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第章 魔鬼的新娘
兰斯利尔转身看到林珂的瞬间,心中像沉了一块巨石，轰然下坠。
他太了解自己了。
在爱上她知道什么是感情之前，他就是个冷心冷血甚至都没有什么情绪的怪物。
记忆一路苏醒过来他也察觉的清楚明白,约莫是倒叙，所以这个世界大抵是他和乔乔初次相见。
那时候的他冷漠无情，看这世间任何皆如蝼蚁,初次见面，他并不喜欢乔乔。
兰斯利尔忽然就有些冲动，冲动的想去拽住乔珍的手,告诉她别过去了。
可他伸手，指尖又缓缓蜷缩收回。
已经发生的过往，是无法更改的,他没办法阻止一切。
兰斯利尔只能跟过去站到乔珍身边,结果刚听了一耳朵他们的对话,他眼中就止不住浮起汹涌怒意,烧红了他淡金色眼眸。
这个恶心的光头居然想买她,用几包方便面，真他妈的可笑。
他真恨不得自己就在现场，抬手就拧掉这恶心的虫子的头。
可他当时在现场的,林珂就在一步之遥处站着。
但也只是站着，他目光冰冷的像在看一场闹剧，又像什么都没有看，根本没有出言维护乔珍，任由他们谈论货物一样侮辱她。
她再坚强也会难过，眼里的光芒都暗了。
兰斯利尔的火气噌一下燃到最高,垂在裤缝的手掌紧攥,恨不得一拳挥在曾经的自己身上,让他好好睁开眼看看。
怎么能叫她伤心！
倘若当时他真将她拱手让人……
兰斯利尔呼吸都滞了一瞬，他也真死不足惜。
同时，心又止不住的一片冰凉，这样的他，还会怎么对乔乔？
索性。
虽然这个世界看起来凶险无比，乔乔却个性坚强，并没有答应那个恶心的虫子的条件，让兰斯利尔松了好大一口气。
他们决定回启城，没说一会儿话就要离开。
兰斯利尔也忙跟着走，亦步亦趋跟着乔珍。
他侧过头，几近痴迷的望着她侧脸，阳光下的她明媚漂亮，一颦一笑都俘虏着他的心。
看着看着，他又想起来什么，眸中染上难过委屈。
可她刚刚扔掉他了。
她已经不要他了。
想着，乔珍他们已经坐上了车，兰斯利尔就化为一股意识黏在乔珍衣领，不愿意跟她分开半秒。
难免的听见乔珍和那个红毛聊天，两个都是开朗的人，说起话来也毫无顾忌。
听见乔珍夸他可爱的时候兰斯利尔嫉妒的快要炸了，是因为他不可爱，所以不要他了吗？
转耳却听见他们聊天的内容一转，他心心念念，爱了好久而不得的人对当时坐在前排的自己道。
‘林珂先生，我好像对你一见钟情了。’
兰斯利尔猛愣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时那样欣喜若狂。
之后的世界里，她都甚少对自己表达过爱意。
太多次太多次，他追着她也得不到一眼垂怜，甚至她狠心杀他宁愿自毁也不愿意爱他。
却原来那么遥远以前，在最初相见的时候，他就曾得到过她的爱意，得到他如今求也求不来的东西。
可当时他是怎么对待的？
兰斯利尔开心的颤抖时想起什么，猛然向前面看去。
身为林珂的他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他冷淡往后看了一眼就回过头去，没看见，也不理会她满眼喜欢。
如今他求而不能发疯也得不来的爱意，当初的他毫不珍惜。
兰斯利尔登时有些慌。
“我爱你。”
他急切的回应道。
很爱你很爱你。
可迟来的爱意太晚，过去的人听不到。
兰斯利尔也清楚，冷心冷情没有动心的他，根本不会在意其他任何人任何事。
果然。
回到启城后，乔珍就被他扔到脏乱的贫民区管也不管。
兰斯利尔跟在乔珍身边真心疼坏了，再一次恼恨自己怎么能叫她睡在这种地方，万一有人图谋不轨怎么办，万一有人伤害她怎么办。
