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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出人意料


破案到最后,考验的便是双方的心理承受力。牵一发而动全身,靳弦虽已身经百战,但此次的凶手却总让他捉摸不透。虽说不想承认,但靳漠每次提供的证据,都十分重要。

        靳弦默默地点点头,低声说道,“嗯,其实他多年前便回来了。”

        宜宁跌坐在椅子上,许扇琯赶紧扶着她,她眼中的泪却再也流不下来,只噙在眼中。嘴唇无声地抖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徐符贤见她这般悲恸,好奇地问道,“难道凶手便是她的儿子?”

        靳弦不置可否,继续说道,“凶手是在为多年前,他父亲被杀而复仇,策划了详细的计划杀害章画。按理说,当年章画抓来的人,都是些偏远的贫苦百姓,断不会有能力来寻仇。是不是,棋墨?”突然问到他,棋墨的表情依旧从容镇定。答道,“是的,都是一些贫苦的百姓,无钱无势,丢了人,拿钱就能摆平。”

        靳弦略微笑了笑,棋墨的定力倒是高于常人,“从卷宗来看,章画失踪之前一直忙着见某个人,势必是与修建的陵墓有关。那时我还在想,何人能够让章画为当年之事这般紧张的接见,说是那些工匠的家属,未免过于牵强。再说章画,断不会让外人知道此事。期间,我也让人去过,当年被抓过人的家里,除了叹息也是无能为力。直到我无意间,碰到了身边这位宜宁,她说过她的儿子当年离开她进京赴考,我便察觉到一两分端倪。”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你并没有证据。”淮隐终于开口说话,他的眼神中不知从何时起变得复杂了许多。

        靳弦向他行了礼,说道,“廷尉莫急,证据,我肯定是有的,只是,要先将故事说完。凶手性格残暴,将历任太守诱骗到室外,再进行杀害。章画肯定是以挪用朝廷款项,私修园陵一事,凶手像是过于自负,将人杀害之后再砍下双手,返回太守府中,把血手放在章画房中的窗前。以祈祷的姿势,来为他死去的父亲偿命……后面历任的几位太守,也是以同样的方式被杀,虽说猜不透杀人动机,但凶手好像是在玩一个自娱自乐的游戏……”

        他故意放慢语速,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继任的太守,根本想不到会落入凶手的杀人游戏中。凶手享受着掌握别人命运的感觉,肆意挥霍着他们的生命……”靳弦给连离荒使了个眼色,他马上从袖中拿出一堆之前收好的枫叶。

        靳弦拿起一片,“就是这个,大家见过计时的沙漏吧。”

        众人皆是点点头,等待着他说下文,靳弦微微笑了笑,“这边是凶手给每位太守的生命沙漏,看本案卷宗的时候,我便发现。程引,五月三日任职,六月三日失踪;弘原,六月十五日任职,七月十五失踪;苏尹,八月一日任职,九月底失踪……很明显,规律出来了,凶手给他们的生命周期就是一个月。而这个,”他举起手中的一片枫叶,“便是来自凶手的警告,这是在我上任之前,在途中无意中拾到的。凶手的用意便是威胁,别来新枫郡任职。而在这任职途中,我也连续收到了几片,不过,终于被我抓住了他。”

        徐符贤听了半天,仍旧一脸茫然,“太守大人,这,这……你还是说这凶手到底是谁?”

        靳弦冷笑一声,随手扔掉手中的枫叶,“凶手,就是你,禾隐廷尉。你便是淮钦,死去的淮谱之子”

        此话一出,众人像是炸开了锅一般,其中倒只有棋墨最为淡定,嘴边隐着笑望着禾隐。

        禾隐站起身来,却没了一贯的沉着冷静,怒吼一声,“靳弦,你在胡说什么?”

        徐符贤忙上前安慰道,“廷尉莫急,太守大人,这冤枉的罪名可要不得。怎么想,廷尉也同此事没关系。”

        靳弦目光如火,显露出咄咄逼人的气势,直愣愣地看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廷尉,没想到吧,我查案的本领原本都是你教的。”

        禾隐望了一眼坐在下方,早已有气无力的宜宁,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冷笑道,“你就该明白,你的一切都是我教的,你的证据呢?”

