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王录到了裴家后随了裴无忌的口，也喊谢玉环“姑娘”。他性格活络，很快和宜春、薛妈还有曹勇等人打成一片，雪人化成水后还和何文盛一起做了个陶人，挂在了海棠树上，谢玉环远远看着十分赞赏。
“但凡裴无忌有一张王录一样甜的嘴，我都不会好好待他。”宜春陪在谢玉环身边调侃道。
“他们怎么会一样啊。你想想，裴无忌他出生在三代丞相的裴家，自小接受的就是要文韬武略，一心只读圣贤书，从来都是别人伺候的，哪怕一朝陨落至此，他满心的志向也不会比丞相低，而王录他所想的不过是让眼前的人赏赐他，却从没考虑过加官进爵的事情。”
正说着，王录瞧见人在打量他们，指着那陶人邀功，谢玉环便道：“曹勇在练武场等你呢，若是再晚去一会，你今晚的饭又要没了。”
谢玉环之前问了王录的想法，他表示自己虽然识字，但是没那么多墨水肠子，可以日后跟着裴无忌学一些之乎者也，倒是可以习武，毕竟裴无忌看着文弱。
谢玉环对此不敢苟同，那是因为他如今腿断了，其实早在平川的时候他就日日跟着曹勇上山砍柴，挑水这活听说从十二岁就开始干了。曹勇还教了他一些防身之术，就算这些抛开不提，书中写到后来裴无忌是要带着十万人去攻打西契的，是大商屡战屡胜的战神。
王录听说自己晚饭可能吃不着，急匆匆地就跑了，让在场的人笑了一通。
“姑娘我气得不是这个，我气得是裴无忌他明明可以好好和咱们说话，却一直这么呛。”
宜春噘着嘴，瞧着模样想说这怨言很久了，所幸谢玉环就把里面的事情全都说清楚，道：“他不是在拿咱们撒气，而是不知道怎么相处，如何对待。咱们对他的每一份好他都清楚，可他不喜欢欠着就想着拒绝，而且人恨久了就成了习惯，刻进了骨头里，哪能说不恨就忘了所有的事情。”
宜春委屈得不行，歪着头不服气。
“出生在帝王家不是您的错，先皇……所做又与您何干，他以为他是谁，朝您撒气他才不配！”
谢玉环敲了下宜春的脑袋说：“因为他的仇人死了，死了便不能报仇，但是他活着就是为了平这份怨气，不得找活着的人？”
“可这叫迁怒！”宜春不悦。
谢玉环轻笑：“你只是不知恨所以能谅解，真在恨重了，是想拔也拔不出来的，即使不是我也是其他人，所以我不希望他因为恨做更多的傻事。”
谢玉环提着裙子回到屋里。雪已经快要化没了，屋檐上的水滴滴答答溜下来，阳光也算和煦，马上年末，该采买年货了。再多的琐事都比不上一顿好吃的年夜饭，这一年发生了不少事，都算是平安过去了，值得庆祝也值得积累经验向前看。
平川地处偏远过年冷清了些，可江宁就不一样了，临近过年还有好些天，大街小巷就已十分热闹，一片喜庆红色，似乎要把整条街吞没般。
为了让宜春同裴无忌走得近一点，谢玉环吩咐宜春去找裴无忌写对联，自己悄悄跟过去听了个墙根。
“裴……少爷，赏个字？”
谢玉环虽然练的字有那么些像样了，但是却吐不出几句有学识的吉祥话来，专业是事情还是得让专业的人来。
宜春进屋后宁愿找王录也不愿意求裴无忌，可惜王录在一边挤眉弄眼的，宜春哪里不知道他当着主子的面不敢造次。
裴无忌倒是二话没说，挥手就写完了五副对联，宜春虽然不服，但也一字未提地高高兴兴去贴了。
“姑娘怎么不进来？”
裴玉环刚想走，就被人发现了。她暗骂一声裴无忌不仅有狗鼻子还有狗耳朵，怎么天天没事揭她短。
“要去年集了，你多日未出，不知道你想不想逛逛。”谢玉环也不是胆怯的主，张口就说出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来。
“好。”
谢玉环嘴巴差点没闭上，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她实属意外。
难不成，这是在向她示好？
出门的时候谢玉环看见了大门上贴的对联，每个字都洋洋洒洒，遒劲有力，一时心情更好了，同薛妈一起上了马车，禁不住的叹道：“他的字若是拿出去卖啊也是能卖大价钱的！”
薛妈心里也定是美极了，嘴上一遍遍读着合不拢嘴。
年末的大集最是热闹，可怜裴无忌一只腿还活动不利索，只能呆在马车里，谢玉环带着帷帽在人群里招呼着买着买那。
