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无名

转眼徐永光在无名消防大队服役半年，他的性格也发生了变化，从一开始习惯低头，到现在不敢直视对方并且话也变得多。

        这也要多亏消一中队的队长，从徐永光到无名县就对他颇为照顾，也对他说过一句话。

        “我看你，就像看曾经的自己，自卑，不愿意和别人交流，但是你看看现在的我，多么善谈，希望你也会像我一样。”

        徐永光当时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他只是独来独往，当然消防队的战友并不会像学校的同学排斥他，反而做什么都带着他。

        也许是和他最小的原因，也许因为是新兵。

        再一次扑火中，徐永光知道了队伍和交流的重要性，他听从别人的话，但并不会答应，也就是这个性子让自己吃亏，导致整个大腿被灼烧，后面是一中队队长把他从大火中扛出。

        所以后来徐永光被队友带着，也融入进他们，性格也活泼开朗，不打火的时候脸上的笑是藏不住的。

        县里没有出现火灾，那无名县消防支队就是欢声笑语，每天都有比不完的比赛，做不完的活，还有说不完的话。

        男孩子们都彻夜长谈，有时候都会互相开起玩笑，也会提及自己的对象或者喜欢的人。

        而徐永光对这个绝口不谈，无论别人怎么激他都把嘴巴闭得严实。

        夏天的无名县火灾基本没有，所以陆陆续续的都回家探亲，一个人一周，而徐永光却选择不回家。

        轮到他休息的时候，只选择抽出一天时间去县中心买点大队的必须用品，像洗漱用品还有打扫卫生的用具。

        无名县虽然只是个小县，但是公交很是发达，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公交车。

        徐永光坐上通往集市的公交车，他其实并不经常出消防站，除了打火也就是这一次，还是石头剪刀布输了轮到他的。

        集市距离消防站有四十多分钟的距离，徐永光在车上并没有玩手机，他到现在一年多也没有像别人有手机隐，只是和母亲通话会用上，还有就是夜晚会翻看林雅的□□空间。

        因为是暑假，许多学生都到集市上晃悠，徐永光看着他们就像看着曾经的自己，也明白一队队长和自己说的话。

        人群中徐永光觉得一个背影很熟悉，身侧是相机包，包上是小徽章，他想到了林雅，但很快这个念头他又觉得妄想，这里是无名县，不是临江区。

        但只是这一个背影就让他走不动脚，突然的转身让徐永光彻底僵在原地。

        林雅拍下满意的照片后，她转身朝后面走，双手拿着相机，抬头一瞬间对上徐永光的视线。

        不像徐永光愣在原地，她主动朝人挥手，脸上洋溢着笑容，很快又跑到徐永光旁边和他打招呼。

        这一年林雅经常会在□□空间里分享自己的生活，基本上一个月一次，是有固定时间的，每月的一号。

        而查看下面点赞的人，其中就有徐永光，他一次也不漏。

        徐永光也偶尔发，但是每次都是和打火有关，都是堆积了许久才发，有的是打火的照片，有的是夜晚森林的照片，还有的是消防站训练的照片。

        除了队友给他点赞，也有林雅，基本上都是第一个给他点赞。

        林雅知道他是在无名县消防队，是从班主任李老师那里知道的，所以这次对于暑假作业，她选择到无名看看。

        很凑巧地就在集市上看到徐永光，林雅一路小跑，站定在他面前，“你今天休息吗？”

        因为知道他在无名县，所以没有问怎么在这，而是提及休假。

        徐永光克制着内心的激动，笑着说：“休息，出来买些东西。”

        林雅抱着相机欢快地看着他，眼睛里映着徐永光的脸，“我刚才在集市上看到有卖好吃的，一起去？”

        徐永光没到过集市，之前都是看队友发的照片，他记得有一家卷饼店在无名县开了十几年，便提出去那里。

        “带你去吃卷饼吧。”

        到了徐永光的地盘，林雅肯定欣然答应，她把手里买的集市上的冲泡奶茶递给徐永光，和善地说：“这个给你，刚买的。”

