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太有主见
算了算了，蓝氏一向拿有主见的闺女没办法，也知道她脾气虽然不好，但不是莽撞之人，或许真能打听出什么自己疏忽的事情呢。
这样一想，就出去安排管家见面了。
林管家是老管家的儿子，很稳重的一个中年男人，能被老夫人派来迎亲，地位自然不低。
他是昨晚到的徽城，远远看见城门关闭，奈何身子飞不过去，只能压下急躁，在城外找一家客栈歇下了。
今天一大早，城门刚开，他就打马来到江府，递上帖子，即被引接入内，见到江夫人。
一切正如邸报上说的一样，蓝氏也好，听到消息赶回来的知府大人也好，都是很和气的人，一听老侯爷病重，马上知道林家用意，很痛快地答应马上送女进京，让他准备好被盘问诘难的话都没机会说，就咽回了肚子。
这些年两府没什么来往，可老夫人一直关注江家，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说过这位江大人是大智若愚之人，对她临行前的敲打很是放在心上。
虽然是为了女儿，但也是不给林家拖后腿，治下严明清正，百姓安居乐业，是名清官。
对于这样的亲家，林家不介意拉拔，所以，即便明面上没有走动，暗中可没少帮衬。
原本以为江家会不满林家的决定，还想着隐晦地提一句，哪知道江大人心领神会，略微带一句，他就知道人家早就知晓了。
回到客院中歇息的他忍不住暗骂自己差点害主家被人小瞧，这么大的事情，人家若是一点不知道，能有如今的品阶吗？
自己住的这个小院，完全就是贵客的待遇，就算人家宅心仁厚，也没必要这样招待一个下人。
说明什么？说明人家这是借他的嘴告诉主子，提携之恩不言谢，儿女亲家好上好！
正要吃晚膳，江家来人请，他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脸面可以得到知府大人作陪吃饭，应该是有主见的小姐，也就是未来的林家大少奶奶回来了。
对于这个大小姐，老夫人是又好气又好笑，气得是她不顾官家体面，经常跑出去抛头露面坏了规矩，没点大家闺秀的样子；笑得是女孩子做出的事情，哪件都可以传为美谈。
这个小姑娘，真真是被爹娘宠在心尖儿上，豪爽着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此离经叛道，和处处讲规矩守礼仪的孙子能合得来吗？
老侯爷可是喜欢得很，直说像年轻时的他，要不是家中世袭镇守边境，他也要仗剑走江湖，行侠仗义去了。
老妻不善的眼神瞪过来，老侯爷急忙转口，“如果那孩子是胆小怕事之人，你也不会给浩儿定下，孩子不懂事，进门后你慢慢教就是了。”
老侯爷说的一点错没有，她当初就是看重这孩子有一颗侠义之心，再听到江县令禀明女儿此举的缘由，才动了定亲之念，把代表林家宗妇的玉坠留下了。
一晃七年过去，那孩子越发淘气了，整天打扮得像个纨绔少爷，摇着扇子走街串巷，哪里不平哪里有她。
还别说，真有点本事，帮她爹破获好几起案子，甚至还捉到一名朝廷通缉的要犯，要不然江柏墨也不能升迁这么顺利。
这么一个明显不是普通少女的孙媳妇，在他临行前，得到老夫人细细嘱托，只要她问的，一定知无不言。
有主家这句话，林伯就好办了，当看到花厅里出现的少女身影时，那落落大方的举止，毫无扭捏之态的神情，再一次感慨老夫人看人之准确。
“老奴见过姑娘。”林伯行了一礼，微微低头任由少女打量。
“林管家客气，小女若芷有礼了。”
江若芷侧过身子回了半礼，不动声色地看一眼规规矩矩的管家，和资料里一模一样，别看他此时慈眉善目，可跟随大将军上过战场的人，有几个是心慈手软的？
“芷儿年幼，有不合礼数的地方，还请林伯不要怪罪。”
刚才是林管家，这会儿就是林伯，关系一下子拉近不少，林伯不但没有放松，反而警惕起来，越发守规矩了。
“姑娘有话请讲，老奴一定知无不言。”
好一个知无不言！
江若芷暗暗撇嘴，连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都知道这句话是哄人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讲出来的？
“芷儿见您只带了一辆马车，知道的是侯府娶妻，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家要送女儿进府做妾呢。”
“”第一个问题就这么刁，让他如何回答？难怪老夫人是有愁有喜呢。