“都说咋家姑娘定亲了，不知是谁这么好福气，脾气又好还会办事。唉，公子能否透漏一二？”王录倚在车边对着里面坐着的裴无忌问道。
“不知。”
“嘶，”王录觉得他都来小半月了，但他这主子怎么就是一块含不化的冰，一时来了兴趣，问出了心中猜想：“公子与姑娘不是姐弟吧？”
裴无忌冷冷回道：“不是。”
“那是……？”还没问完，那边的宜春招呼他过去提东西。
“算了，我还是找明白人问吧。”王录跑了出去，却不知道身后的帘子掀起一角。
马车在缓缓地挪动，每到一处谢玉环都要挑不少东西送到车上来。
“这个料子不错，来年给裴无忌做身夹袄。”
“这两根狼毫也收着，裴无忌那小子吃毛笔。”
“薛妈，多买些肉啊，我教你们吃火锅，你们肯定没吃过！”
谢玉环就这般带着帷帽，有些知道的说一句是东城裴家那女子，不知道的则是议论着哪来的富商。
这就苦了后面跟着的宜春和王录等人，她是完全沉浸在富豪扫店里，但曹勇的脑袋都要被布匹淹没了。
“姑娘，我有时候真不懂你和公子的关系。”王录把一匹匹布放到后面的马车上，大冬天的出了一身汗。
裴无忌现在长身体，也正是爱好打扮的时候，谢玉环想起自己上高中那会儿，学校里的男孩子都个个像花孔雀一样于是只要是瞧得上的她都买了点。
“在你看来，我们是什么关系？”谢玉环眯着眼笑，她倒想听听在旁人眼里，他们像什么。
王录咽了口唾沫，往周围看了看，小声说：“小的斗胆问一句，公子该不会是您抢来府上的吧。”
“哈哈哈哈！”谢玉环忍不住笑出来，朝王录摆手，笑道弯下腰去，旁边的宜春听到了他的话，翻了个白眼说：“你可真敢想啊！”
王录本来觉得自己这想法十有八九是对的，他家这姑娘连小倌馆都敢去，必不是个拘泥于世俗的人，而这一家四口瞧着什么人全乎，可唯有他家公子在里面别别扭扭的，不就是个外人的感觉嘛。
于是他又仔细想了一下问道：“难不成是赘婿？”
不行了不行了，这小子脑回路实在是大了，谢玉环就如此在大街上笑开了花，实在没力气跟他解释了。
“那……虽然我不想这么想，公子该不会是您买回来养着的吧？”
“我像是那种不正经的女人吗？”谢玉环笑得差点喷出来，试着摆出威仪立好自己的风范，但真是笑得她连说话都颤。
王录抿抿嘴声音越来越小：“正经的女人才不去找小倌，再说正经的女人哪有这么多钱。”
“在你眼里我就是强取豪夺那方的呗，”谢玉环往前走一步，摆正脸色，“那我也把你纳成公子可好？”
谢玉环本就是开个玩笑，没想到真还吓到王录，直到宜春说裴无忌是故交家孩子才作罢。
“在笑什么？”裴无忌从前面的马车探出头来问王录。
王录转身看向裴无忌，叹了口气说：“公子啊，你以后一定要争气，不然会吃亏的。”
裴无忌挑眉看那边谢玉环笑得都抬不起头了，嘴角也不经意地扬了起来，本想问王录问出个什么答案来，却听到熟悉的声音。
“裴家姐姐！”那头两个瘦瘦高高的人带着小厮往这头挤，原来是姜成和付之桓。
“好巧啊，姐姐也是来赶集的吗？”姜成穿着黑色的大氅，帽子上的毛一看就价值不菲，付之桓则是夹袄里还套着学子衫。
谢玉环见到此景也是稀奇，这两个不同阶级的人是如何做到形影不离的。
“你就看见裴家姐姐了，无忌兄也在。”付之桓好笑地说道，朝马车里的裴无忌拱手。
“无忌兄你伤好得怎么样？”姜成忙问道。
裴无忌：“还得一月，但没有大碍。”
“那就好，听无忌兄说你们原是建康人，来江宁可觉这冬日湿冷？”付之桓没有继续仰着头，话是问的谢玉环。
江宁并非南方，但水汽却大，尤其是雪几日不化，水几日不干。
“尚能接受，只盼着来年暖和了，听说江宁夏日荷花是一大美景，我便以这个当期许。”谢玉环回道。
付之桓虽然面上冷，但一句一句道来，却是她来这个世界上后见过的最像个平常人的人，或许一切都不背负才是最幸福的。
姜成一听谢玉环在准备吃“火锅”，便很好奇，拉着付之桓要来蹭饭，谢玉环一口应下，吃火锅这事当然人越多越热闹。
姜成自己带了马车，便跟在了裴家的车后，等来到裴家，姜成就惊呆了。
“嘶，嘶，无忌兄，旁人所言不虚，你们家可真是深藏不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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