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小心翼翼

凤宁澜下楼的时候，谢瑾原那一桌的饭菜已经摆上了，谢瑾原正递了双筷子给谢瑾君。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融洽，凤宁澜瞧见了心中却有些不痛快，他脚步虽依旧悠闲，可待店中小二要引去另一张桌子入座时他拦住了，然后在小二的惊愣中厚颜无耻的坐到了谢瑾原和谢瑾君的中间。

        “相逢即是缘。”他说道。

        谢瑾君看了眼谢瑾原，“在下有女眷跟随，王爷还是避嫌的好。”极其委婉的让凤宁澜另坐一桌。

        凤宁澜脸皮厚极，才不管谢瑾君这等说辞，爽快的和谢瑾原打了招呼，“我都救了阿原那么多次了，这么分生做什么？”

        谢瑾原递了双筷子过去，“那么这一顿就当是我报答王爷多次的救命之恩吧。”

        凤宁澜接了过去，口中却说道，“这顿饭我请，”不待两人回绝，又说道，“你阿兄与我同朝为官，如今又一同南下，何不作伴同行。”

        谢瑾君想都不想拒绝了，“在下大病未愈，又有亲妹陪同，若是作伴，怕是影响王爷的行程。”

        凤宁澜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一副十分遗憾的样子，“真是可惜了，可世兄若是路遇歹人，一个人单枪匹马，护不了谢小娘子怎么办？”

        这话表面上是担忧，实际却是贬低，谢瑾君府外名声极好，襟怀广，涵养也深，闻言只道，“这还感谢王爷上次南下一路清扫了各山草寇，少了山贼的迫害，民风回归质朴，王爷无需担忧。”

        凤宁澜微微一笑。

        谢瑾原低头不语，安静的吃饭，任由这两个人刀光剑影。

        一直坐于邻桌的绛红此刻终于有了可以插话的机会，她说道，“奴家能一人逃离至此，多亏了王爷。”

        凤宁澜动了动筷子并未答话。

        待凤宁澜停了筷子，谢瑾君和谢瑾原起身回房时，绛红跟了上去，软声道：“王爷要如何才肯相信我的话？”

        凤宁澜于自己的屋前停住，终于冷冷的回了一声，“本王为何要相信于你？”

        四下只有她和凤宁澜两个人，绛红也不怕秘密被泄露，说道，“奴家来自三百年后，能知晓王爷今后的事情。”

        “那你可知如今本王在寻什么？”

        “寻……什么？”绛红有些愣住了，她回想几番前世的事情，答道，“《妄言》，”怕凤宁澜不相信，又多加了一句，“另一本《妄言》就在句野镇里。”

        凤宁澜轻笑几声，不屑的语气十分明显，“我为何要寻《妄言》。”那一本不是就在他府中放着。

        绛红一急便漏了信息，“上一世王爷为寻一女子，搜遍大祈就只为找那一本《妄言》。”

        “哦？”说罢，凤宁澜推门，再伸手一关，把绛红拒之门外。

        绛红咬着嘴唇看着那扇关起的门，她自命不凡，虽对凤宁澜百般讨好，但也有傲气，此刻被凤宁澜拒绝，一转身看到不远处的谢瑾君，便把气撒到谢瑾君身上，“不用看了，王爷上一世娶了你妹妹，可心中爱的却是另外一名女子，你妹妹独守空房多年，最后死了，死时年岁不过二十二。”无论谢瑾君相不相信，她自己不痛快，便极力想给别人添堵。

        谢瑾君敛了敛眉，恢复之前的温和后进了谢瑾原的屋子，“可听见外头什么声响？”他问道。

        谢瑾原摇头，“怎么了？绛红姑娘在外头吵起来了？”

        谢瑾君眉一挑，“那姑娘名叫绛红？”

        谢瑾原自知失言，忙拿起桌上的书本想要掩盖过去。

        谢瑾君对外人虽狠毒，可对自家妹妹处处迁就，他见谢瑾原不愿提，也就不说了，坐在她对面，“我记得前几月前你与我提到过《妄言》。”

        谢瑾原点头，“哥哥你竟然还记得书名。”

        他哪里是记得，只不过绛红那样一提，他有了的点印象而已，“可有带来？”

        “买不到。”

        “为何？”

        “我去得太晚，被静安王爷先行买走了。”

        “阿原，你很想拿到那本书？”

        “我不强求，随缘即可。”

        “那你可知书中内容？”

        谢瑾原提了提松虞山，又说起了方信华。

        “三年？”谢瑾君显然还是记得当初谢瑾原说的那番话。

        “恩。”谢瑾原叹了口气，“我虽不知三年后究竟是何劫难，但是哥哥，你不觉得非常巧合吗？”

        书中的确处处透着巧合与不详。

        “若我强留你在身边三年，你可会怨我？”

        谢瑾原眼神一亮，“那道圣旨……”