“回姑娘话，我们老侯爷身子不爽，急需姑娘上京，真不是林家有意怠慢，还请姑娘谅解。”
我谅解你们，谁来谅解我？
“就算事出有因，一切从简，也不应该简单到如此地步。”
“姑娘放心，林家绝没有怠慢之意。”林伯有点微微冒汗，明明只是一个小丫头，怎么让他如临大敌呢？
“老夫人说了，等您及笄的时候，会亲自出面给您办一场盛大的及笄礼，该给您的体面，一点不会少。”
说句心里话，这件事根本用不着问，那么大座侯府，会欺负你一个小丫头吗？尤其是老夫人，可不是磋磨晚辈的人。
按理说，这些应该是亲家夫人问的，毕竟早已定亲，关心一下女儿将来的生活，无可厚非。
偏偏是小丫头亲自过问，是说她天真不懂事，还是太有主见？
按照探听到的，应该是后者。
侯爷的身体已是药石无医，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冲喜上，所以婚事从简，哪怕过后补齐，对于女方来说，也是怠慢。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也不用她继续问了，还是一股脑说了吧，“我们老夫人说了，等姑娘及笄礼一过，再按照规矩行纳采、问名请期等六礼，总之一句话，绝不会让姑娘觉得委屈的。”
江若芷对这个有问必答，没有遮遮掩掩的管家有了丁点儿好感，既然他痛快，自己也不藏着掖着，“林伯，请恕小女直言，由于事出紧急，小女的嫁妆还未备好，仓促上京，难免有失礼之处，恐怕会让侯府被人议论。”
这话说得大气，还未成亲就处处为婆家考虑，这门亲事，哪怕是低娶，也令人满意。
林伯对她越发恭敬起来，“来时老夫人交待奴才，只需小姐带惯用的物品上京即可，其他的可以随后送到，不着急的。”
江若芷明白了，林家只是想让老侯爷临终前见到孙媳妇，了却憾事，至于是否真正拜堂成亲，可以稍后再议。
既然如此，她就没什么好问了，“不知林伯打算何时启程？”
“越快越好。”
看来老人家真的是时日不多了，江若芷点点头，仔细倾听屋外的风声，淡淡说道：“林伯来时路过徽弯河吧？这段时日雨水不断，河堤在我爹爹带领民工的加筑下，挡住河水漫堤问题不大，若是渡河，有点难度。”
“这个”
林伯来时是强行渡河的，那么宽的水面，他一个会水的大男人看着都惧怕，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害怕很正常。
“如果不渡河，走城南绕路进京，会耽误将近半个月的行程，您看”
“那就晚两日启程，姑娘也好带齐惯常用的物品，”林伯思虑一下，做出决定，“三日后河水应该退去不少，到时再赶路，就是要辛苦姑娘，不能随意休息了。”
“为长辈祈福，是芷儿应尽的孝道，何来辛苦一说？”
就这样，江若芷为自己争取到三日的时间，但愿武大哥能按时做出她要的东西。
回到房里的江若芷，来不及和娘亲转述谈话内容，直接坐到书案前挥毫泼墨。
书到用时方恨少，时间不算充裕的江若芷真的彻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后世那么好的机会都没有好好用功，有时间就吃喝玩乐，等到去了部队才知道自己懂得太少，还没恶补完，就到了大楚。
弄得她满脑子好点子，却实施不了，悲哀啊！
好一顿写写画画，才算把能想起来的记下，至于武大哥能不能看懂，又能不能做到，就要尽人事看天意了。
她是一个豁达的人，凡事看得很开，唯独吃不了苦，只要一想到长途坐马车所遭受的辛苦，她还是希望武大哥能得到诸神点化，做出她所要的东东，拯救她并不算强健的身子。
可新的事物问世，哪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两年过去，他们也只是研究出个皮毛，如今自己上京，这件事估计要流产！
蓝氏看她回来就坐在书案前写写画画，一会愁眉苦脸，一会唉声叹气，只觉得好笑。
闺女惯用的物品自有丫头去收拾，她也就在一旁看着，不时地提醒一下，很快，又出现两个包袱。
时间不等人，那边一切从简，自家也不能繁杂，这些年置办的嫁妆肯定是带不走，还是给银票，让她自己置办吧。
刚把厚厚一卷银票塞进匣子里，就听到闺女又一声叹息，忍不住上前摸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慰，“芷儿，和娘说说，叹什么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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