如今他与她每一分每一秒黏在一起都嫌不够，当初却……做尽了混账事。
唯一让他觉得庆幸，心中酸软红了眼眶的是，那时候的乔乔真的很爱他，并没有因此放弃半分，还在想着怎样才能接近他，融化他。
真叫他受宠若惊又欣喜若狂。
可第二天。
兰斯利尔跟着乔珍一起去做生意，亲眼见证了那场闹剧。
他眉眼泛起寒意，真恨不得拧断那个挑衅的女人的脖颈，可惜他没有实体，不然杀她千次百次。
然后有实体的林珂就来了。
明明是他自己走过来，明明是他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却在此刻叫兰斯利尔心中悚然。
他就亲眼看着，身为林珂的他为了所谓规则，眼也不眨生生拧了乔珍的手腕。
“乔乔！”
兰斯利尔望着乔珍面上痛苦神色要急疯了，他立马冲过去想一掌挥开林珂，可伸手过去，只碰到一场虚影而已。
他做不到制止过去的发生，做不到制止曾经的自己去伤害她。
唯一能做的，是眼睁睁看着她受尽伤害。
那伤害不是别人，不是这世上任何一个其他人，恰恰就是如今这世上最爱她最爱她的自己给予的。
他连向他处发泄怨恨都做不到，只能恨毒了自己。
看着她将掉未掉的泪珠，心疼的尖刺扎进兰斯利尔心里，他多想帮她擦掉眼泪，多想去抱抱她。
却连想碰一碰过去的她都是不可能。
可那时的乔乔真的好爱好爱他，即使被他这样对待也没有放弃。
失控的那个夜晚。
他意志全无只知道本能的攻击，刀雨一样落下的风刃里，她被割伤皮肤，她鲜血淋漓，甚至有可能死亡。
但乔乔没有放弃，说什么也不肯停下的向前走，只为了接近他为了救他。
原来她曾经那样子爱过他。
兰斯利尔守在被风刃割伤流了许多血，还坚持往前走的乔珍身边。
凌厉的风刃从他身体穿过，刺伤他爱人身体。
“乔乔，不去了。”他红着眼低声道。
“别去救我了不值得，我肯定不会有事的，你别管我了。”
可回忆听不到他的声音，乔珍还在执着的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别爱我了，”兰斯利尔小声的祈求着，几乎哽咽，“换我来爱你，我来爱你就好，我向你走过来，别过去了乔乔。”
可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此刻的话，当初的他根本没做到。
林珂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抱住浑身是血拼命救了他的人，而是怀疑，是冷着脸叫她走。
她一身的血怎么走？
这一刻兰斯利尔的表情比乔珍还要不可置信，还要错愕，还要愤怒的多。
恨不得一刀捅穿林珂心肺。
他从前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一直信奉强者为王实力至上，为达目的世间无物不可利用。
可此刻，无尽后悔涌上心头，他真恨死了自己的无情。
他如今想要她的爱，想要的快要疯了，却被曾经的他扔在地上踩。
兰斯利尔惨笑着想，他刚刚还在问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不会爱自己。
现在却要想想，她凭什么会爱自己。
可执拗又傻的乔乔，这样了也没有放弃。
一次任务，险境之中。
危机时刻她连想都没有想，全靠本能和爱意扑上来，为他挡了那颗子弹。
只能在旁边看着的兰斯利尔眸光巨震。
“乔乔！不要！”
他下意识扑到乔珍身前挡着，却全无作用，来自过去的子弹穿过现在的他的身体，刺到乔珍身上。
满眼血色。
刺痛了他的眼也刺痛了他的心。
