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023章不要一直抓着我
第二十三章
燃烧符烧得很旺，即使是隔着屏风，云初也能感觉到热浪。
为什么，为什么，她一再在这个人的脸上沉迷，挖坑给自己挑？！
云初暴躁，“你快灭火出去！”
这么一会，壶里的水就已经在咕噜噜冒泡，卫道提着滚烫的水壶飞速冲出去，很快又提着一壶凉水回来。
水壶被重新放到火堆上。
“这个燃烧符是三师兄画的，没什么威力，平常师兄们就用来当火石用，云兄只要你不碰水壶和这堆木柴，就不会受它影响。”卫道解释得很慢，“云兄，你可以试探着往这边过来一点，一旦你感觉不舒服，我立刻灭火。”
云初不动。
“如果用火石，屋里会有烟，人不好待着。”卫道继续解释，“云兄，若是我有害你之心，在天玄观不是更好下手吗？”
这么说也对。
云初：“若是我感觉不适，你必须立即灭火。”
“你等等，”卫道突然起身，吓得云初刚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就见卫道拿起脸盆跑出去，打了一盆水回来，“三师兄的符火寻常水就可以浇灭，我放到这里，若是你感觉不适，就扑灭它。”
“好。”云初点头应下，却没有上前一步，妖力卷起一捧水，径直洒在火堆上，火苗闪了闪，消失了，留下焦黑的木柴。
卫道把刚才就准备好的燃烧符再次点燃，指指身侧的凳子，“云兄过来坐？”
这一次，云初没再犹豫，坐了过来，只是谨慎起见，她搬着小凳子挪到了卫道斜后方半尺远的距离。
燃烧符的效果显著，不消片刻，水壶又开始咕噜噜冒泡。
“还不行，百合花茶如果用滚水口味就差很多，要再等等。”卫道起身回自己屋子找来又一个茶壶，他说，“泡茶还是要有专门用来放热水的壶更好。”
第二个壶重复烧水清洗的过程后，云初迫不及待地递上杯子，“现在可以喝了吗？”
卫道吹了吹烫到的手，“旧的茶叶循环泡水不好喝，泡茶就要用新茶，茶渍我已经倒了，壶也煮沸洗过了，现在需要新茶叶。”
云初将信将疑，回身拿起床头的茶叶，谨慎地收住口袋，她问：“需要多少？”
卫道伸手比划，“大概需要这么一点。”
这个分量出乎云初的意料，她悄悄松了口气，捏出卫道要用的分量，放在他手上，“然后呢？要怎么做？”
茶叶放入茶壶之中，这时水温也降了下来。
卫道伸手找云初，“云兄能给我一个杯子吗？我想尝一尝这水的温度是不是最合适的温度。”
“……”云初抿了抿唇，神色不太乐意，但还是起身，找了一个新的杯子递给卫道。
卫道接了半杯水，也不吹一下，直接就喝。
毫不意外的，烫到了舌头。
“这水……斯……水温还不够合适，”卫道跳起来，猛扇风，企图用这样无什么意义的行为给舌头降温，一边扇风一边还要说话，“云兄，这茶还得再等等。”
云初：“……”
怕不是个傻子。
等待的过程十分无聊，云初玩着一串捕捉到的月华，卫道擦干净桌子，拎着两个茶壶转移到桌子上，茶杯等一应准备好。
云初也从小凳子转移到桌前，她问：“还没好吗？”
明明刚才伯母一说准备花茶，很快就有人送上茶水。
卫道又喝了杯水，幸好这一次没有被烫到舌头，他说：“再等等。”
抬头却见云初用看废物的眼神看着他，半响开口问道：“你行不行？”
卫道：“……要不你用妖气给它降降温？”
云初抬手，手上出现的不是冰，是随着手指移动跳跃的火苗，“我本命属火，你想茶壶化成灰，我可以做到。”
“别了别了，”卫道悄悄挪了一点点。
云初颇有些不耐烦的拍桌，“你有燃烧符，就没有结冰符、降温符之类的符纸吗？”
“有是有，但是三师兄和五师兄不会话，其他人的拿来降温回立刻结成冰渣。”
“……”
时间在等待中被无限拉长，好似过了几百年那么久，云初感觉自己的耐心已经被彻底耗光了。
终于，卫道说：“好了。”
云初第一时间伸出杯子，“可以喝了吗？”
“再等等，”卫道把温度适宜的水倒入装有茶叶的茶壶中。
就在云初眼巴巴地注视下，将这一壶茶水都倒了。
云初：“……”
这次真有些出离的愤怒，额前的碎发染上红意，在月光微弱的映照下额外明显。
卫道又倒入茶壶半壶水，“好了，再等片刻就可以喝了。”
