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丫头痛呼一声跌倒在地，水盆里的水洒了她满身。她整个人趴在泥沙里狼狈不堪。
“何必拿个小丫头出气？”李嫚儿听见动静从里屋走出来。她见着小丫头趴在地上疼得动弹不得，又见自己儿子一脸怒气这才出声劝解道。
“母亲，您就不生气吗？”秦煜城面色阴沉的盯着李嫚儿。
尽管母亲对自己是极好的，但他总觉得母亲好像什么对什么都无所谓。她的心好似不在这秦王府里。
“即便那人是郡主了又怎么样？即便那野种当了世子怎么样？就不说他日后能不能当上王爷，就算是他当上王爷了……”李嫚儿拉着秦煜城在桌边坐下。
“也不耽误咱们娘俩享福啊？”李嫚儿拍了拍姜煜城的手，语气里满是不在意。
秦煜城看着自己母亲第一次从心里产生了一种厌烦。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什么都不在意，他在意。他非常在意。
从小父亲对自己都十分冷淡，原本秦煜城只当他是本性如此。后来才知道，父亲其实将所有的爱都灌注在另一个人身上。那人叫秦涣，是他所谓的哥哥。自己拼了命的学习武艺，学习文才不过是为了想让我父亲能够夸自己一句。可是这么多年来，父亲从未正眼看过自己。
罢了，既然得不到父亲的爱，秦煜城也不再强求。毕竟皇帝是向着自己的，他早早就立了自己为世子。母亲对自己也是好的，自己的童年在母亲的呵护下也算过的快乐。
只是如今，他仅有的世子之位被人夺走了，母亲去还是这般无所谓。
“罢了，我进宫看看。”秦煜城甩开李嫚儿的手，起身出门了。李嫚儿双手撑着下巴，心情复杂的看着秦煜城离开的背影。
巍峨的宫殿门口，秦煜城面色阴沉的看着守门的侍卫。
“秦二公子，皇上说了现在谁都不见。您也别让小得为难了，小得真是不敢放您进去。”守门的侍卫一脸的为难。
秦煜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径直离去。秦煜城还没走出两步，却猛地止住脚步。
从皇宫里传出沉闷的钟声。一下，两下，三下……
一共二十七下。是国丧！秦煜城面色巨变，太后和太上皇早已先去。有资格举报国丧的人除了那两位之外就只剩下除了皇后或者皇上了。
想到昨日张公公所说，秦煜城心里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还没等秦煜城多想，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一路疾驰一路高喊着冲了过来。
“皇上薨了！皇上薨了！”
“新皇登基！新皇登基！十五日后举办登基典礼。”
“你们几个跟我去乾坤殿守着，你们几个守好城门口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秦煜城被侍卫这几句话震的一时间大脑空白一片。
“是！”城门口的侍卫面容一整，迅速调整了队伍。
秦煜城不再多言，黑着脸大步离去。
……
乾清宫内吵吵嚷嚷，所有大臣都在低声议论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于皇上今天早上颁下的圣旨，众位大臣都觉得摸不到头脑。
单不说现在的皇上正值壮年身体在鼎盛时期，就是皇上对于权力的掌控欲他也不会将到手的权利拱手让人，哪怕对方是他的儿子。
“高大人知道宫中是发生了什么变故？”礼部侍郎刘大人悄悄问站在自己旁边的刑部侍郎。
刑部侍郎高长江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然后微不可察的附在礼部侍郎刘大人耳边说道。
“听后宫的那位说，皇上是吃了丹药后大彻大悟，决定潜心修炼。”
户部侍郎一直在旁边观察着刑部侍郎以及礼部侍郎的动向，此时听见他们两个的谈话凑了过来。
“就算是要潜心修炼，怎么好好的人就没了呢？”
正在说话的刑部侍郎以及礼部侍郎突然凑过来的户部侍郎吓了一跳。
刑部侍郎埋怨道。
“皇上向来倚重你，你不知道吗？何必来问我们？”
“你这人，平时喜欢挤兑我也就算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在这里说风凉话。”户部侍郎金鸿振皱着眉头道。
礼部侍郎还要说些什么时，大殿内突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朝着台上走过来的人望去，只觉得眼前一花，多了一名绝色女子。
女子十七八的模样，宽大华丽的宫装遮掩不住她苗条的体态，她眉眼出奇的俊俏不止高昌国中绝无仅有，便是放之景汉王朝，也是少有的美人。
她衣衫胜雪，广袖飞举，秀目澈似秋水，娇靥白如凝脂，通身若有淡淡光华。虽穿着宽大的高昌国服饰却也也掩不住她苗条体态。她雪白双颊泪痕未干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由得让众人心生怜惜。
但有人并不怜惜美人。
左丞相宗成天上前一步，语气严肃道。
“贵妃娘娘，此乃前朝议事重地，不是你一界后宫女子可以踏足的。”
“请娘娘回后宫。”
“请娘娘带新主。”
“请贵妃娘娘，带新主，回后宫。”
左丞相开口后，众大臣纷纷出声请那女子退出乾清宫。那女子只是一脸悲伤的看着众人，仿佛她可以接受所有人的恶意以及评头论足。