震惊与巨大的心疼撕扯着他，叫兰斯利尔一下子红了眼。
他伸出指尖想碰碰乔珍的脸颊，却又碰不到。
“怎么就那么傻呢，”他轻轻呢喃。
区区一颗子弹，他怎么会躲不开，又怎么会因此受伤。
他真恨死了此刻自己的无能为力。
好在因为这一次。
林珂终于注意到她一片真心，开始对她在意起来。
但兰斯利尔并没有多开心，因为他足够了解自己。
那时的他也就仅仅只是在意而已，别说爱，喜欢都太勉强。
就像是看到一只流浪的漂亮小猫，一个劲儿往他身边蹭，他也不介意，就顺手留在身边养着而已。
可乔乔不知道，真以为他是喜欢上了她。
她傻傻的追着他跑。
兰斯利尔亲眼看着他们在月下的车顶上接吻，看见她满眼爱意，一口一句林珂。
看见她误入险境中了催情丝，看见她热情大胆的渴求自己，看见他们在泉水边交融亲昵。
原来他们曾这样耳鬓厮磨。
原来她曾这样爱自己过。
原来他最渴求的最开始就得到了。
她倾其所有，热烈又诚挚的将所有爱意全都给了他，对他那样好，对他那样亲昵。
那样的温柔与爱，全是如今的他求而不得，怎么样也祈求不来的。
兰斯利尔也才知道，原来她爱起一个人来是这副模样啊。
那样耀眼，那样好看，让他单单只是看着都泪盈眼眶。
在这一刻，兰斯利尔是那么嫉妒过去的自己，嫉妒的眼睛都红了，嫉妒的要发疯。
也恨，恨过去的他不够懂也不够爱，不知道珍惜。
白白浪费了她的爱。
但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那也是不错的。
可是。
可是。
那时是末世，那里是启城。
情况就在他们相处的最甜蜜时急转直下。
他们才回启城没多久就出了事。
丧尸暴动，常心身死。
乔珍伤透了心，哭的那样难过。
兰斯利尔看她难过，比乔珍还难受。
如果是之前的他，是谢怀玉甚至墨林菲斯，心中只会觉得快意，觉得死的好，这样天底下就只剩他独享乔乔。
现在的他学会更好的爱她了，如果叫现在的他去做，他会给常心报仇，会很好的安慰她，只要她能再开心就好。
他想得倒是很好。
可最初的林珂比谢怀玉，比墨林菲斯还烂。
他忙着处理丧尸的事，忙着建设他的启城，半分注意力没有分给乔珍。
夜里。
乔珍一个人躺在床上，又做了噩梦，惊醒之后一个人抱着膝盖，连哭都无声。
兰斯利尔坐在床边，想去摸摸她的脸，想帮她擦去眼泪，告诉她自己正在陪她。
可指尖从她脸颊划过，穿透水一样的虚影，他不能更真切的意识到，他碰不到她，他也并没有在陪着她。
那些痛苦难过，爱他爱的很艰辛的日子，全是她一个人默默撑过来的。
怨恨在这一刻变本加厉涌上来，叫他不能更恨林珂，曾经的自己。
可更恐怖的。
兰斯利尔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还远在后面。
第二天。
林珂向乔珍摊牌了。
他说出了丧尸王的事，也坦白了丧尸王就在启城之中，说起他和丧尸王的纠葛，也说起他保住启城的决心。
看起来是那样真挚。
可当他说出那个计划的时候，兰斯利尔瞬间面色卡白，一颗心如坠冰湖。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他自己更了解自己，兰斯利尔再清楚不过当初的他究竟是个什么德行。
在听到那个计划的瞬间他就要疯了。
他不爱乔乔，在之前漫不经心的逗弄里恰巧，她成为所有人眼中他的软肋，于是林珂将计就计。
他为了引出丧尸王，为了保住启城，叫乔珍去当诱饵。
说的那么好听，其实根本就不在意她的命！
兰斯利尔眼中的惊慌几欲扭曲，他围在乔珍身边，几次三番想要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甚至将她带走。