卫道看到云初垂至肩侧的头发红了大半，虽然面上还是盯着茶壶看，甚至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还笑了笑。
只是莫名的，卫道感觉到了杀意。
他想起来了，昨晚云兄痛揍山鸡妖的时候，就是这样，头发转瞬红了大半。
为了避免变成第二个山鸡妖，卫道想了想，还是决定详细地解释一番，“不同温度的水泡出来的茶味道也不一样，花茶需要用温水来泡，第一遍水是洗茶的步骤。”
卫道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拿起茶壶，“现在时间刚刚好，云兄来尝一尝这茶。”
云初又一次递过茶杯。
方才用燃烧符烧水，虽然说三师兄画的符灵力微弱，但是对妖还是有一定的伤害。
云初盯着茶壶，现在她需要卫道帮她倒茶，还不能把这个人赶回他房间去。
卫道状似不经意看了眼云初的头发，居然还没有变回去的迹象。昨晚山鸡妖逃跑后，云兄的头发就变回去了。他已经解释了，是云兄没有相信吗？
“云兄快品一品，我泡的茶和他们送来的茶有没有不同？”
云初双手捧着茶杯，就算卫道不说她也要仔细品尝的，不能白白等这么久。
还未入口，茶香就以扑面。
入口时，茶香回旋，百合的香气无处不在，好似置身于百合花丛之中。云初记得小时候有段时间非常喜欢百合，专吃百合花蜜，站在老鸟背上，央求老鸟带她寻找百合花丛。
初夏的露珠，清晨的薄雾，细雨后的微风，一杯茶饮尽，卫道发现云初的头发终于变回黑色，悄悄地松了口气。
不用挨打了。
云初喝得心满意足，把杯子推出去，一杯又一杯，卫道成为专门倒茶的侍从。不得不说，这个茶比之前仆从泡的茶好很多。
“你泡的比他们的好喝。”云初评价道。
卫道有些憨地笑了笑，脸颊地小痣晃了晃，“我师父喝茶很挑剔，这都是给他泡茶练出来的手艺。”
云初连喝三杯，在她第四次把杯子推过去的时候，察觉不对劲，视线终于从茶壶与茶杯上转移到卫道脸上，“你做什么？”
卫道正眼巴巴地盯着她，很像出生半个月的小狗，总是给鸟一种可怜兮兮的错觉，似乎必须要为他做些什么。
卫道：“这茶很香，云兄可邀请我喝一杯吗？”
云初纠结了片刻，毕竟这么香的茶是卫道泡出来的，于是她问：“一杯？”
“就一杯。”卫道坚定地回答。
“那行。”
于是卫道给自己倒了一杯。
茶壶空了。
云初：“……”
卫道：“……”
云初还往前递着杯子，等一杯茶，两人四目相对。
云初：“我茶呢？”
卫道推过只尝了一口的茶杯，试探道：“要不，你喝我的？”
云初：“要不我还是打你吧。”
卫道火速站起来，一口饮尽，“我再去加水，再泡新茶。”
一夜过去，两人不知喝了几壶，越喝越精神，云初把茶壶茶杯一起打包，连同剩余茶叶一起，就要装进腰间荷包。
卫道一夜没睡，迷糊着拆下手腕上的符纸，“可以放进这里。”
云初白了他一眼，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这时有侍从敲门，“卫道长、云公子，吃早饭了。”
云初先一步出门，留下摸不着头脑的卫道，“怎么又生气了？”
见到苏伯父苏伯母，云初也是先卫道一步打招呼，只是还在生气，所以没什么表情。
这种没有表情放在苏夫人和苏老爷子这里，比起整日和博文一起玩耍的小卫道长，这位云公子更加稳重，这种稳重让人感到很安心。
饭间，苏夫人说道：“今早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苏老爷子：“怎么样？有没有博文的消息？”
苏夫人摇摇头，“景王府世子也失踪了，昨晚，景王邀请所有在京城的天师们入府，商议寻找世子一事。”
云初看了眼卫道，什么也没说，埋头吃饭。
卫道装着若无其事，“协会的天师们是留在城里搜寻世子？还是会出城搜寻？”
“哼！”苏老爷子突然重重哼了一声，声音也不似昨日低沉，“他们哪是寻找什么沉迷女色的世子，不过是借此机会瓦解陛下的权利。”
“这话可不能说啊！”苏夫人被他这一说，吓得筷子掉到了地上，再开口声音都有几分颤抖，“你可少说几句吧。”
苏老爷子看看他，又看看卫道和云初，突然就染上一身的疲惫，“唉，我知道，夫人，不说了。”
