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似是故人来
当我房间里的混乱场景收拾完毕的时候，已经到了后半夜。
Jasper已经离开，顾梓瑜却还赖在我房间里不肯走。
“你决定好了？”他开口，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我，我一开始还没明白他什么意思，毕竟刚刚发生的一地鸡毛，我需要时间好好消化一下。
“决定什么？”我开口反问道。
“孩子。留还是不留。”
我开始疑心，顾梓瑜跟我的这场谈话是不是在Jasper的授意下开始的，当他问到孩子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打掉，说实话，我不舍得。
但如果留下，就是每分每秒都提醒自己，曾受过怎样的屈辱。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
“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我。”顾梓瑜再度伸出橄榄枝。
我看得出来，他人不坏。但现在的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这样相信自己的眼光。毕竟，曾经何时，我也一起Jasper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伴侣。
我犹豫了一下，直白地回复道：“不管留与不留，我都不会找你帮忙。明天之后，我就会离开，希望Jasper可以说话算话，从此之后，我们再没有别的关系。”
顾梓瑜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没有料到我会直接拒绝他的好意。
“其实Jasper，是真的喜欢你。”
顾梓瑜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让我忍俊不禁。
喜欢我？那顾家人还真是独树一帜出类拔萃，就连喜欢一个人的姿势都与凡夫俗子格外不同。
我直摇头，这个笑话，并没有那么好笑。
“你跟Jasper约定，让他把你看到黑影的事情散播出去，他故意拖延了好几天，才放出风。”
顾梓瑜舔了下干涸的唇角，开口道。
我不明所以地望向他，略带疑惑：“什么意思？”
他叹了口气，嘴角浮上几分无奈地笑容。
“我哥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虽然为了林珊珊道事费尽心机地接近你，但我看得出来，他跟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是最开心的。”
Jasper的话，让我有些吃惊，但转念一想，他的心事，我从来就没有真正领悟过。
他的内核无人能触及，而在内核之外，层层叠叠的面纱遮掩住原本的颜色。
**
第二天之后，我就离开了。
Jasper托顾梓瑜送来一张银行卡，说是对我的补偿。
我接过来，没推脱。
我做不到假清高，Jasper害得我丢掉工作，在临江市已经无法再待下去。以后，无论我留下抑或者打掉这个孩子，都需要一笔钱。
钱是个好东西，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最好，多多益善。
虽然这样想，但当我到ATM机上查询余额的时候，还是被里面一长串的零吓了一跳。
一千五百万。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Jasper的恶趣味，毕竟他当初诱哄我签下来的欠条就是这个数字。
离开临江市之前，仲天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我还以为他是来找我要钱的，毕竟离婚协议虽然寄出去了，但钱还没给他。
他跟我约在了上一次见面的咖啡厅，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女人在车里等他。
“你来找我要钱的吧？”我摘下墨镜，开门见山。
仲天略带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而后哂笑着摇头：“你误会我了，这次找你，是有别的事情。”
这一次，轮到我惊讶了。
“我倒没想到，我们俩还有别的事情好谈。”
仲天小心翼翼地遣词造句，好半天才说出来：“我们……能不能不离婚？”
我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坏掉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问我能不能不离婚？
以为我是hellokitty吗？
我断然拒绝。
在经历了他和Jasper之后，我对男人已经毫无兴趣。
“你已经有了新欢，还是老总的女儿，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来找我复合。姜仲天，你是脑袋被门夹了吗？”
姜仲天摸了摸后脑勺，笑得一脸尴尬。
“雨桐，之前是我一时糊涂，但后来的事，我也是不得已。”
在姜仲天断断续续的描述下，我才知道，Jasper到底为我布下一个怎样的天罗地网。
仲天出轨的事情，无意间被Jasper发现，他派Andy与仲天接触，要他跟我离婚。
