了一会儿，他做出了决定，拿着刀默默走到村民前面，对着他们艰难地说出口：“对不起了大家，我不能让花儿死！”

        随着他挥下第一刀，杀了第一个人，紧接着是第二刀、第三刀…一个又一个村民死在了他的刀下，不顾他们的苦苦哀求，无论男女老幼，全都被他一刀结束生命。而血影首领在一旁看着他的好戏，白花早已吓得瘫软在地，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屠杀结束了，到处是尸体和血，叶沉林跪在村民尸体中央，神情呆滞，一动也不动。

        “不错…不错，现在该这个女人做选择了。”血影首领拍了拍手说，把白花推到叶沉林身边，然后扔出一把刀在她面前。“姑娘，你只要杀了这个男人，就能活命。”

        “什么！你不守信用！”叶沉林怒视着血影首领，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可偏偏这时，白花捡起了那把刀，对准了叶沉林的胸口，她在伤心地哭，手不停地发抖。

        他扔掉了刀，看着白花安慰道：“不要怕，动手吧，这样你就能活下来了，我不会恨你的。”

        叶沉林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自己的死亡，在耳边响起白花的声音：“夫君，对不起，再见了…”

        本该刺向他的刀口，却刺进了白花，她终究选择了让他活下去，自己却倒在了他怀里。血溅在了他的白衣上，叶沉林睁开眼时却被这一幕惊呆了，白花面带着微笑倒向他，用最后一口气说：“你要好好活着啊！”

        “花儿！为什么！我不值得你为我去死啊！该死的人应该是我啊！”

        叶沉林拼命地哭喊，想让她不要睡过去，不停地用手去堵住伤口涌出的血，可怎么堵不住。白花还是慢慢闭上了双眼，停止了呼吸，就这样死在了他的怀里，叶沉林的眼神充满了绝望。

        叶沉林原本想了结自己去陪白花，可是一个人阻止了他，血影首领将他曾经扔掉的那把黑剑插在地上，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一个道理。

        “这世上，弱者没有选择的机会，只有强者才能主宰命运。失去了她，就想着以死殉情，你以为她会希望你死吗？你活着就是她的遗愿，自杀是世上最愚蠢的行为，这只能说明你的无能。”

        “倘若你足够强大，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更不会让别人威胁你。这把黑渊是我送你的，没有情感的羁伴，你才会是真正的无敌，就像那无尽的深渊让人畏惧。”

        “是吗？”

        “没错！”

        “啊—”他放弃了死的想法，重新拿起了黑渊，仰天怒吼着。从那时起，叶沉林已经随着白花一起死了，只剩下一只残存于世的恶鬼——夜鬼。

        彻底失去了情感，从此一无所有，他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唯有变强是他活着的意义。

        江湖之中，夜鬼之名令人闻风丧胆，却不知他也曾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好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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