之后没人再说话，早餐后，苏夫人让人拿来一个大包裹，“你伯父和你师父是旧相识，多少知道点天玄山的情况，你们这一去，不知道还要耽误多长时间，里面是些换洗衣服还有干粮和银两，不要推辞。”
卫道接过，当着众人的面，包裹被收入手腕符纸之中。
侍从们没有见过，人人都有些惊讶，还有小丫头捂住了嘴。
卫道收下这一份好意，不再多做停留，和苏家二老告别。
离开时拒绝了苏夫人送两匹好马的提议。
纷乱交错的巷子里，卫道一手撑大一只眼睛，几乎是瞪圆了找云初身上可能泄漏的妖气。
云初张开双臂，在卫道眼前晃了一圈又一圈，她对自己隐藏妖气的能力非常自信，只要不化回原形，不使用妖力，就是天师来了也能隐瞒一时片刻。何况是卫道这种小道士。
“怎么样？找到妖气了吗？”虽然城内天师尽数出动，云初警惕中又有些放松。
怎么说，她也是独闯过道观的妖了。
“完全没有，云兄你好厉害。”卫道放下手，眨眨有些酸涩的眼睛。
云初又活动活动手臂，“行了，既然没有问题我们就快点走吧。”
“好。”卫道悄悄揉了下眼睛，收起手中符纸。
走了一刻钟，卫道看了下四周，“再有一刻钟就到北城门了。”
“嗯。”云初有些紧张，不知道那些天师会不会在城门口驻守，他们能不能顺利离开。
“你们什么意思？”
“属下奉景王爷命令，全城巡逻，寻找世子踪迹。”
卫道和云初对视一眼，难得默契地看懂了彼此的意思，足尖点地，悄无声息地摸过去。
前方巷子口，有两队人马起了争执。
卫道认得出其中一队侍卫的军甲，是禁卫军，守护在天子脚下。寻常人根本不敢和他们起冲突，何况是……
为首那人身穿铠甲，手握上腰间配剑，腰测还挂有禁卫军令牌。
“你们不要太过放肆！别忘了，这是天子脚下！”
“曾将军这就说笑了，”另一队为首之人拱手抱拳，“正是因为这里是天子脚下，遇到这样的事才需要更加谨慎的对待，不然今天失踪的是我们景王府世子，明天悄无声息失踪的，就有可能是当朝公主，又或者是太……”
“乔文程！两位殿下岂容你这样编排，”被叫做曾将军的人怒而拔剑，“短短几日，城中被你们弄得乌烟瘴气！”
景王府这边的人也不甘示弱，纷纷拔剑，气氛瞬间变得十分紧张。
这里距离城门很近，很快有不少人赶过来。
卫道戳戳云初，云初沉迷看戏没有反应。
眼看那边快要打起来了，卫道抓住云初的手，从另一个小巷子口绕出去，直奔城门。
原本戒备森严的北城门因这一出，乱了起来。
城门口值守的士兵纷纷回援，只留下三五个人把守，一个穿着道士袍的小道士陪同一起守在出口。
卫道小声叮嘱，“若是他们发现异常，你就化形以最快的速度飞走。”
云初顿了顿，没有应声。
这人总是在这种时候显得傻里傻气，妖化回原形并不能跑得更快，只会更快地被法器困住。
排到他们两个，云初先出，照例询问是否见过景王府世子，二人声称没有见过，士兵又见二人没有行李，看向守在一旁的小道士。
道士近前一步，直指卫道手腕处的三角符，“这是什么？”
士兵们闻言神色都有异动。一人上前低声询问，“是否要禀告天师？”
卫道着常服，亦是寻常公子哥装扮，晃了晃手腕，“前几日逛街，看到一路边摆摊的老道士卖平安符，看我一眼就算出了我的生辰八字，在下深感对方是位隐士高人，故花重金买下这道平安符。”
说着，他摘下符纸，“这位小道长可否帮我看看这是真是假？”
符纸被递到小道士面前，士兵们也纷纷看着小道士。
这时，云初拿出碎银，挨个塞进士兵和小道士手里，有些僵硬地念道：“大哥辛苦了，拿去喝杯茶。”、“这位大哥辛苦了，下岗后买杯茶喝。”、“……”
小道士不动声色收好银子，淡道：“不过是寻常符纸，不值高价，以后要注意些。”
“是是是，”卫道收回符纸重新戴在手腕上，“谢谢小道长，以后还是不能贪图路边便宜。”
“嗯，长记性就好，走吧。”
士兵摆手催促，“快走快走，后面的跟上来，接受例行检查。”
一路，卫道都紧抓着云初的手，走过长亭，拐入小道，远离城门观察范围。
“现在好了，他们看不到了，我们休息会儿。”
“手。”云初盯着卫道抓着自己的手，“不要……一直抓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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