        靳弦胸有成竹地看着他,要说心中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是不可能的,到初也有他,参了我父亲的罪,“禾隐,你此生百般算计,但却忽略了一件事。”

        “哼,什么事?”自认无纰漏的禾隐,从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漏洞。

        靳弦的声音越来越大,眼中开始闪现火花,“那便是你过于自负,刚愎自用,你犯了三个致命的错误。其一,本来你只是杀人的话,没有人能找到你的纰漏。这偏远的郡城,死了一两个太守,又有谁会在乎。但是,你偏偏要提拔我来查案……其二,你在杀人之后,偏偏还冒着巨大的风险,把血手放回来。你武功是很好,但是每处的房屋建造都很独特,若是想悄无声息闯入,还是不容易。直到,你杀了悠梨,这便是你犯得第三个错误。在悠宁房顶上,我终于解开了你潜入太守府之谜,因为你……”

        靳弦在气势上完全压倒他,之前的卑躬屈膝,早已受够了,“你是从房顶,将自己倒挂在上方,然后倒吊下来,放置砍下的血手。屋檐上的脚印,便是证据。那样的官靴,只有你这种身份的人才能穿……”

        话还没说完,禾隐已经大笑起来,“想不到我禾隐一辈子,千算万算,竟然算掉了这一环。”

        “这……”一时之间徐符贤也不知如何是好。

        靳弦冷冷地说道,“这是你咎由自取,迟早的事。”

        “孩子……”宜宁站起身,颤颤巍巍地看着他,眼中有惊喜,有悲痛,有内疚,有自责。话未说出口,眼泪又掉了下来,“这……这么多年没见,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

        禾隐别过头,再不愿看她一眼。宜宁的表情瞬间黯淡下去,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为什么,你要为你父亲报仇,还杀了那么多人……害了自己。”

        “这是我自愿的”禾隐一眼扫过她,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这么多年来,我为了找出杀害父亲的元凶,卧薪尝胆。进京赶考,最后升职到了廷尉,就是为了复仇。章画害死了我的父亲,他该死。悠梨是帮凶,她该死。程引贪财,他该死。弘原贪慕权势,他该死。苏尹贪恋美色,他也该死。他们这些人都该死……”

        宜宁单手撑着椅子,扯着哭得早已沙哑的嗓子,无奈地吼道,“孩子,你的心中除了仇恨,到底还有什么?”

        “什么也没有,”禾隐淡漠地转过头,望着靳弦,“我做过的事,我就敢承认……结案吧。”

        宜宁还想说着什么,却被他一句话,生生逼得咽了回去。

        靳弦叹了口气,看到宜宁这番模样,怕是任谁也不会忍心。这也许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禾隐,身为廷尉,徇私枉法。在外出巡视之时,以权谋私,多次杀害朝廷官员。暂时收入太守府大牢,即日转于上级处置。”又向徐符贤行了礼,“今日就麻烦徐大人做个见证,来日派人押解禾隐到朝都。”

        “好说好说,祝贺太守大人顺利破案啊。”徐符贤也回了礼。

        “客气。”

        靳弦略微看了一眼禾隐,“靳弦,把禾隐押回太守府吧。”

        “是,大人。”

        看到禾隐被人带走,宜宁本能向前一步,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默默流泪。心中悲痛,之前等了那么多年的丈夫,换来地却是尸骨无存的死讯。而等了那么多年的儿子,换来地却是一个杀人的罪名……

        宜宁呆呆地看着他,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直到终于看不见时,恍惚中感觉禾隐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嘴唇轻微地翻动了一下,好好活着……她再也承受不了这份压力,早已哭不出一声,只觉得眼前一黑。

        一旁的许扇琯赶紧扶住她,“靳弦,宜宁昏倒了。”

        晚上,新枫郡。

        靳弦回来之后,嫌房中闷得慌,便在府中的花园漫步。案子虽然破了,但是心中总觉得有些空洞,总觉得这件事还没有完。

        身后传了一声轻微的“大人”,却让靳弦有些不寒而栗。他转过身来,冷冷地笑了一声,“棋墨,你在这里做什么?”

        棋墨脸上的笑越发显得诡异,如夜里狼一般的眸子,“等大人啊。”

        靳弦自然知道他嘴里没有几句实话,仍旧接着他的话,往下说,“这样啊,可是有什么事?”

        “我是来向大人告别的。”

        “哦?”靳弦和善地笑着,声音很轻,“是想畏罪潜逃么?”

        棋墨也笑着,“大人这是哪的话,棋墨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两人皆是心照不宣,话里有话。

        靳弦望着他,小声地说道,“如今我暂抓不到你的把柄,不然绝不会放过你。”

        “你可以试试看,”棋墨丝毫不惧,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看在你抓住禾隐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还记得那位夕落姑娘么?”

        “难道是你?”靳弦才发现,一直盘踞在心中的疑问,便是那口棺材……淮夕落,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棺材之中?

        在靳弦还在思考的时候,棋墨继续说道,笑意中早已没有一丝友善,“太守大人,你确定她真的回到淮府了么?”

        “你把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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