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明暗的交界
“……对有水分，操，这次题那么难，全年级谁都没满分，连苏峤赵雅婷都没有，就他满分，可能吗？”
走近前方拐角处，突然听到说话声。
是两个男生的声音，压低了，但仍听上去尖酸刻薄。
高二的教学楼是l字形，拐角处没有教室，是一大片空地，尽头是厕所，厚重的外墙遮挡住了月光，和陈书锦他们所在的长廊相比，就像是明暗两个世界。
陈书锦从他们的话语中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停住不动。
“肯定作弊了，他本来就是数学课代表，平时进梁辉办公室多容易，偷偷看一眼题，谁都发现不了。”
“对，班里好几个人都搞数学竞赛，也没看谁次次数学都考那么好，就他宋繁数学每次都是第一，谁他妈信啊。”
陈书锦准备上前，被宋繁拽住。
她扭头，宋繁背后的月光太明亮，她看不清对方神色，只看到他摇了摇头。
“这次题太难，估计他自己都没意料到，就照着背好的答案写，结果大家考的都不行，把他自己给暴露出来了。”
两个人开始怪里怪气地笑。
“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次梁辉肯定也会怀疑他，就是不知道他脸皮够不够厚，撑不撑得下去。”
“也不一定，梁辉这么喜欢他。”
“……梁辉也是眼瞎，心都偏得没边了。苏峤天天上课跟赵雅婷说话，他理都不理，老子就回个头，动不动就拿粉笔头砸人。”
“好学生特权嘛，一高的传统。”
“咱们也没多差吧，运气不好分到这个班，天天当垫底的，操他x的。”
“你不是说你爸非要让你进的吗？开学前还请邓军、孙志明他们吃了顿饭。”
“这次不是又没考好嘛，一想到我爸那样子就烦。我还不如去普通班，好歹捞个第一、第二当当，摆一摆好学生的谱。”
“普通班妹子也多，不像咱班这些，一个个跟尼姑一样。”
“其实姚萱那几个还可以。”
“我听说……”声音小下去，“……嘿嘿～”
“嘿嘿～”
语气中满是猥琐。
陈书锦感觉自己快压抑不住怒气。
“不说了，走吧！这次没考好，天天晚上回去我爸都拉着一张臭脸，烦得要死。现在看到宋繁那几个坐前面的吊样就想揍他们，操！”
“要不回头咱们去跟梁辉说，就说……考试前有次看他在办公室鬼鬼祟祟的，怀疑他作弊，反正找题一试就试出来了。到时候就算没问题，咱们也只是怀疑而已，还能折腾折腾他。他要是真有水分，那就有意思了，看他还有没有脸，天天傲的跟什么似的。”
陈书锦再也忍不下去了，用力挣开宋繁的手，大步向前，走进拐角的阴影：
“老远就听到这里有声响，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两个贼眉鼠眼的，好好的光明大道不会走，天天躲在暗地里耍阴谋诡计！”
黑暗中的声音立刻停下了，半天没有动静，像是要假装不在。
“闫浩！韩鹏远！我听到你们说话了！”陈书锦大声说，“我告诉你们，今天我带了随身听，刚才你们的话我全录下来了！你们敢明天找梁辉，我也敢，我让他好好听一下今晚这里到底讨论了什么！”
黑暗里的人说话了：“这不是宋繁那个小女朋友嘛，天天两个人打情骂俏的，现在在这装什么装啊。”
“装正义呗。”
“装无辜呗。”
“装纯洁呗。”
两个人一唱一和，越来越猥琐下流。
陈书锦气得浑身发抖：“说啊，继续说啊，录音还开着呢，马上就有老师过来巡查，谁怕谁啊！”
黑暗中的人这次不说话了，有轻微脚步声响起，向陈书锦靠近。
陈书锦一时也有些慌，这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看不见，谁知道两个男生会干什么。
但她刚才在走廊时就看到楼下有手电筒光闪过，心想干脆退回去看楼下老师走到哪了，实在不行，就大声喊叫，把老师引过来。
刚退一步，后背就撞到一具温热的身体，她突然想起来，宋繁还跟她一起呢。
宋繁一只手扶住她的肩，等她站稳，朗声道：
“韩鹏远，我知道你记恨我什么，你要是怀疑我作弊，大可以试试。”
“闫浩，上次梁辉给你的教训还不够是吧？要不要再来一次？”
什么教训？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黑暗中两人只有咫尺之遥，陈书锦仰头去看身侧的少年，少年仍注视着前方不动，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扶在肩上的手捏了一下，示意她安心。
闫浩和韩鹏远仍然没有回应，脚步声加快，先是越来越近，又逐渐远了，紧接着走廊上现出了他们的身形，两人都低着头快步向前走。
原来他们是要离开啊。
胆小鬼！她愤愤唾弃。