可次次都是徒劳。
“不要答应他乔乔！不要答应他！”
“他是骗你的。”
“不要答应——”
然后他看见乔珍拉住了林珂的手腕，目光真挚的说。
“我愿意。”
她爱他。
所以她信了。
攻城之战。
兰斯利尔一直紧紧跟在乔珍身边，可他能做的也只有跟在她身边而已。
他双目猩红，看着乔珍在围城的丧尸中厮杀，并不在意她的林珂将她当成一块香饵扔在这里，等待猎物咬上来。
愚蠢的丧尸王中了计，它真冲出来劫持了乔珍。
兰斯利尔眼睁睁看着乔珍独自一个人和丧尸王厮杀，心像破了一块巨大的洞，无情的风从中间透过来，叫他冰冷的颤抖。
可笑他之前还说，这个世界上任何能够伤害她的东西，他都不允许存在。
却原来，伤她最深的是自己。
可明明知道已经无力更改，明明知道碰触不到，在丧尸王将要劫持住乔珍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冲上去。
想要去救她，想带她离开，告诉他别爱自己这个人渣了！
他很想要得到她的爱，可他不配。
然而他伸出手，依旧只是从虚影中穿过。
回忆就是回忆。
偏偏此时此刻，他要身临其境的，眼睁睁的看着，当初自己都干了什么。
兰斯利尔手都是抖的，指尖无意识紧握成拳，整个人都在颤粟。
在学会去爱她以后，他连她皱一下眉都难过，擦到碰到都会心疼。
也越是这样，此刻看着她深入险境自己却无能为力，越是撕心裂肺。
他连怨恨都没资格，因为这险境是当初的他，亲手将她推下去的。
兰斯利尔喉咙干涩着，几欲失声，整个人被巨大的痛苦撕扯，叫他淡金色的眼眸泛起猩红。
就在乔珍和丧尸王争斗到最紧要关头，千钧一发之际。
林珂终于赶到了。
乔珍却被丧尸王要挟为人质。
比起乔珍乍见他的欢喜，太过了解的自己的兰斯利尔心中狂跳，胸腔生疼。
他看着曾经站在不远不近处，冷淡甚至悠闲的自己，干涩的喉咙扯出怒吼。
“去救她！”
“去救她啊！”
她会害怕的，她会死的。
你只是想要利用她，并不是想要杀死她不是吗！
可过去他自己曾亲手做过的事并未停止，残忍的一一呈现于眼前。
在丧尸王疯狂的反扑，疯狂的叫骂嘶吼中，兰斯利尔清晰的看到自己皱了下眉。
他的心在那一刻瞬间下坠，痛楚与巨大的恐慌席卷而来叫他几乎没有知觉，本就干涩到通红的眼眸瞬间落下泪来，染了满脸。
兰斯利尔想都没有想，本能的，简直疯狂的向乔珍冲了过去，挡在了她面前。
现在的他，确实是用尽一切去爱她，不吝用生命拯救他的。
可他又一次忘记了。
这里是回忆，他只能看着，无能为力改变任何。
于是兰斯利尔就眼睁睁的看着，曾经的他面无表情的抬起手，冷情而决然的向这边射出一道风刃。
那道绿色的风刃是那样冰冷，那样无情，凌厉的划破空气穿刺而来。
穿破他的身体。
然后，狠狠扎到他此刻紧紧护着的，世上最爱的，也是当初的乔珍的心里。
用的力道非常狠，瞬间就穿破她心脏而过，甚至还穿透了后面的丧尸王的心。
兰斯利尔仓惶的，失去力气一般的转过身去，看到的是自他爱人心头腾起鲜血，如花扬起又瞬间坠落。
红的惨烈，染满了他视线。
“乔乔！”
紧紧两个字，声线却抖的不像样。
兰斯利尔眸光惊惧泪流满面，他手指颤抖的想要捂住乔珍的胸口，似乎想这样护住她的伤，将鲜血堵住。
“不要！”
“不要！”
“乔乔，乔乔。”
他红着眼颤抖，字不成句，仅仅几个字嗓音哑的不像话。
比正面对着他的乔珍目光还要惊惧，还要痛苦。
比她先红了眼，比她先哭出声来。
痛楚难过这世间所有悲伤的情绪在这一刻全涌上来，撕扯他攻击他，叫他如坠地狱冰窟。
