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八十章天宫往事

但我忘记了，我的脚上还沾着黄泉边的泥土，走过天庭干净的琉璃地板时，留下了一串黑色的小脚印。刚从王母身后探出头，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从另一边看到我，整个人愣住，我欣喜地咧开嘴巴给了她一个笑容，她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被人抓着头发和领子提了起来，脆弱的衣领嘶啦一声就断了，我整个人向下一坠，身体仅仅被一撮头发吊着，疼得我也哇哇大哭了起来。

        王母抱起另一个大哭着的孩子转身就走，我则被丢进了一个狗窝一般的蔽塞笼子关了起来。

        停了几天的食水，我变得虚弱不已，一个凶恶的天兵把我从笼子里揪出来，两只手捆着吊在杆子上，用带着仙力的鞭子狠狠地抽在我身上，逼问我到底从何而来，为何与王母身边的仙童长得一模一样。

        从未离开过幽冥的我哪里知道这些，起初还只是一味地哭喊，到最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奄奄一息地哼着成不了串的声音……

        原本就褴褛的衣服被打得更是不成样子，只剩下一副尽是血痕的瘦小身躯被吊着，像一块刚刚宰下来的血淋淋的排骨。

        我以为自己要死了，眼睛已经无法睁开，只听见耳边吵嚷着什么，我被放了下来，灌了一通带着古怪味道的汤药之后，重新洗了澡，穿了衣服，锁进了一个比先前大一些的笼子里。

        之后的一段时间，每天都有新鲜的饭食送来，只是吃饱之后还要被灌上一大碗汤药。即使撑得要命，我却舍不得吐出来，毕竟能吃饱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养了好一段时间，天兵把我从笼子里放了出来，我以为他们想要跟我玩，开心得不得了，围在他们身边跑跑跳跳，他们起初笑着看我撒欢，可随后便放出一只恶犬，追着我满院子跑。

        起初我被吓得连滚带爬，可幽冥的野狗村不是浪得虚名，天兵们或许没料到这一点，被逼急了的我翻身骑到那恶犬身上，它企图将我抖落下来，满地打滚，我却死死揪住它的后腿径直来了个过肩摔，狗头重重地砸在地上，接着便直挺挺地没了气息……

        我仿佛死里逃生一般喘着粗气，坐在地上抹着鼻血，身边的天兵刚刚看了一场好戏，惊呆了片刻后全体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我的命在他们眼里像是个玩物，在那场生与死的较量中，不管死的是我还是那条狗，对他们而言都只是一个游戏。

        我缓缓从地上爬起来，走回笼子里，抱着腿背对着他们倚在门口。一个天兵带着讥讽的笑容走过来用铁链一圈一圈地把牢门缠上。我斜着眼睛看准他伸进来的手，一把抓住，朝着筋脉处一口咬了下去！感受着牙齿将他的手筋和血管咬断的感觉，我露出了同样讥讽的笑容……

        但不知为何，天庭并没有追究我咬伤天兵的事，只是将我丢回了黄泉边，让我自生自灭。

        从那以后，天庭与我而言就成了不共戴天的所在，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会让那些欺负我、玩弄我、看不起我的神仙和天兵付出代价。

        然而渐渐长大后才明白，当时的想法有多幼稚，天界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推翻的，即使后来立下战功，却仍然不得不屈身于那些神仙脚下，俯首称臣。

        天地之间从来都不存在绝对的公平，只有发自内心的善恶观念。或许在那道士和所谓阳间正道人士看来，幽冥里不过是一群鬼魅，身份立场不同，一切便是另一翻天地。

        我正陷在回忆里出神，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吓得我差点从栏杆上跌下去，却被一个软软的怀抱稳稳地包围着。

        崇冥把头埋在我颈窝里用力地吻了一下，带着遗憾和急切的语气说：“你知道上次来这里，我多希望我带走的是你……”

        正沉浸在忧伤里的我听到这样的话，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我抬起手抚着崇冥的头，他紧紧地搂着我，像是想把曾经的不舍都弥补回来似的。

        “那阵子地狱暴动，天庭趁机大肆搜查幽冥，我太清楚他们真正想要找的是什么，所以不得不继续把你留在这里，方悯儿只是个幌子，他们归根结底是想要除掉你……”

        崇冥说得咬牙切齿，我却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你知道了什么？”

        “我只知道打从天庭发现有你存在的那天就想要除掉你，可他们同时也发现你的性命跟方悯儿息息相关，就像老君说的，你们同根连枝，但根在你这里，她死了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你若死了，她一定活不成。可方悯儿深得王母欢心，她死了王母势必会闹起来，于是玉帝就找了个由头把她送到了幽冥，倘若你们一起死了，这个锅自然是我来背，王母要闹也只会来找我，跟天庭没有关系……”

        “送方悯儿下来，不是为了离间我们吗？”我震惊地问。

        “哼！我们都把他想简单了，道貌岸然的老匹夫，做了这么多年的玉帝，竟还如此工于心计，早知当年我……”

        崇冥话说一半便停了下来，我追问道：“你在说什么？当年怎么了？你别乱来，那可是是玉帝！他要杀我，我大不了隐姓埋名躲起来，可你是鬼帝，造反要遭天谴的！”

        崇冥冷笑一声：“现在不是时候，不过老天还是有眼的，让你留在我身边，或许你身上真的有什么能制约他的东西，才让他如此忌惮，他既要博个仁君的名儿，自然不会公然对你下手，只要处处小心一些，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越听越糊涂，本就十分疲惫，听了这没头没脑却似乎很严重的话越发头痛起来，扭了扭身子把脸转向他，焦急地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听不懂！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迷蒙着眼睛，眼里尽是忧愁和情意，借着清冷的月色吻了下来，我有些晕眩，心中满是不解，却被这个凶猛狂热的吻醉得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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