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疯狗
接连几天，她都搞厨房清洁。简言之，就是洗五颜六色的盘子。岳桐杉并不在意这点小事，只要能赚钱，干什么都一样。
一起洗盘子的姑娘是青桃的人，时不时会肚子疼头疼请她帮忙，又或是打碎她的盘子让管事给她记账。
青桃偶尔也会屈、尊、降、贵来到厨房，刁难她一下，然后得意洋洋离开。岳桐杉常常累得腰酸背痛，手泡得发皱，恨不得把青桃的头拧下来擦盘子。
梦莲听说此事，把洗盘子的换成了自己人，这可把青桃气的够呛。岳桐杉对此表示十分欣慰。
十日后，南叔找她，好消息是，岳桐杉洗的盘子也算工钱，加上黄大爷那边，原本的欠账，用不了几天就能还清。
坏消息，黄大爷疯了。
黄大爷在渡口给陆老爷打工。他力大无穷，一个人能干十个人的活，陆老爷逮着这个壮劳力可劲用，日夜不让他歇息，如今花楼建造已经接近完工。
然而，就在昨日，黄大爷突然撞断花楼固定支柱，四处乱跑，吓坏了路过居民。
可他偏偏一个人没伤，一个物没抢，只是跑到仓库，一口气吃光了渡口工人十日的粮食。
岳桐杉站在窗前望着涛涛河水，背对着南叔，缓了许久，徐徐道：“多少钱，我是不是要死在这了。”
“差不多。”南叔翻开账本，“柱子损失，工人工钱和粮钱，老爷精神损失和名誉损失，凑个整，也就一百两吧。”
岳桐杉长长呼了一口气，一脚踩在窗沿上。
南叔急忙冲上来，拉住岳桐杉，“小杉姑娘万万不可，我们还有办法！”
岳桐杉缓缓转过头，面无表情道：“什么办法？”
南叔别过视线，对着空气道：“或许，你可以多向梦莲姑娘取一些待客之道，凭借姑娘的姿色，攀上高枝，让客人为你赎身，并不难。”
“你让我卖身？”岳桐杉从窗前转过身来，正色道：“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有姿色，你什么时候正眼看过我的脸了？你怎么能记住呢？”
南叔道：“姑娘在胡说什么，我不正在看着姑娘的脸吗？”
“……”
你的眼都快斜到天花板上去了。
岳桐杉问：“那你描述出来我的脸吗。”
南叔皱了下眉头，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我好言相劝姑娘，姑娘却要羞辱我。劝你好好想想，你若还想站着从大门走出去，就老老实实做工，不要辜负梦莲姑娘对你的好意！”
岳桐杉苦笑道：“我哪羞辱你了，再说了，谁说我要走大门。”
南叔道：“你以为你的侍卫还能回来救你吗？他已经被衙门控制，打断手脚，关进秘制监牢里，这辈子不能出来了！”
岳桐杉摇了摇头，“他是狗傲天，是关不住的。这点，我信他。”
“不可理喻。”南叔甩下一句就离开了厨房。
躲在暗处的丫鬟，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第一天晚上，岳桐杉没等到人。
第二天晚上，还是没人。只是岳桐杉发现，自己同房的丫鬟们的眼神似乎不太对。
第三天晚上，依旧没人。楼下的小二怀里都揣了一件防身的东西。
第四天晚上，岳桐杉等来了青桃。青桃顶着俩大黑眼圈，骂骂咧咧，胡乱说了岳桐杉一顿。
青桃骂一会她，又骂起郎中大夫来，说什么没良心拿钱给假药，加大了计量还不管用。岳桐杉听得稀里糊涂，只知道青桃好像好多天没睡好觉了，好像还给自己下了药，但没成功。
第五天白天，厨房被炸了。
“你就不能挑个晚上来！”岳桐杉捂着口鼻，透过浓重的烟尘勉强看清那个炸口处的高大身影。
黄大爷满不在乎，说：“这还有什么讲究吗？今早大牢的的饭太难吃，我就出来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平日里怎么不见你吃多少东西。这事待会再说，先带我走！”岳桐杉透过传菜口向下望，桃楼的小二们纷纷拿着家伙事冲了上来。青桃也睡眼朦胧的从房间里探出脑袋来。