他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乔珍经历这些。
可兰斯利尔此刻所做一切，全是徒劳，他只是这段回忆里的过客，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手穿乔珍胸口而过，堵不住淋漓的鲜血，碰不到那道伤，也碰不到乔珍。
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爱到连生命都可以为她放弃的人，在他眼前被撕开心，鲜血淋漓，缓缓要失去生息。
巨大的悲伤难过与不可置信撕扯她，叫她曾充满爱意的眸光寸寸破碎。
“救救她。”
“救救她！”
求求了，谁来救救她。
兰斯利尔哽咽到声音嘶哑。
她该有多疼啊，她该有多难过。
她为他挡过子弹的啊！她甚至，甚至在最后关头可能想过要放弃自己生命的。
怎么能这么做。
怎么能这样。
竟然是他，竟然是他，兰斯利尔浑身颤抖。
竟然是他，亲手杀了她啊。
在他面前的乔珍也哭了，哭的温柔可怜，也哭的那样难过。
她不死心的，即使胸口被撕裂开来也要追问那一句。
‘你喜欢过我吗？’
兰斯利尔猛然扭回头去看向曾经的自己。
“不要！”
不要说！
不要说！
然后他看见自己冷淡的表情，像听见什么无聊的事，看着她，又像没有看她，眼神空洞。
‘我不知道什么是感情，也不知道什么是爱。’
然后乔珍眼中的所有爱意，在这一刻寸寸破碎，只剩下绝望痛苦，还有对自己的嘲笑。
兰斯利尔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会也不可能在爱自己。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
兰斯利尔颤抖着扑到乔珍身边，动作太急，他被城墙上的砖绊倒，差点一下子摔在那里。
他又立马稳住身形，想去拽乔珍的手，可他拽不住，想挡住乔珍看向林珂的视线，可他也挡不住。
“我爱你，我爱你啊！”
“乔乔你不要听他的。”
“我学会了我全都学会了，我知道什么是感情什么是爱，我全都知道了。”
“我也知道该怎么好好去爱你。”
“不要……”
兰斯利尔痛苦的嘶吼着:“我爱你啊，这世界无垠，我连我自己也不爱，只爱你啊。”
可城墙之上冷风吹过，滚烫的鲜血洒落一地，这里没人听见他的话，也没人看见他的痛苦。
就算他再悲痛再难过，过去的乔珍，曾被他亲手杀死的乔珍，也不会知道的。
他只是这场惨烈回忆的过客。
兰斯利尔看着眼前还在上演的画面，越看越疯，越看越痛苦难当，恨不得去死。
如今，他连乔珍蹙下眉都心疼，他离开了她就不能活。
可曾经，曾经他亲手杀了她啊。
兰斯利尔有些站不住的踉跄了一步，看着自己颤抖的掌心，眼眸猩红满带痛苦疯意。
是他亲手做的。
就用这双手做的。
之后他曾不止一次的不解，质问，甚至怨恨，究竟为什么她不愿意爱自己？
为什么她次次要杀掉自己？
为什么偏要对自己这么狠心？
答案全在此刻。
她怎么可能还会爱他。
他曾经卑微的祈求，发疯着禁锢，用尽一切卑鄙手段也想要得到她，和她的爱意。
其实最开始最开始，就已经全得到了。
却被曾经的他弃之如敝屣，毫不在意的扔在地上踩。
她曾经热烈的，耀眼的，满目之中只有他的爱意，被他自己生生作践没了。
往后种种，皆是他活该。
回忆里的丧尸王又嘶吼起来。
连它这样的怪物，都为林珂的无情惊叹。
它疯狂的大笑，说不知道究竟谁才是怪物。
它快意又痛恨的说。
‘林珂你会后悔的！’
当时的林珂眉目冷淡，想，后悔是什么，他怎么可能后悔。
