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第11章
是冷漠还是正义，是他死还是我活，这些问题，林凤笑整整纠结了两日，在第三日才终于定下了结果。
可是在看到那双带着惊恐的、哀切的、属于痛失爱子求告无门之人的眸子时，他的决定动摇了。
仅差一寸，他就能杀了这个一路狂奔而来的女人，可这一寸，他却无法挪近。
在纪容轻的目光里，他终究放下了手里的笔，毁掉了昨日一同商计的计划。
他想，他不是不能杀死一个病体npc，他只是不忍杀死一个爱子胜过自己性命的母亲。
“你就这么跑出安全区，就不怕给你信的人是故意引你出安全区，想杀死你吗？”林凤笑看着女人的眼睛道。
“所以，你们要杀了我吗？”李阿婆伸手捂住刚刚被武器直指的地方，哽咽着问他。
“……”林凤笑不敢回头看纪容轻的神色，沉默几秒后说：“信里不是说了吗，我们是来帮你的。”
“是吧，容轻。”自作主张的答了话以后，林凤笑才小心翼翼的问纪容轻。
昨日的计划明明是骗李阿婆出安全区，然后杀死她。
纪容轻凝视着前方小骗子的后脑勺，淡淡的“嗯”了一声。
李阿婆在听到了纪容轻的肯定话语后，眼眸骤然一亮后又暗淡下来。
“我观两位穿着，应是玩家才对，老妇不过一介草民，身无长物，怕是出不起请大人们出手的报酬。”
林凤笑被这话一哽，却也不好直说自己贪图的是她身上的积分，只好回了句：“不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我与容轻本就不是为了报酬来找您的。”
“不过我也有句话得说在前头，我们虽有意助你申冤，办法却也不一定能成功，你可愿意同我们一道试试？。”林凤笑问。
李阿婆的眼泪猛的自眼眶中涌出。
“我儿文培离世已有一月有余，我却至今无法让凶手伏法，无论是何方法，只要能让那王大郎认罪，老妇都愿一试！”
意料之中的回答。
“‘李秀才为救县正之女而亡，其母上告镇衙无门，绝望下投河自尽，县正派人上李府答谢时得知李府母子具已身亡，将此事告知县正后，县正亲审此案，终令犯人伏法。’”林凤笑轻声道：“这是最近镇中流传得极广的信息，想必阿婆也多多少少听过吧。”
“我是听过，可也难辨此言真假。”李阿婆道。
“这是真的。”林凤笑说。
“真的？这竟然是真的？……”李阿婆闻言踉跄几步后跌坐在地：“所以、所以我儿含冤至今竟是因为我这个苟活于世的母亲！”
“不该这样的，不能这样的，”她说着说着，撑着身子自地上爬起，扑到林凤笑身前拽着他的胳臂问：“那条河就是二娘河吧，你行行好告诉我，我是在哪里投的河，你告诉我，我是在哪里投的河……”
女人朦胧的泪眼直直的看着林凤笑。
“我可以去死的，你告诉我是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我可以去的……”
明明是不同的面容，可是看着这张苍老的脸，他不由自己的想到了令一个憔悴的女人。
林凤笑反手扶住了不住颤抖的女人，道：“不需要你跳河，其实我们有其他的办法为李秀才申冤。”
“其他办法？”李阿婆追问：“这个办法能成功吗？”
“我们也不敢说有十成的把握，可八成几率是有的。”林凤笑道。
“八成……只有八成……”李阿婆颤抖着说：“八成是不行的，我得跳河，我得去跳河才行……”
“为什么不行！八成为什么不行！”还没等林凤笑出口劝诫，一个充满愤怒的女声从稍远处传来。
林凤笑向声源处望去，看到了自某处灌木从后拐出的，一张熟悉的面孔和几个陌生的人。
“阿白……你怎么会在这？”李阿婆看着从远处走近的女人，忐忑的问道。
“你管我怎么在这！”白阿婆怒道：“好你个李翠花阿！昨日我苦口婆心和你说的话，你是半点不过心！八成几率怎么了，你觉得八成几率不行，我倒觉得八成几率很值得一试！”
“可若是这八成几率败了呢，若是我投了河，这成功率就能到十成。”李阿婆道。
