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洞房

两个阴兵面面相觑，想了想对我说：“属下们一直守着昙华宫，不知幽冥宫发生了什么！”

        我又问：“可曾听到什么动静？”

        两个守卫摇摇头，我向身后望了望，对其中一个阴兵说：“你拿上火把，从后门慢慢把幽冥宫的灯点起来，我跟着你。”

        那阴兵听令后便拿着一支火把走了出去，“等等！”我叫住了他，将他刚刚放置在门口的盾牌递给了他，沉声嘱咐道：“小心点！”

        阴兵谨慎地点点头，转身往前走，点燃了幽冥宫后门的第一盏灯。

        没有任何情况。他回头看看我，我示意他继续向前。

        经过了后门，是幽冥宫的后花园，黄泉与忘川在此处交汇，却因水质极阴而发不出任何声响。被阴火点亮的灯盏散发着冷调的光芒，汩汩的水流反射着火光，形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园子里栽满了散发着清冷气息的断魂草，高大的鬼爪槐如同巨人一般矗立着，阴兵逐一点亮一盏盏灯火，一件不属于这个地方的物件挂在树枝上，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盏陶土制成的小油灯，口径很小，灯油不容易洒出来，曾经，它照亮了黄泉边的一个由树枝和树叶搭成的小矮棚，微弱的火光，不易被野狗和恶鬼发现，给了那一方小小的蜗居一份光明和安稳。

        继续向前，穿过不大的花园，是幽冥宫的寝殿，从边廊绕过去，寝殿门口摆放着一对白色的兽骨，用早已干掉的水草缠绕着，那是我和崇冥曾经的枕头。

        我渐渐明白了整件事的意义，心中的焦虑骤然放下。阴兵见我面带微笑地站在原地，举着火把担忧地回到我面前打量着我问：“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对？”

        我看了看他，笑笑说：“没事，走吧。”

        推门走进寝殿，火把的光芒摇晃着，阴兵点亮了房里的灯盏，整洁的房间里，雕花的乌木大柜上，挂着那件纯白的婚纱，满嵌的碎钻在烛火的摇曳下折射出璀璨跃动的光芒，如同星河般闪耀。

        我走过去摘下了它，原地转身，它便穿在了身上，同那引路的阴兵一同出了门，继续向前走。

        前方是日常起居休息的厅堂，我们曾在这里喝酒吃饭，嬉笑欢闹，也曾争执不休，大打出手。当年，我便是从这里跑了出去，直奔忘川，那个冲动妄为的方林儿，把她所有的快乐和天真留在了这间屋子里。

        阴兵前脚刚迈进房门，整间屋子一下子亮堂起来，一屋子鬼仆跪倒一地，齐声喊道：“恭迎鬼后圣驾！”

        人群中，有万柳、红姨、孟婆、灵悦，还有许多熟悉的面孔，似乎早已再此恭候多时，只等我换好衣服到来。

        我被拉到妆台前坐下，灵悦有模有样地开始替我上妆梳头，直到头纱被孟婆喜滋滋地替我盖在脸上，万柳把一束闪着光华的彼岸花塞到我手里，便同红姨一起，扶着我出了门，头纱长长的拖尾足有几十米，散落在身后，铺陈出一片纯白朦胧的痕迹。

        来到幽冥宫正殿外，人们纷纷散去，我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大殿里响起了欧洲教堂才会有的管风琴声，我才震惊地睁大眼睛，那是《婚礼进行曲》的旋律，示意我可以走进去，走向那个等着我的人。

        我迈步缓缓向前，对这一切的安排既匪夷所思又欣喜若狂，我回想着自己作为林离时走进来的情形，大相径庭的心情覆盖了当时的恐惧和绝望，我知道有人在等着拥抱我，用他深邃的目光吞噬我，期待和激动在我胸中激荡，管风琴神圣而振聋发聩的声音让眼泪夺眶而出。

        可目光的尽头却并没有我期待的身影，我不禁有些失落，却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正坐在管风琴下方，演奏着我正听到的乐章。

        一曲终了，那人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剪裁修身的白色西装，直肩窄腰的轮廓，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好看。

        他似乎沉了口气，转身的瞬间，整座殿宇一下子灯火通明，我站在大殿中央望着高台上的人款款走下来，失神地忘记了表情，痴痴地凝望着渐渐走近的男人，那张我无比熟悉，此刻却有些陌生的脸。

        隔着头纱，一切朦胧得如同一场梦境，炙热的目光照进头纱里早已泪流满面的脸上，来不及掀开那层朦胧，一个狂妄的吻便落了下来，口红的颜色在白纱上留下一团殷红，原来热情也会有颜色。

        勉强收敛了那股热烈，我缱绻低头，眼前人喘息着轻轻掀开了头纱，闭着眼睛的我不敢相信朦胧褪去之后的一切依然真实，然而一只大手蛮横地将我的腰推向他的怀抱，我才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翕动的唇带着诱惑，轻微的喘息吐纳着欲望。

        他轻轻抬起我的下巴，目光交汇的瞬间心头有什么东西溢了出来，涌向喉咙和眼眶，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吞咽着上涌的欲望，眼前人岿然不动，似在欣赏我不知所措的模样。

        “方林儿，我讨厌你这个样子……”他说。

        他为什么这么说？我不解地皱了眉，泪水在眼眶蔓延，汪成一瓠晶莹，折射出几个他的模样。

        “你应该推开我，用脚踢在我脸上，狗血淋头地骂我，叫我滚远一点，凭什么叫你顺从？凭什么硬要你打扮自己？凭什么让你嫁给我？”

        听到他的话，我有些讶异，有些心痛，更有些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扭头躲开了他的手，眼眶里的泪水随着笑意滑落，稍稍用力地捶在他胸口，他佯装吃疼地佝偻着叹息，我却顺势吻了上去，侵略式地占据他口中的一切。

        一番激烈过后，他抱起我，踩着微步奔向昙华宫。我才发现，昙华宫里已是一片灯火璀璨、金碧辉煌。

        坐在层层幔帐的榻上，红姨笑嘻嘻地端来了两杯合衾酒，我们相视一笑，交杯饮下，红姨随即退了出去，关门的声响过后，房里剩下一片温馨的安宁。

        我眨了眨眼睛，感觉少了些什么，便朝门外探着头，似乎在等着什么人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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