        刚买的也就是没喝过的，用委婉的话语说着，徐永光也大方地拿在手上，也就是这一动作让林雅发现他的大变化。

        徐永光脸上有着笑容，并且这个笑不会消失，他看人也不再低头，会大胆地和别人对视，说出的话也不会像从前哽着嗓子，直接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

        林雅把这变化悄悄地记在心里和看在眼里，她指着道路对面的卷饼店铺问：“是那个在排队的吗？”

        “是这家，开了十几年，味道也一直没变。”徐永光的队友给他带回去过，虽然是冷了的，但也非常的好吃。

        林雅跟在徐永光后面，总觉得他好像又长高了，以前两人也没差那么多，怎么现在就变得更多了呢？

        店铺外面都是人，里面却是空荡荡的，集市上的人都是买着就直接走在路上吃，很少会真的坐在店铺里，林雅和徐永光就是那两个奇葩。

        卷饼里面可以加各种各样的小料，比如豆芽，土豆丝，里脊这些，徐永光随便选择了几个。

        “老板，我的和他一样就行。”林雅倒没有想象中的拘束，她反而很热情地说道。

        徐永光突然想到和林雅去年在商场买手抓饼的时候，自己说了一个和她一样。

        老板娘问是堂食还是带走，林雅先徐永光一步说：“我们在里面吃。”

        “那你们先到这坐着，一会儿给你送过来。”老板听到后在店铺里面招呼着两人。

        在狭小的店铺里，徐永光扯开身旁的冰箱门，从里面拿出两瓶可乐，他先打开一瓶放到林雅旁边，然后再开另一个。

        林雅知道消防员会有好几天的休假，这现在正逢暑假，徐永光应该会回家吧。

        她试探般的问：“休假你不回去吗？”

        徐永光眼睛看着她，眼角上扬着，“明年吧。”

        “哦。”林雅没有说别的，她想着如果徐永光休假好几天，那应该是要回l市，那一起回去应该也可以，但他没有回去的打算，心里的念想就消失。

        卷饼送到桌的时候，是已经切好了，林雅拿着筷子吃，手边的可乐被她放在一旁，吃完才去喝。

        徐永光在吃的时候有注意到林雅三心二意，她时不时地望向外面的人群，眼睛也四处乱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吃煎饼并不会耗费多少时间，几分钟就能解决，但徐永光这次特地放慢吃饭速度，和林雅保持在同一频率。

        吃饭途中两人也没有说话，徐永光是话少，林雅则是将就着他，怕他尴尬。

        林雅率先离开桌子，徐永光则是把前钱放到桌子上，用空瓶子压着，这是无名县所有店铺默认的付钱方法。

        林雅还没走出店铺，一双手握住她的手腕，“我付过了。”

        原本去拿钱包的手就这么被徐永光制止，她再次哦了声，而徐永光也很快就松开手。

        夏天的y市是穿短袖也会嫌热的城市，林雅的额头已经冒出汗珠，被徐永光握住的手腕却突然觉得凉爽。

        徐永光的手是到夏天也会冰凉，或许和常年下水的原因，再加上身体随母亲。

        握住的力道也正合适，不会出现红色痕迹，徐永光在看到林雅手腕没有变化后松了口气。

        “我订的酒店就在集市附近。”林雅话还没说完徐永光就接在后面说：“我送你回门口。”

        林雅没注意到徐永光的脖子有些微红，她点头答应，“好啊，也不远，走几分钟就到了。”

        别人当兵都是去晒黑，而徐永光并没有变黑，反倒是捂白了些，别人都热得掀裤脚和袖子，他不怕热，帽子也戴得严实。

        所以这一年徐永光白了些，林雅倒没有仔细看，只是觉得他的性格有很大的变化。

        徐永光的口袋里也随时备着防晒霜，其实是太阳晒得容易褪皮。

        也确实如林雅所说，走几分钟就到了，穿过集市就会碰到一个个酒店，林雅独自一人外出，肯定要选条件比较好的。

        徐永光把她送到门口后，没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而林雅去拽他却不小心牵着他的手，两个人都愣在原地。