        “我自有办法。”将在外君命尚有所不受，更何况阿原一弱女子多年留在南边，若是阿原真不怨他，他有的是法子把她留在身边。

        “若是能留在哥哥身边，我又有何所怨。”年纪轻轻就离世，她每每想起都抱恨黄泉，若是不能回去，起码也要乐享天年吧。

        谢瑾君不再多问，心中已有了计较。

        次日，天刚亮，凤宁澜起了程，绛红晚了一刻，但也快马跟了上去，而一个时辰之后，谢瑾原和谢瑾君才慢慢的上了马车。

        谢瑾原掀开车帘瞧着一路的风景，树木萧条，便有些意兴阑珊。

        她的运气总是不太好，每次出行，遇到的都是深冬。

        谢瑾君扔了本书给她：“先看这个吧。”随后让车外的小厮嘱了马夫加快速度。

        谢瑾原拿起书本来看，《女诫》，神情抽搐的看着谢瑾君。

        谢瑾君解释道，“下次王爷再来套近乎，你也不必客气，直接回房自己用膳。”

        谢瑾原：“……”

        “你可是喜欢王爷？”

        “他虽救过我，可我从未想过要以身相许。”

        谢瑾君满意的点头，“那便好。”

        “好……什么？”

        “看书。”

        谢瑾原：“……”《女诫》她都抄了有一百遍了，有什么好看的。

        马速加快后，只一天就到了华风城。

        谢瑾君让小厮先行找了家客栈，又带了几个下人与谢瑾原上了松虞山。

        谢瑾原也曾来过这里，只是那一世她来得太晚，那座古庙早被一场大火烧尽。

        谢瑾君凭着记忆带着谢瑾原一路上了山，山中的路也不算难走，半个时辰后便来到了那座古庙。

        庙中无人，庙外杂草凋落，庙中尘埃深重，看来是多年未有人来过了。

        谢瑾原掩了鼻口进去，到处是结丝的蜘蛛网，她小心翼翼的避开。

        谢瑾君把谢瑾原拉了回来，示意跟来的小厮，让他们清理那些蜘蛛网，待扫起的尘埃都落定了才带着谢瑾原走了进去。

        庙中的佛像早已被搬空，偶有桌椅也摆放极乱，多年无人前来，虽是深冬，屋中也可见几处枯萎的野草。

        谢瑾原一处一处慢慢的看过去，谢瑾君跟在她身后，指着某一处说道，“当年画飘飘就是死在了这里。”

        谢瑾原闻言蹲下身，看着地上的痕迹。

        谢瑾君帮她扫开了地上的灰尘，“据闻那缺了一部分的琴谱就在这里。”

        “既然琴谱在这，又为何无能弹者？”

        “宫商角徽羽，你可见这有这些音律？”

        “可这……”话说到一半谢瑾原停住了，是的，古时的五音是宫商角徽羽，琴谱也多由这些标注，而这地面之上刻着的却是五线谱，她并非这个时代的人，自然看得懂，可画飘飘又是如何知道这些字符的，莫非……她也是……

        “如何？”

        谢瑾原掩饰道，“我也不知该如何说，念头一闪而过，想说出来却又抓不住了，”她抬头看着谢瑾君，“哥哥可有带纸笔，我想誊抄下来。”她之前猜想过无数个众人不能弹奏《美人陨》的原因，却没有想过竟然是因为这剩下的一部分琴谱是五线谱的原因。

        而既然画飘飘知道这些音符，难道她也是与她一样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而来？

        谢瑾君转身看着跟随的小厮，眼色好的已经转身去拿了。

        谢瑾原盯着地上的音符，想起《妄言》提到的人事，又问谢瑾君道，“方大才子的《悲咒》呢，可也是这样奇怪的音律。”

        “那悲咒人人能弹，只是不敢弹罢了。”

        谢瑾原习惯了毛笔书写，誊抄起来并不费劲，可她动作熟练，毫不掩饰，谢瑾君的怀疑又多了几分。

        阿原……似乎对这些奇怪的符号，非常的熟悉。

        谢瑾原对于五线谱很是熟悉，家庭富裕，父母期盼，她从小都是看着这些音符弹奏的钢琴，所以一眼便看出了这些音律，可这时候的古琴缺了两个音符，若是让她弹，她也弹不出来。

        “七星海棠可有药解？”全抄下来之后她问道。

        谢瑾君想了想，“未曾有过先例。”

        “那南徽前废太子为何要画飘飘下这样的毒？”

        为何要下这样的毒？谢瑾君看着眼前的阿原。

        贪念、欲望、占有，这就是南徽前废太子这样做的原因。

        他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幕僚众多，于是起了得不到这个人的心，便要得到这个人的身的念头，恰巧西源有七星海棠，贪念丛生，情不自禁，于是狠下毒手。

        若是有一天，他也遇上了一个非娶不可的人，或许他会更偏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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