陈书锦只觉得自己心跳特别厉害，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后怕。
肩上那只手的存在感也异常强烈，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热度。
远处，手电筒的光终于从楼梯□□出来，光柱在半空一摇一摆的，是巡查的老师上楼来了。
陈书锦往旁边挪了一步，宋繁放下手：“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见他动了，陈书锦莫名开始畏惧此处的黑暗，立刻去抓他的衣服。
“怎么了？”宋繁露出一丝笑，刚才胆子还挺大的，拉都拉不住，现在人走了，反倒来拽他袖子。
“有点黑，看不太清。”陈书锦强装镇定。
宋繁任她拽着，两人慢步经过这处漆黑拐角，到了另一边的走廊，月光再次倾泻而下，照亮整个世界。
陈书锦收回手，与巡视教学楼的老师擦肩而过。
下了教学楼，陈书锦问：“我刚才是不是太鲁莽了？”
她有些懊恼，刚才不应该跟他们争辩，其实可以直接弄出点动静，假装成老师，吓一吓他们，还不会暴露自己。
宋繁：“是有点，下次要注意安全，一个人的时候千万别这样。”
“不过，”他话语一转，柔声说，“其实我心里特别高兴……你是在为我说话，维护我。”
陈书锦感觉脸有些热，低声解释：“我就是见不得他们偷偷摸摸小人行径，总在背地里诽谤你。”
“你的成绩是多少次日夜拼搏换来的，他们凭什么一两句话就把你的付出全部抹掉？”
郭钰当初还只是对他性格上有些不认同，闫浩这两个人直接准备无中生有去造谣了。
一旦这种谣言传出来，就算关系近的人知道他是清白的，背地里那些不认识的同学、老师、家长，谁知道他们怎么想？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她实在想不到，每天在一个班里朝夕相处的同学，私下嘴脸居然这么丑陋。
想起之前在教室，宋繁劝说的话，她又补充：“人言可畏，你可以觉得无所谓，作为朋友，我不能视而不见。”
宋繁心里一阵暖流淌过。
他知道自己性格比较直接，不耐烦跟某些人打交道，因而经常遭人嫉恨。
早在和她不太熟的时候，她就给自己提过醒，如今更是挺身而出。
眼看着女生宿舍楼近了，陈书锦又问：“我骗他们说我录了音，他们应该不会轻举妄动吧？或者……或者我明天去找梁辉，他肯定会信我。”
宋繁摇头：“你也别太担心，我高一跟闫浩一个宿舍，他们经常只是嘴上逞威风，不敢做什么。咱们知道这件事就行，也别把他们逼急了。而且，其实梁辉知道他们什么情况，一直盯着他们呢。”
他在大楼门口停住：“回宿舍吧，我看着你进去再走。”
陈书锦迟疑再三，终究是点了头。
第二天去了教室，闫浩和韩鹏远两人神色如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甚至上课还笑嘻嘻地跟老师讨价还价。
宋繁到底有些不放心，他自己是个男生比较无所谓，陈书锦是女生，万一被报复就不太好。他知道陈书锦喜欢一个人行动，接下来几天下晚自□□是嘱咐她跟唐雯一起回去，有时候忘了，干脆自己送她回，然后自己再折返到男生宿舍楼。
如此几次，陈书锦不太好意思了：“没事，这是在学校，晚上回宿舍的路都是三步一查五步一岗的，而且我那天吓唬了他们，他们心里也怕我，肯定不敢动我。”
说完开始嘟囔：“其实我那天还是有点太冲动了。”
宋繁嘴上应下，但陈书锦落单了，他该送还是送。
陈书锦只好跟唐雯约着每天一起回。
有一天回宿舍，刚进门，就看到方昕、王越、朱月衫几个人围着李若楠，又是挠痒痒又是打趣调戏的。
问了才知道，原来李若楠和于嘉路交往了。
唐雯双手捧脸：“噢我的天哪！这是真的吗？！噢——这实在是太让我意外了！亲爱的，我敢说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令人激动的消息！他对你好吗？——我是说，你们俩发展到哪一步了？”
李若楠满脸通红：“唐雯！你真的够了！”
众人哈哈大笑。
王越坐在李若楠身边，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给你一个建议，非常非常重要！非常非常——关系到你们俩的生死存亡！”
李若楠还是比较信任王越的：“什么？”
“约会千万不要去操场！见到穿校服的赶紧跑！”
大家不约而同想到高一时候教导主任穿校服抓情侣的事，又一次哄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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