“这个八成不成功，咱们就等着下一个八成，”白阿婆说：“你就非得和你的命过不去，你就非得拿你的命去烧文培的心吗！”
“他死都死了，也烧不到他的心！”李阿婆犟道。
“你儿子烧不着，那我的心呢？我的心就活该被你烧？”白阿婆反问。
见李阿婆被这话堵住了话口，白阿婆转头对林凤笑和纪容轻道：“两位大人不必理会那老妇的疯言疯语，我们谈谈那个八成几率的办法吧？”
“别和她谈。”李阿婆说。
白阿婆闻言一巴掌拍到了李阿婆的后脑勺上。
不知是谁发出的闷闷的笑声突兀的响起，在众多小辈面前被扇了一下的李阿婆自觉有些丢人，终于闭嘴不再说话。
林凤笑看了看白阿婆，又回头看了看纪容轻，尴尬的笑笑了，道：“可容我同容轻再商讨商讨细节，再同诸位讲讲这个八成的办法？”
“不久不久，大约就一刻钟的时间？”在众人质疑的眼神里，林凤笑拉着纪容轻退到了稍远处。
“那什么，容轻啊，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帮李阿婆申冤呢？”退到远处后，林凤笑小声的问纪容轻。
“为什么要帮她？”纪容轻凝视了他几秒后，问道。
“我也知道我这样的举动很圣母，很让人无语，”林凤笑看着他，道：“可我确实无法对她下手，因为那一刹那想到的我的母亲。”
真挚的眼神让纪容轻无法继续反驳林凤笑的做法，他微微叹了口气，道：“在故事线卡壳的情况下，既要脱离故事线救下她的命，又要替她申冤，那就只有改写故事线的办法了。”
得到了支持，林凤笑忙道：“那我这就去问主神，改写故事线的办法。”
“主神、主神在吗？”林凤笑打开了与系统的对话页，用虚拟键盘一字一字敲下想说的话：“我想找你问问改写故事线的方法。”
系统的反应依旧很快，可是这次的回复并不是书面式的了，一个个泛着绿光的数据字符从虚拟光屏中飞出，最终构成了一个只有头颈部的看不清面容的人像。
“你要问改写故事线的方法？”人像开口道。
是主神的声音。
“是的。”被系统操作惊叹到的林凤笑回道。
“你是第二个问我这个问题的玩家，”主神沉默几秒后，又道：“想要改写npc的故事线，先要把新的故事线的大纲拟定发给我，并确保该故事线设定最终能成功落实。
新的故事线成立且病毒体的执念消失，可以获得对应的积分奖励，新的故事线不成立则无法获得奖励。”
“构建新的故事线费时费力还不一定能获得奖励，你确定要做？”主神问他。
“我想试一试。”林凤笑道。
“我并不认同你的决定，”主神道：“确定要开始故事线改写前，记得要拟定一张委托书，让该病体npc签名确认。”
说完，人像开始溃散，构成人像的数据字符一个个飞回了光屏中。
林凤笑在对话页里敲下“谢谢”二字后，关掉页面，和纪容轻小声的探讨起主神之言。
“两位大人可商讨好了？”一刻钟后，白阿婆开口问道。
“好了好了，”林凤笑看向等待着他们的npc们，道：“具体事情，我们换个隐蔽的地方详谈吧。”
白阿婆回想起自己之前偷听的行为，确实也觉得这荒郊野外的不太安全，道：“不如咱们回李府去？”
林凤笑点点头。
见林凤笑点头，白阿婆忙拽着李阿婆往回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了镇上。
林凤笑和纪容轻沉默着走在队伍的最末，静静地听着前方几人对话。
李阿婆的疑问，白阿婆的埋怨，小女孩的邀功和青年人的劝慰。
林凤笑听着听着，不自觉的露出笑来。
行走片刻，众人到达了李府。
李阿婆推开大门，领着大家入了大厅。
“两位大人请坐。”甫一入厅，白阿婆就殷勤的替他们拉来了椅子。
林凤笑和纪容轻客气的坐下后，开口直入主题：“既要保住李阿婆的性命，又能替李秀才申冤的方法只有一个，便是入县上告。”
白阿婆闻言皱了皱眉头，道：“可我们这样的人，都有规定的活动范围，根本上不了县城。”
