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3
剧院离宿舍区并不远，走过两条干道再拐个弯就是。
短短几分钟路程，白发陆措已经成功达成百分之百的回头率，他倒是习惯了这种被关注的感觉，神色如常。
旁边的宋徊埋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饶是她性子再随和，也遭不住路过人一步三回头，红外线般的扫视。
两人走到拐角处的时候，陆措脚步忽的顿住，望着一个方向看。
宋徊往前多走了一步才跟着停下步伐，疑惑地偏头看他，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当前几人应该算处于一个小型的十字路口，宋徊和陆措站在西南方拐角处，而对面西北方的拐弯处也相应站着一男一女。
是魏柠和司南。
四人隔着不算宽阔的路口对视上，目光十分一致地在对面两人之间来回游走，最后回到和自己相熟的人身上。
两个女生对视，在用眼神交流：
魏柠：什么情况？
宋徊：什么情况？！
两个男生对视则是：
司南：卧槽，牛逼！
陆措：呵，傻逼。
这场既尴尬又有些诡异的对视没持续多久，就以两个女生主动提出送到这儿就行结束。
司南：“嗷好，那你们俩回去小心。”
陆措：“嗯。”
接着在他俩的注视下，宋徊和魏柠在路口中间汇合，一齐往宿舍走，表面看上去一片平静，实则暗潮涌动。
宋徊微微偏头，小声问：“你和司南什么情况？”
魏柠反问“你不是和晚晚一起去的晚会吗？”
但这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也不是一句两句说的清楚的，最后两人决定等回到宿舍再说。
等进了宿舍，秦晚已经换好衣服卸了妆，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进来的宋徊，魏柠紧跟着走进来之后，她的表情继而转为疑惑。
“怎么是你们俩一起回来的？”
宋徊和魏柠对视一眼，表情都有点虚。
凭借敏锐的八卦嗅觉，秦晚意识到这俩人肯定有故事，眯起眼睛，双手抱臂：“来吧，如实招来。”
“安语凡呢？”
“谁知道，估计又有工作吧。”
对于她时常的夜不归宿，三人已经从一开始为她提心吊胆，到现在习以为常，便没再多问。
三人将椅子拉到一块围成一圈齐齐坐下。
秦晚还特地拿出一包脆薯条和一瓶从晚会上顺来的啤酒，俨然一副吃瓜群众的样子。
她收到宋徊消息的时候心里就觉得不对劲，但不能完全确定，直到听到旁边摄影社的人说找不到陆措的时候，脑子里那个想法算得以证实。
宋徊这边的八卦她大致能猜到，但魏柠这姑娘干净的跟张白纸一样，居然也有些不同寻常的故事，这就让她更为好奇。
经由三人举手表决，最终以二比一定下让魏柠先讲。
故事很简单，晚上魏柠把当天还回来的书按索引放回书柜原本的位置。
有一本书要放在书柜最上面一层，她的身高根本够不着，正准备搬梯子过来，突然有人拿过她手里的书放到上面一层，问她：“是放这儿吗？”
那人就是司南。
他个子很高，一伸手就能轻易够到书柜顶层，看着很是高大威猛，冲她说话的时候却笑的腼腆，有种憨态可掬的感觉。
之后司南提出帮她一起放书，她礼貌拒绝，可他好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一般，只笑了笑，说：“你们这下班时间快到了吧？这还剩不少书没放回去，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早点搞完早点回去。”
魏柠抬手看了眼手表，的确不早了，箱子里还有不少书是高层的，这便没再推辞。
两个人配合着，也算赶着下班时间完成工作。
下班之后，为了谢谢他，魏柠请他去食堂吃了夜宵，两人大概聊了几句，虽然大部分都是司南主动找话题，但魏柠也算配合地一一回答他的问题，时不时也主动问他几句。
吃完夜宵夜色已深，司南便提出要送她回寝室。
这才有了后面四人对视那场面。
宋徊听完，忽然想起来之前在咖啡馆，司南主动来找她聊天，当时还特地问了魏柠的事。
“这司南铁定对你有意思，而且是有备而来，不然他怎么知道你几点下班。”秦晚一语中的。
魏柠没怎么经历过这种事情，下意识否定：“不会的，他就是看我有需要，就来帮个忙罢了。”
宋徊把司南很早之前跟自己打听她的事情说了出来，秦晚一脸“我就知道”，魏柠则怔了几秒，随后红了脸。
宋徊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放心，司南这人，虽然朋友杂，但他人很好的，不会对你有什么坏心思。”
这话说完，秦晚和魏柠一致扭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疑惑。
秦晚眯眼问：“你怎么知道他朋友杂？你跟他很熟？”
魏柠也反应过来：“刚刚在楼下，你不是问我‘他是谁’，而是问‘你跟司南什么情况’，你认识他？”
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宋徊抿唇，绽开一个谄媚的笑：“嘿嘿，如果我说，我都是猜的，你们信吗？”
魏柠&秦晚：你看我信不信。
宋徊敛了笑，叹了口气，犹豫几秒，最终说出口：“其实，我以前在舟台念过高一，跟司南……还有陆措一个高中。”
“啊？！”
两人皆是一声惊呼。
“意思，你高中就跟司南，还有陆措，认识啊？”秦晚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她。
宋徊点点头。
“不对啊，你高一的时候，他们应该高二了，你跟他们怎么认识的？”魏柠发现问题。