此刻的兰斯利尔守在乔珍身边，像一头困兽，他满面泪痕摇摇欲坠，撕心裂肺的开口。
“我后悔了！”
“我后悔了乔乔！”
“我是个混账，都是我的错，我后悔了。”
可她听不到这句后悔，也听不到嘶吼的道歉。
兰斯利尔嗓子都哑了，喉咙干涩着疼，无力的红着眼呜咽。
“我真的后悔了，都是我该死，都是我的错……”
然而过去的自己，并不愿意给他喘息的机会。
曾身为林珂，没有一丝感情的他冷血无情又狠毒。
生怕丧尸王和乔珍死不了，他站在不远处抬起手，万千冰绿色风刃于空中浮现。
而后冷淡一挥，那万千风刃瞬发。
兰斯利尔恐慌的挡到风里，挡到乔珍面前，但就像之前那么多次一样，依旧是徒劳的。
凛冽的风刃穿他而过，刺穿了乔珍的身体，万刃穿心。
“乔乔！”
兰斯利尔崩溃的嘶吼，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乔珍染满血迹，看着曾经的自己亲手杀了她，还那样残忍的补刀。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拽住乔珍，手指穿过虚影，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留不下。
乔珍的指尖错过他，带着满身孤零零的鲜血，孤零零的倒地。
“不要，不要！”
兰斯利尔疯了一样扑过去，崩溃的跪伏在乔珍身边。
“不要。”
他脊背弓起，头埋在地上，双手撕扯着长发，声音哑到不成样子，混着哭声时有些难听。
她一身的伤口，血流不止啊。
怎么能叫她倒在这样冰凉的地上。
真好笑。
明明杀了她的，就是当初的他自己。
明明这一切就是他自己造成的。
但现在如果可以，兰斯利尔恨不得将自己的命赔给她。
可他也赔不了，谁又能去拯救一段回忆。
兰斯利尔正因为知道，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所以更痛苦。
他伸出手，去拽乔珍的指尖，终究只触碰到一片虚影。
他守在爱人的尸体身边，别说安慰她去救她，告诉她自己爱她，就连碰碰她衣角都做不到。
可兰斯利尔竟没停，就像疯了一样，一遍一遍去拽乔珍的手。
猩红色蔓延在他淡金色的眼眸里，仿佛满目都是血，他不在意，就着满目冰凉的泪，和嘶哑的嗓音，痛苦难过又悲伤的一遍遍重复，一遍遍说给她听。
“对不起。”
“我后悔了乔乔。”
“我想起来的太晚了，我该死。”
“我爱你。”
看起来就像个疯子。
离开的林珂残忍的放了一把大火，像是要烧干净一切，也彻彻底底烧干净了乔珍的爱意。
最终，时隔那么久那么久，也烧到他自己身上。
当初那样干的时候，他肯定从未想过，当时所作所为，如今将要亲身经历。
最后的最后，竟全都报应到自己身上。
自食恶果。
坚强开朗的乔珍已经走出来了，决心要去面对新的生活。
好笑他自己又陷进去，再出不来了。
冰冷的城墙上燃起炽烈的火焰，惨烈回忆里唯一的活人死活不愿意离开。
半跪在那里，任由凛冽的火围绕他灼烧他。
他执拗的守着乔珍，在烈火里痛苦，在难过中发疯。
他一会儿崩溃嘶吼，一会儿又痛哭失声。
真成了个疯子。
最后的最后像是怕吵到她，兰斯利尔终于安静下来，泪流满面又徒劳的去拽她虚影中的指尖。
声音嘶哑，一字一句，一声一声，重复着说给她听。
“我爱你。”
“对不起。”
“我很后悔很后悔。”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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