        率先回神的是徐永光，他转了下手腕把手抽开，神色故作自若地问：“怎么了？”

        “李老师过段时间可能会举办班级聚会，你去吗？”林雅先是抿着嘴唇然后张嘴问道，她脸上不自觉的紧张，并不知道徐永光会不会去。

        徐永光摇摇头，“不去。”

        说着他便转身离开，得到答案的林雅见人走了也回酒店，但并没有看到徐永光的再次转身，他站在原地呆了许久才离开。

        直到一双大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舍不得？”

        声音是一队队长的，徐永光肩膀多躲开他的手，嘴硬地说：“没有。”

        一队队长昨天结束探亲，今天就回到无名县，手里拿着米线，是家里老母亲亲手做的，前两年有些积蓄便在y市中心城区开了个米粉店。

        这每次回去探亲，消防队的人都让他多带些回来，这不，手里一大袋都是。

        一队队长握着徐永光的肩膀，像是过来人般的说：“我看那女生不像是一般的女生，说不定你多走几步，心里所想的就成了。”

        徐永光不相信这样的话，以前还会在心里有不切实际的想法，这现在根本不会去想。

        倒不如让这喜欢就在心里，不让任何人知道。

        “你想多了。”徐永光反驳着队长的话，顺便伸手去帮他提袋子。

        在没有走向外面的时候，徐永光企图去触碰，但当走出去了，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越会发现自己和林雅的差距，所以从那一刻开始他不再去想。

        徐永光也没有忘记自己此次出来的目的，买必需品，他又拽着队长的胳膊往集市返回。

        “合着你这不是和女孩子出来被我看到，而是买必需品偶遇到孩子然后被我撞见，那你们这缘分可真大，县里那么大，怎么偏偏就你俩认识的碰到了？”

        徐永光没理他，脸上还露出不耐烦，这些都是从前不会有的情绪。

        回到消防站，正在比单杠的队友看到两人都大包小包的，都松开手往他们身边跑。

        都说有女孩子的地方少不了八卦，但男孩子的地方也少不了，一队队长刚透露出口分，徐永光下一秒就被几人在后面追赶。

        被说得烦了他直接躲在宿舍里，还把门关上，直接晚饭都不吃了。

        偷闲的时候，徐永光会把盒子拿出来看看，虽然只有三样，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打开，也会放小香囊在里面，让里面的东西沾染香味。

        但现在里面多了一个信封，看上去不是新的，上面的红字有些褪色。

        他手摸着这几样东西，没多久便又合上，把它放到抽屉里。

        仔细看徐永光的柜子，里面除了自己在消防队里领的绿色休闲服，剩下的就是红色打火服，别的什么都没有。

        队友见他两手空空，只有一个盒子，笑着打趣说：“我看，你这最宝贝的就是一个盒子和手机，别的哪有什么啊。”

        徐永光护着盒子，眼睛警惕地说：“别打这注意。”

        这还是徐永光刚到消防队的时候，队友也就是开个玩笑，但他却是当真了，此后也没人拿这盒子和他打趣。

        晚上没有吃饭的徐永光到训练场上散步，台阶还没被自己坐热，一队队长就拿碗米粉到他面前。

        “吃吧，你那饭量，上午就吃了和卷饼，现在还不饿肚子？”

        徐永光对于队长的好心无法拒绝，就像他无法狠下心拒绝林雅那样。

        他一手拖着碗，一手拿着筷子挑粉，很快嘴巴就塞满一大口，耐心地咀嚼后咽下。

        “其实有些东西我们是可以去想的，不要因为自卑、懦弱而去忽略内心真正的想法，也许去尝试一下也好，大胆地迈出那一步总比你唯唯诺诺的要好。”

        队长的话徐永光似乎是听进去但好像也没听进去，吃粉的动作没停下，但眼睛却无神地望着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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