殿中的众臣见那高台上的女子始终没有动作，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间也安静下来。
“诸位大臣们不要激动，今日我出现在这里也都是先皇的意思。”边恨真红唇轻启，悦耳的声音从她嘴里流淌而出。
“妖女休得胡言！先皇岂会把国家交与你手？”左丞相霍成弘气得胡子跳了三跳。
“左丞相不信？”边恨真挥了挥手。旁边立刻有小太监送上来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边恨真接过圣旨抖了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朕梦到仙人指引，仙人言，朕有仙运。故朕决定服丹飞升，天下不可一日无君，十皇子天资聪颖可当重任。但十皇子尚且年幼，故命边贵妃照顾十皇子。”
边恨真合上圣旨后去看台下的众人。此时众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做何表示好。
“皇上为何如此糊涂？”
“我不相信皇上会这么做！只是一个梦而已，皇上怎么会就……”
“皇上近日迷恋练丹吃药，也不是不可能。”
“说不定是这女人故意的。”
……
边恨真看着台下众人讨论的热闹，挥了挥手示意太监把圣旨传下去。
“诸位大臣好好看看，这是不是先皇亲笔所写。”
几个朝中的重臣将太监送下来的圣旨传阅了一遍，面色越来越难看。
这确实是先皇的字迹。
“这确实是先皇的字迹没错，但是却十分潦草。先皇写字从不会这样潦草，不知是为何故？”左丞相再次发难。
边恨真轻笑一声，不咸不淡的道。
“这更不是说明了，先皇想要得道飞升的心是多么迫切。”
“你！”左丞相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这么悲伤做什么？先皇可是得道飞升了，你们应该替他高兴啊？都笑啊？”边恨真双臂猛地展开，一脸的愉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殿内回荡着边恨真的大笑声，台下的众大臣则是一脸的愤恨。
“国家岂能交到后宫女子手中？”左丞相摘下官帽。
“即使如此，臣便罢官回家。”
“老臣亦然。”
“老臣附议。”
眼见着数名老陈都摘下了官帽，将要走出乾清宫时，一个沧桑的声音从殿外响起。
“众位大人且慢！”
走进来的是许久没有上朝的秦王秦向文。朝中的众位大臣纷纷向他行礼。
“秦王，许久不见。”
秦向文向旁边的人点头示意后接着道。
“既然先皇逝去，立新主是必然的。十皇子天资聪颖，只要加以时日好好培养能成为一方明主。”
秦向文一字一句的说道，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再加上他往日的风评，不仅令重臣所信服。
“可先皇命一女子监国？”京都卫柳大人低声道。
“女子干政，牝鸡司晨，国将亡。”
“女子当然不能干政，但先皇既然已经仙去，我也不予追究先皇到底是因何而去。圣旨是先皇亲笔所写，我秦向文承认十皇子的新主身份，但是女子不得干政，还请边贵妃回后宫。”秦向文向着台上的女子拱了拱手。
“大胆！遗旨你都敢不听？”边恨真颤抖着指着面前的中年男子。
“来人，请边贵妃回后宫好好照看。”秦向文挥了挥手，立马从殿外冲进来，数十名带刀护卫抽出刀对着高台之上的边恨真。
边恨真见大势已去，只得跺了跺脚回后宫去了。
众大臣被这一变故经得面面相觑。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秦向文接着道。
“十皇子年幼，确实需要有合适的人选监国。”他看了看众大臣。
“各位大臣，可有合适的监国人选？”
大殿里一时沉默下来。
“监国人选实在需要慎重考虑，微臣觉得秦王人品贵重，爱家爱国，实在是监国的最佳人选。”
众大臣纷纷向率先开口的年轻人望去。此人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年龄不过十七八岁，但文采出众，对国事有自己的独特见解，是先皇较为看重的年轻官员之一。
旁边的大臣见刘志远开口，纷纷附和道
“刘状元说的对，这监国人选除了秦王又有谁能担任呢？”
“这？”秦向文面露为难之色。
“我年事已高，恐不能担此重任。”
“诶，秦王就莫要推辞了。这天下还有谁比您更合适。”李部的王大人笑着说完后，推了推架在他脖子上的剑。
“大家如此高看本王，本王再推拒岂不是辜负了大家一片信任？”秦王紧紧皱着眉头，一副为难的样子。
此时众人都是面前笑嘻嘻，心里却都是无话可说。
你倒是先让你的侍卫把架在我们脖子上的剑收回去再说啊！
“秦王不必再客气了，您就是我们心目中最佳人选。”户部侍郎讪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承让了。”秦向文挠挠脑袋，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但还是应承下了监国的这个职务。