岳桐杉赶忙从厨房小柜子的夹缝里掏出自己准备好的包裹。自从她被扣在这里，黄大爷的包也一直由她保存着。她天天上班带着，下班抱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要跑路。
厨房外喊声将近，黄大爷抓着岳桐杉的腰，猛的一转扛到了肩上，从炸开的口，跳下去。
“啊啊啊啊啊——”
桃楼不算高，但黄大爷刚落地，点足骤然升起百丈，岳桐杉趴在黄大爷肩膀上，瞬间耳边炸响猛烈的风声，地上的房屋揽收眼底，比那跳楼机还要刺激百倍，忍不住叫出声来。
黄大爷伸手打了一下岳桐杉的屁|股，说：“你吱哇乱叫什么，担心他们追不上吗。”
岳桐杉英勇就义般闭上了眼睛，“你你你慢点，啊不，快点。”
黄大爷飞檐走壁，甩掉了桃楼和衙门的两波人，跑到了一座庙观中。
庙观很小，台阶上铺满青苔，供桌上堆上一层厚厚的灰尘，似乎是已经很久没人拜访。正对门口摆放着一尊神像，颜色已经脱落大半，只能通过轮廓看出，眼睛滚圆，手脚偏长，脚掌宽大。
黄大爷扫了扫蒲团上的尘土，道：“之前我被他们盯得太紧，只跑出来几次。这座城里的神庙基本都被拆了，只剩这个偏僻一点的河神庙还留着。我的祈愿没有回应，你试试你可不可以。”
岳桐杉跪坐在蒲团上，突然想起什么，说：“不对呀，我记得刚进城的时候路过一个神观，人还特别多。”
黄大爷回：“那个是财神庙，归仙界的金玉殿管辖。他们每日收上来的祈愿数量庞大，就定下规矩，只收数字。我们的祈愿无关数字，上不了仙界。”
岳桐杉嘟囔道：“怪不得我每次许愿发大财，都没有实现。”
黄大爷说：“你一个神仙发什么财，北冥神殿还满足不了你吗？”
“那是我爹的……不算我的。”岳桐杉越说声音越小，干脆双手合十抵在额上许愿。
“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希望能早日见到我的神爹。还请神明大人显灵，为我指条明路。”
没反应。
“你用这个试试。”黄大爷从怀里掏出一根细细竹签香，两指一撮，点燃了。
岳桐杉诧异看他一眼，接过香郑重别在了破碎香炉的缝隙中，继续祷告。
神像微微发热，风一吹，颜色破裂的碎片又掉落许多。岳桐杉闭着眼，只听到耳边有咕噜咕噜细碎的水声，含糊不清，又像是一坨黏液糊在她耳朵旁。她不由得晃了晃脑袋，想摆脱那道声音。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黄大爷问。
岳桐杉皱着眉头仔细分辨，说：“冒泡，很多泡泡。”
“什么泡泡。我是问你，有声音跟你说话吗？”
“没有，只有泡泡。很多，很多，他们好像很生气。他们想叫，只有泡泡，很多很多的泡泡。”
“他们？别听了！”黄大爷突然领会，挥起拳头直接将神像打碎。
岳桐杉被吓清醒，一个激灵从蒲团上跳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这不是个神庙，这是个妖庙。”黄大爷扒拉开神像碎片，从底下掏出一颗圆润的珠子，阳光下闪着泽泽光辉。
“听说过鲛人吗。”黄大爷说。
岳桐杉回想起自己看过的电视剧，不缺人鱼鲛人一类的故事，点点头。
“这个城很快要有麻烦了。”黄大爷收起珠子，对着还在傻愣的岳桐杉，说：“想攒功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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