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cm
单层场馆明亮宽敞，“水晶t台”采用最新科技的钢化玻璃搭建而成，馆顶的灯光一扫，有明显的反射效果。
同时，背部大型led灯屏被折出两个凹面，加上侧面的动态视频，整个舞台都翻了一倍。
米雪瑶第一次做这么大空间视觉的秀，虽本应该全权交给秀导，但她还是一大清早就过来，盯一下流程。
昨天下午已经过了一遍，今天到中午进行彩排，吃完中饭后模特便开始陆陆续续做造型，下午三点正式开始。助理nina和frida带着几个工作室的工作人员在后台当穿衣工，lily和alice则在忙与新闻记者、线上渠道的对接事项。
此刻，米雪瑶不知道呼了几口大气，压抑自己呼之欲出的急躁和微妙的愤怒。
倒不是秀导能力不行，反而有充足的经验，走秀音乐也是和她一起敲定，所有细节也会提前和她沟通好。
而是——
那两三个懒散的男模。
迟到也就算了，秀导强调行走路线、定点方式的时候，在一旁嬉闹吃早餐，正式上场的时候频频出错。
任凭秀导重复多少遍，愣是没听懂人话。
而且，那叫走秀吗？
她都怀疑在街上随便抓了高个子过来凑数。
米雪瑶实在没遇见过这种情况，要不是和她关系比较好的国模都有通告，很想直接约过来，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模特”、什么叫“台步”。
想到这点，她立马拿出手机，和他们预约明年三月份上海时装周的高定秀。
等发完信息，全场灯光暗了下来，音乐也过渡到比较激烈的竞技风格。
反倒是第三系列开场的路厘，让人眼前一亮。
这场成衣秀本就是面向大众，加两位当红明星可以吸引流量，米雪瑶对他们要求不高，顺利走完全程即可。
路厘行走姿态舒展，形体瘦削却不单薄，加上体态挺拔，步伐跟随音乐踩在点上，完全发挥出身材优势。
板着一张脸，冷淡的视线目空一切，与秀场很契合。
就是，帅气的脸蛋过于明眼，让人很难把关注点放在衣服上。
“不是说，最后两个人中间返途再面向观众吗？”
“二十七号男模，速度。”
秀导朝场控打了个手势，“这段音乐麻烦重新来一下。”
啧，又出错。
直接影响后面的节奏。
米雪瑶坐在第一排台阶上，实在没有了耐心。她踱步到秀导旁边，拿起另一支话筒，略微厌烦的声音在场馆内扩散开来。
“27，26……哪个经纪公司的，还是哪个培训机构？老师没教过台步吗？懂不懂基本规则。还有19号，放下手机是会要你命吗？”她话里带刺，不留余地，“行就上，不行就换，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秀导拿着台本，讪讪地在一旁本想阻止米雪瑶，嘴巴张了又闭，没拦。
led转屏处，有两个男孩蠢蠢欲动，像是准备上来理论一番，被其他人拉住了。
秀导打圆场道：“昨天顺了一下午，都不容易。大家坚持一下都配合一点哈，进程快一点，中途还可以休息会儿。”
然后她撇开话筒，对米雪瑶说道：“19号是一线大模了，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适合压轴。”
米雪瑶微眯着双眼，秀眉微皱，“还是那句话，不行就换，让其他态度端正的男模抢装。”
男模确实比女模生存空间小，周期短，但并不是懈怠工作的理由，她认识的几位国际超模，哪个不是认真对待每一份工作，在熟人推荐中一次次磨出来的。
她抬起话筒，也不论后台有多少人听见，有多少人听进去，“国内顶级男模一场活动下来可能也只有两千块，李明虽靠综艺大火，但知道推荐人是谁吗？是当试衣模特时认识的老板，三个月，光在那儿兢兢业业当衣架。圈内人这么点，态度诚恳、业务水平高，有了机会当然能想到你。”
“你们再这样子，下次绝对直接退掉模卡。”米雪瑶大声道，“重新来一次，希望我们还能有合作机会。”
她关闭话筒电源键，放到一边，重新坐到观众席上。
说完一通心里话，整个人神清气爽。
为了以防万一，她特意和模特公司经纪人提前打好招呼，还有机会当场换人。
灯光渐暗，led重新播放酷炫的宣传视频，最后在屏幕上形成一个符号，由“fingerlips”字母组成“食指放在两瓣微张的嘴唇上”的抽象图案。
背景音乐震耳欲聋，节奏猛烈，灯光交杂闪烁，渐渐又和缓下来，开始第一个潮系列的彩排。