至于那外借的三千万，其实也是在Andy的暗示之下，姜仲天拿出来搪塞我的。一是为了让我和他之间的离婚官司增加难度，二是给Jasper一个接近我的机会。
总之，我和姜仲天之间这段看似恩爱的夫妻关系，其实早就千疮百孔，只是我自己一直毫无知觉罢了，而Jasper利用仲天的关系，逼迫他按照自己的意愿一步步走下去。
我和仲天，都是Jasper手中的棋子。
明明是严冬，但在仲天说完这一切的时候，我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问道：“你的车祸，跟他有关系吗？”
仲天摇摇头，说那只是一个意外。
“那离婚，也是你的意思吗？”
这一次，仲天的脸色有些古怪。他说，他没想到我会发现他电脑里的秘密，如果我没有发现的话，他是不会轻易对我提出离婚的。
毕竟，他很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
当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他在外面沾花惹草花天酒地，却还有脸对我说，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
真以为我脑子里全是洞吗？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看到了电脑里的东西？”
仲天吸吸鼻子，告诉我说，他在医院里听到嘴碎的护士说，有个病人家属，在丈夫做手术的时候还在看不雅视频，他当时就留了心。
“所以，你也没什么好埋怨Jasper的，你早就背叛了我，什么时候分手，只是时间问题。”
仲天一下子就急了。
“怎么能说是时间问题呢？哪个男人在外面不沾花惹草？况且我对你那么好，从不对你过分要求，我犯了错误，你为什么不能原谅我？”
我看着姜仲天挤在一起的五官，像是在看多年前的一个梦如何在眼前破裂。
他确实不是我当初爱上的那个人，现在的他，咄咄逼人，无理取闹，甚至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忘了给我。
我抓起钱包，硬朗地直起身子。
“协议书我已经签过了，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希望以后都不要再见到你。”
我是真心实意的。再见到他，除了让我觉得反胃之外，再没有其他。
**
五年后。
我离开临江市之后，就来了洛城。
当年我的父母带着我从林州搬走之后，就是去了洛城。虽然城市不大，但胜在熟悉亲切。
父母对我上一段失败的婚姻并没有多少责难，他们尊重我的一切决定，包括我决定将肚子里的孩子留下来。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这还是并不是姜仲天的。
他们也不需要知道，我和Jasper之间短促的爱恋和折磨，本就应该随风而去，就当作了一场梦，再不提及。
现在我在网上给一家杂志供稿，做自由撰稿人。
这是我中学时代的梦想，不过这种职业很有风险，要不是我银行卡里躺着一千五百万，我也不敢这么干。
有时候也会因为拖稿，被编辑疯狂打电话催稿，我甚至专门在电脑上整理了一个Excel，命名为“拖稿的一千零一个理由”。
如果我的编辑知道的话，怕是会顺着网线把我抓出去打一顿。
我在跟父母同一个小区买了房子，方便我带童童回去蹭饭。
有亲戚知道我离了婚，给爸妈打电话，要给我介绍对象，我婉言拒绝。爸妈虽然心疼我，但并不强迫我去跟不喜欢的人相亲。
他们说，开心过是一生，不开心过也是一生。我的人生需要自己做主，不要旁人干涉。
我很庆幸自己有这样开明的父母，也努力教童童做一个绅士。
童童很聪明，有些调皮，透露出一股子鬼灵精怪。我有时也会忧虑，忧虑他会不会跟Jasper一样，残酷而冷血。
但每次看到他脸上童真的笑容，总会将我的疑虑打消不少。
我的生活平淡而真实，如果不是那天，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他的话，我怕是早就将那段前尘往事抛到脑后。
我看到Jasper站在前方不远处，冲我招手。
“雨桐，过来。”他嘴角轻抿，笑意盈盈，我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妈咪！”
早就从阳台上看到我身影的童童欢呼着冲下来，在看到Jasper的时候愣了一下。
童童抓着我的裙角，躲在我的身后，一双小鹿般的眸子怯生生地打量着Jasper。
“请你离开，这是我们当初说好的。”我看着Jasper，右手禁不住微微颤抖。
五年过去了，他还是找到了我。
Jasper看着我，挺拔的身姿直直地站在楼梯口，一动不动。
“为什么？我们不能重新开始吗？”Jasper疑惑地看着我。
我冷笑一声，心里是说不上来的酸楚。
“我没有斯德哥尔摩情节，被你虐待还要死心塌地爱着你的故事，只存在于霸道总裁小说里面。但这是真实生活，现实生活里的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说完，我牵着童童的手，从Jasper面前走过去。
似是故人来，终归非故人。
我和他之间的故事，只能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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