“今天，众位大臣也都受惊了，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大家就先回去吧。十五日后举行登基典礼，最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大家可以到秦王府汇报给我，我这边会和皇上商量着酌情处理的。”秦向文拱了拱手。
“好的，那就劳烦秦王了。”重臣抹了抹头上的虚汗，三三两两的退出了宫殿。
对于今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陈至今仍在云里雾里。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景汉王朝的天要变了。
……
秦王府内，秦涣带着大一大二等十人以及裴川，踹开了秦王府的大门。
“你是谁！这里是秦王府，岂是你能随意乱闯的地方？”守门的侍卫拔出刀剑，指向秦涣等人。
“我是谁，哈哈？我以后就是你们的新主子，可看清我这张脸以后，莫要认错了人！”秦涣身着一身银白长袍，头发高束，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样，但说出的话却是让门口的侍卫都为之一振。
“新主子？”一名侍卫看着面前和秦王有三四分相似的秦涣。
“你难道就是那位新册封的世子？召兰郡主的儿子？”另一名侍卫磕磕巴巴道。
“你们难道不应该管我母亲叫秦王妃吗？召兰郡主也是你们叫的？”秦涣冷然道。
门口的两名侍卫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连剑都拔出来了？”李嫚儿带着琼儿还有草儿款款走来。门口的侍卫一件有主子来了马上有了主心骨，赶忙收起了剑，朝着李嫚儿拱了拱手。
“王妃娘娘，此人说他是咱们家世子。”
李嫚儿歪头看了看门口站着的秦涣，确实，和秦向文有几分相似。她更多相似的反而是早已逝去的陆绮兰。
李嫚儿点了点头。
“你回来了，跟我进来吧！”
秦涣本已经做好了和李嫚儿对峙的打算，却没想到她这么轻易的就让自己进了王府，一时间竟然有些怔愣。
李嫚儿往前走了几步，见秦焕没有跟上来又回头说道。
“还不进来？你是叫秦涣吗？跟我进来吧，有些东西想要给你看。”
秦涣扭头看了一眼裴川，裴川点了点头示意秦涣可以跟着李嫚儿进王府。
“这个是你娘当年留给你的嗯，看看吧！”李嫚儿从自己的梳妆台最下面的一格，抽出了一封有些泛黄的信件，递给了秦涣。
秦涣接过信，将封口打开，却没有立刻把信拿出来。他狐疑地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前的李嫚儿。
“我娘的信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你打开信看看就会知道一切事情的真相。想必到那个时候你对我也不会有太多的恨意。”李嫚儿坐在书桌前给秦涣倒了一杯茶，推到他的面前。
秦涣不再多言，打开信纸看了起来。
吾儿小涣，等你看到这封信时，想必已经回到了秦王府。那个时候娘应该已经化成白骨了，真是可惜娘没能看着你长大。我的小涣，我唯一的孩子，你一定能成为这世间顶天立地的男儿。为娘不求你建功立业，只求你一生幸福安康。
秦涣可以从信中看出陆绮兰对于原主满满的关爱，尽管自己并不是陆绮兰真正的孩子，但也在字里行间感受到了温暖。
想必你看到李嫚儿一定是满满的怨恨，你觉得我与你身上的蛊毒必然是她所下。但其实这一切只是景文华做的局，李嫚儿也只是个可怜的女子罢了。
她并非自愿嫁入秦王府，在她嫁入王府没多久后，她曾找我肯谈过一次。我明了她的心意，也知她对你父亲无意，不过都是可怜人罢了。
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我已身中蛊毒命不久矣。我与你的父亲设了一个局，倘若多年之后，此局能成，你能平安回到秦王府。希望你能看在伪娘的份上，不要过多苛责李嫚儿。为娘之道，没有这封信，你一定不会相信李嫚儿的话。
秦涣抬头看向李嫚儿，因为信道这里已经结束了。
秦涣看过陆绮兰的手稿，认得出这就是她本人的字。此时，他对李嫚儿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怨念。
“秦王妃，我娘这封信写的不甚清楚。能否拜托您将事情的具体始末告知于我？”
秦涣将陆绮兰的信折好收了起来，然后一脸严肃的看向李嫚儿。
李嫚儿喝了一口茶水，然后轻轻道。
“其实事情很简单，不过就是景文华想借我的手除掉秦王府。只是他没想到我是……”李嫚儿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
“总之，他未能如愿。但你父亲深知他不会放过你们，尽管已经用尽全力保护，却还是让那巫师钻了空子，没能保下你娘的性命。这么多年来，你父亲一直在策划一件事情。”李嫚儿突然往门外望了望。门外确实空无一人，秦涣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秦向文他想架空皇帝的权利。”李嫚儿慢条斯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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