“你们虽不能，可有一个人能。”
“谁？”李阿婆追问。
“你，”林凤笑看着她，道：“没有投河的你是这个故事线中存在的变数，这个规则是困不住你的。”
李阿婆眼睛一亮，忙道：“那我这就准备上县城。”
“此事先不急，”林凤笑道：“除了上县申冤外，咱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请大人明示。”
“原本的故事线出了问题，咱们就另外构建一个新的故事线，可改写故事线需要李阿婆与我二人签署一份委托书，不知李阿婆可愿意。”林凤笑道。
李阿婆听完思索片刻后问到：“你说要改写故事线，可是这东西你们玩家说了算吗？”
“这个诸位可以放心，我们有办法联系到游戏管理，只要计划成功落实，故事线就能定下。”
“如此，这份委托书我便签下了。”李阿婆答。
林凤笑微微颔首，自背包中取出一张白纸，一字一句把委托内容写下，交与李阿婆签字后，尽量详细的向众人说明了自己同纪容轻商定好的计划：“原本的故事线你们多少听过，我们就主要讲讲新的故事线构成。”
“在构建的新的故事线里，李阿婆在上告失败后没有投河自尽，努力收集了相关的证据后，入县上告，最终在县正的帮助下，成功告倒了王大郎，在事情了结后，李阿婆为了替儿子祈福，在集市向玩家征集祈福书。”
“可我记得他们说的，在集市上征集祈福书的是赵小娘子啊？”白阿婆疑问道。
“有舍有得罢了。”林凤笑说。
“若只是这样的舍，与我而言皆是得。”李阿婆道：“还请大人详细告知我，我该做的事情。”
“首先，我们须得找到见证了李秀才死亡过程的证人，将其口述书写制成证言，并请其出席庭审……”
“可王大郎那狗娘养的之前在庭上说，咱们同证人之言不过是为了讹诈他的谎称之话，镇正也以人言不可信为由次次驳回阿李的申冤，”白阿婆打断了林凤笑的话：“咱们找的证言能派上用处吗？”
“他的家财在镇上也许是数一数二，可赵小娘子却不一定看得上。”林凤笑道：“赵小娘子是县正之女，其母是主城富商之女，家中不缺钱财，讹诈之论如何都套不到赵小娘子身上的。”
“咱们可先以赵小娘子之言为引，引出李秀才救人后续，最后以证人证物定王大郎之罪。”
“可证物哪里来？”白阿婆愁到：“证物都在那王大郎手里，咱们如何得到。”
“等我们在县中上告后，县正自会派人来找证物，咱们只须盯好，不要让王大郎把证物丢弃他处。”
“这个好办，我同二弟来守着王府，定保证物能到县正手中。”同他们一路行到李府的青年道。
“如此，证物之事就由我儿来办，证人证言由我去取，阿李你上县寻赵小娘子并上告此事。”白阿婆道。
“好。”李阿婆点头应下，又道：“那就麻烦你和两位贤侄了。”
“你我情同亲姐妹，侄子替姨母出头天经地义，哪里需要如此客气。”白阿婆啐了她一句，又对林凤笑道：“大人还有其他的事情交代我等吗？”
“有的，”林凤笑道：“具言王大郎有一个姐姐是镇中师爷的继室，你们行事须得小心，莫要让他发觉，以免旁生枝节。”
“这也是烂人一个！”白阿婆道：“官商纠结，为虎作伥，次次为恶人开脱，这次要是能顺道把他拔了才好。”
“这也不是不能，”林凤笑说：“若你们能找到证人证物证明他的所为，可在审查中一同禀给县正，也许能有所得。”
“那感情好！”白阿婆激动到：“事不宜迟，不如我们这就开始行动？”
“好。”众人皆表赞同。
“两位大人这几日可会在镇中？”临出门前白阿婆回头问他们。
“我与容轻打算陪李阿婆入县城。”林凤笑答。
“那阿李就拜托大人了。”白阿婆感激的冲二人做了个辑，领着儿孙出了李府。
片刻钟后，林凤笑和纪容轻与收拾好行李的李阿婆出发前往了车马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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