宋徊垂下头，神情变得有些怅然，声音也变得很低：“我以前，和陆措在一起过。”
“啊？！！！”
“这他妈……”秦晚忍不住爆了粗口。
除了当时的高中同学和陆措几个朋友，这件事没多少人知道，转到荷州她更是从没跟任何人提过一句。
宋徊心里只有两个秘密，这是其中一个。
“那你们，发生过什么故事吗？”魏柠柔声问她。
宋徊敛眸，抿着唇，不知从何说起。
秦晚把那瓶啤酒拆开，递到她手里：“喝点吧，说不说都没关系。你说，我们就听着，不说我们就洗洗睡，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宋徊心里一暖，接过啤酒笑笑：“没什么不能说的。”
屋外寒风裹挟着湿气，刺骨凛冽，带动着有些干枯发黄的枝叶在空中张牙舞爪，又不知疲倦地牵走了几片调皮的乌云，藏在后面的圆月冒出头，洒下一片清冷银白。
屋内的少女，在酒精的帮助下，终于抛下重重心理负担，将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娓娓道来。
月光从那个漆黑寂静的楼道前，路过撑伞的那个雨夜，拂过天台上每个悸动的晚自习，漏了些美好在那条恣意怦然的车道，最后洒在那个冰冷的初冬。
故事很长，每一幕都藏着青春期时期少女最真切的情感；故事也很短，在她十八年的人生里只占了其中半年。
“后来高二我爸妈就把我接回荷州这边，后面这两年，陆措这两个字就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再就是今年开学，他还是那样，到处都能听见他的名字，身边换了很多女生，我都知道，但都与我无关。”
到这，故事就算说完了，宋徊仰头喝完瓶里最后一口酒，深深吐出一口气，肩上像少了份担子一般，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魏柠拧眉，问：“那你那个表哥呢？他后来怎么样了？”
“就是！那个畜生！死变态！”秦晚气的咬牙切齿。
宋徊摇摇头：“不知道，我爸妈后来背着我去处理了，既然他们不想让我知道，我也就不多问，知道了也没意义，总归都过去了。”说着咧嘴笑笑，脸颊泛着红。
两人默然，想说些什么，但想想，却发现在时间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十分苍白。
“宋宋。”秦晚打破了一片沉默。
“嗯？”
“你还喜欢陆措吗？”
宋徊眸光微闪，卷翘的睫毛上下扇动两下，接着嘴角自然扬起，语调轻松：“现在你们知道我所以的秘密啦。”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另一个秘密。
魏柠抿唇，沉吟片刻，还是说了实话：“其实，之前我们就看出来了。”
“啊？”宋徊怔愣住，本就有些涣散的眼这会有些无神。
“就在那天你和安语凡说那些话的时候。”秦晚说“但不是因为你为他说的那些话，而是你说话的时候，眼里的坚定。”
那种坚定，不是出于喜欢的盲目维护，而是基于了解的绝对信任。
“宋宋，你有没有想过，陆措可能也是喜欢你的。”魏柠说。
宋徊心头一哽，轻轻点头：“当初和他在一起的后半个月，我每天都在想。但最后……”
她扯了扯嘴角，没再往下说，眼底泛起苦涩。
秦晚叹了口气，抬手抚上她精瘦的肩膀：“宋宋，我们觉得陆措那时候是喜欢你的。”
闻言，宋徊只觉有些恍惚，捏着空罐的手紧了紧。
秦晚问她：“你还记得那时候陆措是怎么跟你说的么？”
宋徊点头，那是她一直以来从未忘记的话，不管过去多久，她都记得，一字不差。
“他说在他的世界里，不论做什么，他都要占上风，所以……”宋徊一字一句地重复，声音低沉。
“宋宋，他这句话就是在说，在这段感情里，你占了他的上风。”
秦晚打断她，语重心长道：“可是要知道，感情里哪有什么上不上风啊——
他不过就是喜欢你罢了。”
宋徊无意识地摇头，不知是因为酒精上了头还是什么，她的眼圈有些晕了红，眸光湿润。
“可是，他为什么要……”
“我觉得，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这番话意味着什么。”
魏柠认真道：“那个时候，他虽然有过很多女朋友，但都没有认真喜欢过谁，你可能是他第一个有感觉的人，但这种感觉对他太陌生了，就误以为是被你占上了风，所以才想分开吧。”
秦晚一脸惊喜地看向魏柠，眼神里带着欣慰：“可以啊柠柠，说的头头是道的，你很懂啊。”
魏柠神色不自然地嘟囔：“这不是正常的心理现象嘛。”
宋徊没了开玩笑的余兴，顾自怔在那，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就连消化她们说的那些话都要费上好大的精力。
见她这样，其余两人也没再往下多聊，匆匆结束话题相继去洗漱了。
关了灯，寝室里就因为黑暗而变得格外安静，屋外萧索的风声听着有些刺耳，三人各自躺在床上，只隐约能听见呼吸声。
“宋宋。”秦晚轻声叫了一声。
“嗯？”宋徊侧着身，瓮声应了声。
“如果这次，陆措还喜欢你的话，你还愿意和他在一起吗？”
明明这只是一个如果，可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宋徊的心里还是波涛翻涌，无法平静。
想了很久，她把头闷进被子里，鼻尖满是淡淡的柠檬香，她听见一个声音，从心里溢出喉间——
“嗯，愿意。”
只是，陆措真的会喜欢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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