这次没人出错，一遍即过。台步，凑活能看。
那个19号似是也拿出了作为模特的看家本事，手里拎着走秀的衣服，踩在音乐节奏点上气势汹汹，在秀场的转角处还得意地朝暗处的米雪瑶抬了抬下巴。
米雪瑶抱手，对他的挑衅毫不在意，只无语地扯了下嘴角。
t台横拐，路厘迎面而来，与观众席上的米雪瑶对视了一眼。
场馆里晦暗不明，只整条秀道，亮如白昼。
穿着队服的路厘依旧冷峭，带上卫衣的帽子后更添孤高感，极为贴近赛场上的他。
也好似，他这个人，本就该迎着鲜花和掌声，走在康庄大路上。
米雪瑶隐在黑暗里，只影影绰绰勾出轮廓，路厘还是注意到了——
她在颊边比了个大拇指。
本冷淡清湛的目光温和几分，止不住往上翘起的嘴角也被他刻意压了下来。
然而，第二轮再次经过的时候——
明朗的眼中酝酿起一股玄色的雨云，瞬间沉了下来，嘴巴也再次抿成了一条直线。
米雪瑶身边坐了一个人，侧脸轮廓十分深邃，鼻梁线条也一刀笔直削切，一双深幽不见底的眼眸闪着晶亮，正是影帝徐圣明。
米雪瑶也侧着脸，微翕的嘴唇中偶尔显露出贝齿。
两人交谈甚欢，甚至——
看也没看他。
暗淡的光线、闷热的空气，都为他俩演奏出风雨欲来的前奏。
随后的每一步，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路厘听见秀导说：“最后一遍彩排了哈，衣服都换上，要换装的穿衣工提前盯住自己对应的模特。徐影帝是第二个系列结束最后一个，虽提前沟通过，但也跟着走一遍。路厘出场不变，还是第三段音乐进场。”
路厘脚步一顿，身影渐渐没入t台尾部，拉下摇晃的影子。
原来，你邀请的不止我一个人。
胸口像塞了一大团沾了酒精的棉花，先是堵得他喘不过气来，星火一点，火烧火燎，烧得他浑身难受，口舌也非常干燥。
无解。
路厘在后台等了一会儿，仍不见那位影帝过来，止不住沿着小通道矫健地迈着大步子。
谈话戛然而止。
有什么东西在路厘的脑子里一掠而过，快得他抓也抓不住。只不过，他好像又十分清楚明白，是什么东西在离他而去。
本该是他的。
路厘似是讶异自己的情绪变化，脸上空白了片刻，而后疏导自己，不该这样。
米雪瑶抬头示意，“怎么了。”
“催了。”路厘微敛情绪，指了指后台。
“那你先去，到时再聊。”米雪瑶朝徐圣明点头。
那位影帝不紧不慢把腿放下来，往地上轻轻一跺，唇边泛着笑，“行。”
那道笑容在路厘眼中十分刺眼，他面容冷淡，原路返回。
徐圣明跟在路厘后面，在逼仄的通道里上下流盼，更深沉几分。
后台，所有人都没想到徐圣明会来。
传说中有综艺以天价片酬邀请徐圣明参加，他都拒绝了。这会儿，竟然会为一个服装品牌发布会站台。看这架势，更像是也要走t台的。
竟然和影帝参加同一场活动！
热烈的掌声排山倒海，有几位模特推搡着想要签名。
nina虽也犯花痴，但已提前知道消息，有充足的心理准备。
她清清嗓子，出来把控场面，“换衣服了，动起来，活动结束才算下班，不受限制，换完带上号码牌去frida那拍定妆照。”
nina把休闲系列的最后一套拎在手里，递给早已在内场等候的徐圣明助理，“是这套。”
一旁的路厘坐到椅子上，半路将卫衣的拉链拽到顶，靠在墙面上闭目养神。
他出场的衣服便是身上的队服，虽不对外售卖，但也是米雪瑶的系列设计。
“你爸是路谭岩吧。”
一句话，让路厘猝然睁开双眼。
很少人知道的。
他看了眼来人，眉头微蹙在一起，“你认识？”
“不认识，但知道。”徐圣明慢条斯理在路厘一旁坐下，嗤笑道，“有趣。”
他掸了一下落在领口的羽毛，告诫道：“最好不要让sherry知道。”
“为什么？”路厘不解，被墨浸过的眉毛更加紧蹙。
前台音乐再次响起，后台充斥着工作人员的催促声。
“六号，佩饰！还没拿。”
“九号，快快快！”
只这一角，寂静无声。
微尘在空气中漂浮不止。
路厘迎着徐圣明的视线，黑白分明，毫不退缩。
“善意提醒。”徐圣明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冰冷，转瞬即逝。
他缓缓站起，嗓音低沉又恣意，“如果、还想和她做朋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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